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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羽翼未丰撞囚笼 ...

  •   两人都是一旦决定了事情,就不会犹豫的性子。

      一路紧赶慢赶,马车终是在七日后抵达了北朝燕京皇城。

      江暄到了燕京倒也并没有急着去见谢令,在从前的怀王府邸暂住休整了几日,这才进宫面见北朝新帝。

      这日一早,江暄不到卯时就起身,幼慈听见动静也连忙起了。

      边给江暄梳头边问道:“江姑娘怎么今日起得这般早?”

      江暄对着镜子里的正在给自己梳头的幼慈柔道:“今日是他出征的日子。”

      幼慈心里顿悟,原来江姑娘竟是与那静安侯府的林世子有一段情的。只可惜…林世子出征在即,听闻中州玉氏此次可是有备而来…

      幼慈不禁问道:“江姑娘是在担心林世子吗?”

      江暄淡淡笑了一下,末了又收了笑容:“左右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担心做什么。”

      幼慈抬眼看了看江暄的面色,心下道这位是个嘴硬心软的。

      江暄选了件藕荷色白杜鹃花纹交领锦裙,头钗素纹白玉羊脂簪,抿了几口胭脂,左看右看晌久,似是终于看满意了,这才起身。

      “天色尚早,我需得去见他一面,不用跟着了。”江暄道。

      幼慈明白江暄是去见林世子,没想拦着,好心提醒道:“江姑娘,今日你与陛下也是有约的。”

      江暄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随即莞尔一笑。

      “记着呢。”

      从前只知道琥珀是谢令放在自己身边的人,原来幼慈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江暄已经不在意她传了多少消息了。

      湘玉巷里的静安侯府空空的,如同江暄印象来一样空荡。

      林平翊一人独坐在桌前等待了多时,他有预感她一定会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温柔舒缓的女声问道。

      是她来了。

      “等阿暄来啊。”林平翊笑颜。

      江暄闻言笑道:“你和我还真是有默契。”

      看着他穿着一身墨蓝色长袍黑发披肩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眼前这个人一夜之间长大了,好在并不陌生。

      “阿翊,你真的想好了吗?”江暄的眉头不经意间一皱,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当然。这是我唯一的选择。”林平翊道。

      “你有把握吗?假如,我是说假如,你遇到了危险?或者受伤…或者—”江暄不停追问道,又害怕说出那个词。

      如果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林平翊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只是他心里早已下了决定。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选择,何况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命运。”他沉声道。

      江暄像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她本意也不是来劝阻的,她是想来…再见见他。

      江暄不由自主地拥倒在了他的怀里,看着林平翊的眉眼,看着他的睫毛,看着他的嘴唇,轻吻了上去。

      林平翊小心翼翼的回吻。

      虔诚又慎重,就如同他对待他们几乎从未酝酿从未发生从未磨合过的感情。

      末了又推开。

      林平翊看着女子湿辘辘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江暄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想他因为自己而产生任何犹豫和愧疚。

      “放手去吧。你这一去,静安侯府就彻底自由了。”

      林平翊一直知道眼前人是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都是孤身一人,微薄的爱情在他们的生命里已经无法叫出名号了。

      可他听到此话不由得心下一颤。

      “我们俩……真是……”林平翊苦笑出声。

      “天生一对。”江暄果断地打断他的话,语气轻快极了。

      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江暄心里也苦笑着。

      谁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若是生于富贵显赫之家算幸运,那两人真是幸运至极,生于权势地位金钱远超一般人的氏族。

      可惜两人没有幸运到底,上天让一个公主亡了国,一个世子沦为质。

      终是为身世所累。

      但比起乱世之中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人们,他们的不幸又显得如此薄弱,如此不要脸皮。

      从很久之前就注定了两个人不能随心所欲,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亡国公主以心为形役,无法忘却曾经的故土,世家质子以身为形役,无法离开这片繁荣却困住他的城池。

      若是这一切没有发生…那大概也无法遇见他了,就算遇见,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江暄慢慢地想,躺在林平翊的怀里。林平翊温柔地抚着她的墨发,头不经意地靠向她的右肩。

      一切静静的,两个人就这样等待清晨。

      等一切都明亮起来,热闹起来。

      ***

      江暄没和众人一起去送林平翊出征。

      而是去了崇华殿。

      谢令一进门就看见一位藕荷色衣裳的女子,姿态优容地端坐在长几前,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的眉目英气,面容却清秀皎丽,朱唇轻启,“陛下来了。”

      江暄微微一行礼。

      谢令这才缓过神来,“起来吧。许久不见,倒是快不认识了。”

      看着沉稳了些。

      江暄道:“我许久不见陛下,也快不认识了。”

      谢令不欲追究她为何不称臣,一瞥她头上戴的红玉珠钗,从前倒是在静安侯夫人头上常见。

      想来这两人是已经心意相通。

      “林将军今日出征,你不去送送他?”

      江暄坐下,边继续写纸上的字边道:“送过了,今日清晨去侯府的。队伍里人多眼杂。”

      “你还真舍得。”谢令道。

      “这是他的事情,总不能因为我舍不舍得,就误了吧。”

      江暄此时已经写好了,起身将纸递与他。

      谢令伸手接过一看,顷刻眼底深邃难测,阴鸷之下闪过一丝杀意,道:

      “嗬,有意思!朕当你安阳是个懂明哲保身的,没想到野心不改。”

      江暄写的是西洲的密文。她方才用北朝的字翻译了过来,但是一些西洲特有的句式,谢令一看就懂。

      实际上,早在决定与林平翊合手之时,她就想好了另一手。虽说中州连年征战定有所亏损,但北朝与中州开战。两国实力相差无几胜负仍未可知。何况届时若北朝真的胜了,谢令也未必能够容忍南淮的异心,到时候对南淮百姓而言又是一场灾难。

      只有把南淮的自主权交给南淮人才是真的。

      江暄不理会谢令阴阳怪气的话语,一步步靠近了这个眉目冰冷的新帝。

      “陛下,您勿怪我心狠,我这也是为保万全之策。北朝与中州一战胜负难说,这你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西洲多荒地常年依附我三国为生,可是他们善战,西洲的兵马以一敌百,此次他们帮了北朝,北朝的军队就会如虎添翼。”

      “可是朕本就不指望此战能大获全胜,只要能杀中州的锐气,使他们不得日渐嚣张动我北朝的心思即可。”

      江暄心里顿生恨意,怒瞪着谢令,心想他果然从始至终就没有指望林平翊活着回来。

      谢令看着对方瞪着自己气极了的样子,转身坐在方才江暄写字的地方,缓缓道:“只要林平翊能凭自己本事回来,朕自然会遵守承诺,放他离开燕京,对静安侯府和邬洲府的监视也会就此了断。这也算施恩了。”

      江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感叹此人的凉薄,顺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又道:“你难道不希望北朝的将士保存实力?不希望北朝少一日战争?不希望北朝的百姓多一日的安宁?”

      谢令依言冷笑道:“朕自然是希望。只是比起让西洲与你南淮势力因此而相互扶持沆瀣一气,我宁愿从此斩草除根。江暄,你很聪明,但是朕希望你做朋友,而不是对手。”

      江暄此刻已经知道这位北朝新帝的底线在哪了。

      “北朝人和南淮人如何做朋友——”江暄走到谢令的面前,打出了她最后一张底牌,也是她真正的意图。“我回信与西洲,让西洲此刻就发兵与北朝大军汇合。事成之后,若他日一统,南淮话事人需由我来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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