《小星星》区梨

3、施暴者

　　“媛姐，星乐发朋友圈了，在散记酒吧喝酒呢，咱去吗？”

　　女生望向眼前正在做美甲的方媛媛，见方媛媛不答话，女生接着道

　　“反正都毕业了，往日那同学情分早没了。再说你一直看她不顺眼，马上出国了，就没机会教训她了。”

　　“是呀是呀，上次你要申清若对象背刺她，反过来把举报的事情扣在星乐头上。本以为能把她们两个人都收拾一顿，谁知道校长那么偏袒星乐。”

　　方媛媛转着看了看新做的美甲，满意道“小星星像个傻逼一样，你打她一巴掌，她估计愣了好久才能明白。上次申清若她们又没真正动起手来，要让小星星疼一点她才能长记性。”

　　“她腿还伤着，跑不了的。”

　　另一个女生阻拦道“那她报警怎么办？我们这算是打人了吧？”

　　“切，放心吧，她没妈爸又不管。这事她只能闷头忍着，报不了警。”方媛媛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美甲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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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上踩着刚刚结痂的伤口，方媛媛肆意发泄着一切不满。正打算拍照记录下这难得的场景，一道声音传来：“住手，警察！”

　　方媛媛立刻收了手，与其他女生们一同跑开。

　　等到跑远了酒吧，一个女生颤声问道：“怎么办？警察来了。”

　　方媛媛鄙夷的甩了甩手，“放心，可能就是一愣头小子，唬人的。真进了局，我爸也有办法捞我们出来。行了，回去睡觉吧，困死了。”

　　方媛媛刚进入睡梦中没多久，方爸便将她拉了起来，“方媛媛，外面那些警察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方媛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低语道，“来这么快？真烦！”

　　随即向方爸撒娇道，“爸爸，今天教训了一个小贱人，没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你帮我通融通融了。”

　　“你…”方爸指着方媛媛打算教训她，可看到女儿委屈的嘴角还是软下心来。

　　“做事没个轻重，你今晚就睡警局吧！反省反省。”

　　“爸～”方媛媛娇嗔，可还是被拉到了警局。

　　第二日，一晚上没睡好的方媛媛看到星乐从警局进入休息室，脸色沉了沉。

　　但很快便得意了起来，“哼，小星星，等我出去便和你叙叙旧。”

　　方媛媛靠着墙壁连连打着哈欠，旁边小姐妹们也都迷迷糊糊的睡着。

　　许是等久了不耐烦，方媛媛再睁眼看到自己的父亲眉头紧皱，与警察攀谈，不时向她这里望一望。

　　方媛媛生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站起来向拘留室门口走去。方爸这时也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的向她低语。

　　“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到了刑侦队长，这下好了，你被记档了，出国想都别想了！”

　　方媛媛脸色瞬间苍白，眼底升起恐慌，两行泪自眼中落下。

　　冲出拘留室便拉着要出去的星乐，被星乐甩开手后跌坐在地上，失神道

　　“怎么会？她明明没人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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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回暖。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贴在后黑板了，大家自行查看”戴着黑框眼镜的班长拍了拍讲桌说道。

　　“没意思，第一又是星乐，卧槽，老子和她差一百多分”

　　“这次物理难炸了好吗？她是人吗？就差两分满分”

　　“什么？！我物理才20！”

　　围着看成绩的学生们又是一阵唏嘘

　　“这也太强了吧”

　　站在人群外围的方媛媛看了看自己70多分的物理，翻个白眼

　　“成绩好怎么了？看她平常的样子，装上天了好吗？仗着成绩好就没看得起人，你看班里有人找她请教问题吗？”

　　剩下的同学面面相觑，没人接她的话茬，方媛媛见状继续说道“她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有人管她吗？听说她要考什么医学生，笑死了，出去就是给别人服务的贱命，没妈疼没爸养的，她也就这点优越感了”

　　“这样说不太好吧”一道软软的女声从角落里传来。

　　“洛苏，你又搭什么腔？可显着你了，我说的有错吗？她平常臭脸样子可是摆给我们所有人看的！”

　　女孩立马低下了头，噤了声，肩膀小幅度的颤抖。

　　众人此时也明白过来，苏媛媛这是在搞孤立。

　　十几岁的学生内心里轻微的嫉妒感此刻被无限放大。

　　他们是单纯的，恶意也是最纯粹的。

　　站队吗？那当然是苏媛媛了，她爸有权有钱，况且马上高考，谁也不想现在被她针对，那星乐平常也没和他们一起聊过天，也算不上孤立，看着众人渐渐回神的目光，苏媛媛轻笑一声，回到位子上坐好了。

　　从办公室回来的星乐看到鸦雀无声的教室，微怔一下心想“难道要发奋图强学习了？”

　　当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时疑惑感更强大，只见往常独自一人的课桌旁新增了一套桌椅，而苏媛媛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星乐脑袋上顶了一圈问号。

　　“你好呀，小星星，每天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怪可怜的，我来陪你好吗？”方媛媛眨着眼睛，微笑说道。

　　虽然她是好意的，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星乐没有多想，只说了一句随你便坐下了。班里同学们各怀鬼胎，大部分是怀着看好戏的心情。

　　可方媛媛和星乐坐一周同桌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星乐给她讲题。

　　其他学生都觉得没意思，感觉方媛媛也只是敢说不敢做。

　　可方媛媛和星乐相处很好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被隔壁班的申清若知道了。

　　申清若前几天才和方媛媛闹不愉快。

　　她成绩属于吊车尾的那种，每天早恋混日子。

　　她是不敢和方媛媛硬着来，看不惯星乐也是真的。

　　两个她讨厌的人聚在一起，格外碍眼。

　　周三下午数学课上，申清若正在睡觉，班主任将她叫进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后，申清若气急败坏的回了教室。

　　对着平时跟在她旁边的小姐妹吼道：“谁把我的事告诉老班了？我去他奶奶的，老子现在干过什么他一清二楚！”

　　小姐妹们面面相觑。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说：“你的事方媛媛再清楚不过了，不会是她为了报复你告的状吧？”

　　“可方媛媛从来不进办公室，不像她能做出来的”

　　“欸，方媛媛不是和星乐玩的好吗？星乐上午还去办公室了，一定是方媛媛撺掇星乐干的！”

　　小姐妹们三言两语便将星乐罪名扣下了。申清若的怒气更是翻了翻

　　“贱人，我没去找她麻烦，她倒先来了！”

　　下课铃一响，申清若和一群女生们便踹开了三班的门，径直走到星乐旁边。

　　星乐正在给方媛媛讲题，草稿纸突然被抽走。

　　“星乐，我的事是不是你给我们班主任说的？”

　　“你在说什么？”星乐放下笔看着她。旁边的方媛媛听后挑了挑眉。

　　站在申清若后边的女生翻个白眼，不满道：“你装什么装？上午就看见你进办公室了。”

　　申清若看到星乐一脸茫然的表情，更加无法忍受，满身怒气冲着她发泄。

　　“你妈逼的会他妈做人吗？你他妈怎么不和你妈一起死了。”

　　“你妈了个骚||逼||，整天睁着那双死眼睛，看谁呢。”

　　“呸，恶心的东西，你他妈舌头能伸进办公室，长着一张欠操脸，管好你自己能死吗？”

　　……

　　污言秽语此时化为一道轰鸣声在耳边一直叫嚣，吵的星乐脑袋疼。

　　三班此刻全是看好戏的学生们，没有一人试图阻止。

　　“闭嘴。”

　　星乐站起来直视着申清若。

　　申清若被星乐突然的一声吓得噤了声。

　　教室里弥漫的气息使星乐感到恶心。

　　跑进厕所干呕后，新鲜空气涌入鼻腔，藏在衣袖下的手自出教室便一直在颤抖。

　　“杀了她”

　　阴狠的想法一直充斥在她脑中。冷水扑面，星乐算是找回几分清醒。

　　略微思考整件事情星乐便知道了大概。有人告申清若的状，最后再将锅推到自己身上。

　　申清若也就真傻愣愣的跑来叫嚣。

　　这个原因也使星乐彻底清醒过来。学校的处罚不会使这种人彻底服气，对付混子当然暴力解决最好。

　　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可能会直接影响星乐高考。

　　可能这也是那个举报的人最想看的。

　　星乐稳了稳心神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校长在给老师们开例会。

　　三班班主任徐姐看到星乐进来便想让她等一等，但她能明显感受到星乐状态不对。

　　下一秒，便印证了她的想法。

　　“老师，我举报五班申清若同学刚刚对我进行了一场校园暴力。”

　　一句话下来，整个办公室便安静了。

　　校长也最是得意这位稳做年级第一的学生。

　　闻言，他直接将星乐和三五班的两个班主任叫进了自己办公室。

　　星乐面对三个老师，平静的将前因后果阐述出来。

　　五班班任的脸从开始便一直黑着

　　“今天上午我是收到了一封举报信，字迹不像是星乐的，我还在调查举报信是否属实，这个申清若就又给我犯事！”

　　三班班任徐姐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得知外班学生上门挑衅后，更是气得血压飙升。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校长已经拍桌训斥了。

　　“高三了，竟然还有校园霸凌的事情发生，这是我们老师的失败！现在我要见到举报信和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把她们的家长也都叫来。”

　　十分钟不到，校长办公室便挤满了人，申清若和一群女生并排站在门口。

　　三班班任站在星乐面前，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申清若此刻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因为她看到校长在读那封举报信。

　　“申清若，我只问你一遍，早恋旷课带手机，校园霸凌你做过没有？”

　　申清若强装镇定的看着校长眼睛

　　“没有。”

　　“让我查出来一件你做过的事情，直接退学！”

　　听到退学，申清若身后的女生们明显慌张起来，甚至有一个女生快哭了出来。

　　“你们主动交代，还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五班班任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们上午是去对星乐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因为申清若怀疑举报信是星乐写的。”最后还是有个女生哭着说了出来。

　　“申清若说我们把星乐骂到她先动手，这样我们才是受害的。”

　　“你胡说！”申清若向她吼道。

　　那股反常的不适感再次涌上来，星乐控制着想吐的欲望，对校长说道

　　“校长，调监控吧。”

　　听到这句话，申清若彻底平静下来。

　　高三教室的监控前段时间一直在维修，但徐姐开学便又买了能录声音的监控。

　　此刻，申清若也知道自己怎么狡辩也无用了，彻底平静下来，家长们也相继而来。

　　在电话里他们便从班主任那里了解的情况，再看校长不悦的脸色，立马有家长开口求情。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学生们的小打小闹，这位同学也没受伤，不然我们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自回去上课吧！”

　　“这位家长，不然我们先开监控吧！”徐姐不耐烦地说道。

　　监控视频从徐姐手机里便能查看到。

　　将视频找出来，播放之前徐姐特意给星乐带上了耳机。

　　耳机里音乐的声音足够大，在舒缓的旋律下，星乐看到校长暴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面前的女孩们哭哭啼啼，他们的家长也再说不出辩解的话。申清若父亲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不用想上午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关掉视频，徐姐无法忍耐的将星乐带出了办公室。

　　出门前对办公室里所有人说道“我会完全尊重我学生的意愿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星乐，别害怕，你和我说说想要一个什么解决方案？”办公室外，徐姐柔声安慰。

　　“最起码…退学吧。”

　　听到这句话，徐姐整了整衣衫。

　　“好，你先去我办公室里休息”

　　徐姐说了好，那事情基本尘埃落定了。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星乐不可控的一直回忆整件事情。

　　退学对她们来说也只是无足轻重，那些话一字一句扎进了星乐心中，她不可能装作不在意，也不可能轻易愈合。

　　面对申清若一行人的霸凌，她没怕。可当她们家长将她们的孩子护在身后时，强烈的孤独感击碎了星乐坚硬的外表，她怕的发抖。

　　星才傅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从小到大星乐不知道告诫了自己多少次，不要渴求星才傅的关心。

　　申清若把星乐想的太简单了。

　　没有爱的孩子浑身||赤||裸||，她们最无助，她们最坚强。

　　一直到高考结束，星乐再也没见过申清若她们。

　　那天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徐姐和那些家长周旋了快一个小时，校长非常坚定的开除了她们。

　　举报信在最后也调查出来是申清若的早恋对象写的。

　　之后的几天总有家长来学校求情，说孩子要高考不能不上学…

　　星乐在最后也没有得到一句道歉，她们的歉意只会让星乐感到恶心。

　　高三学生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中，紧凑的课表和写不完的卷子把星乐困在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以往所有受过的伤害流血结痂，变为层层铠甲，她负重前行，她无法丢弃，她只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