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魂》加热美式

8、黑市

　　听完临疆的“交代”，玄女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有震惊叹气，没有怒不可遏。

　　她只是有礼有节地同临疆点了点头：“多谢帝君相助，玉山承帝君之情，日后必定相报。”

　　玄女的反应虽然的确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临疆，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忍不住觉得她冷冰冰地刺自己的样子也有点可爱。

　　唉，亲爱的前妻，我可真贱啊。东荒天帝临疆如是想。

　　临疆说多少，玄女听多少，说出来的不会装听不见，没说出来的也不好奇。

　　两位尊神离婚以后一直保持如此和睦的状态，一度成为神界前夫前妻中的模范。

　　所以玄女没有向他追问如今谁还有能力许出一座灵脉，谁有能力将若水瓶从他的身边盗走。

　　至于是谁能瞒过熊日天的眼睛把一副格外显眼的上古魂魄投入轮回道，她会直接向熊日天本熊追问。

　　不过她能把临疆客客气气地送走，不代表她的属下都能学会她的淡定自若。

　　不淡定的熙禾正把骨节按得咔咔作响，准备对六六重拳出击。

　　六六作为妖族真正的勇士，在熙禾的死亡凝视中仍旧我行我素地大倒苦水，全然不顾那眼神里的怒火中烧。颇有一种就算你现在就要把本妖火化成灰我也要让世界知晓我的冤屈才能赴死的慷慨气概。

　　“不是说九天玄女爱万物万灵吗？人族是生灵，我们妖族难道就不是了吗？玄女为什么不来爱我们？你看看妖族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妖界七国已经连一座灵脉都没有了，所有的灵炁使用都要卑微地向神魔乞讨，求求他们把从我们妖界管制起来的灵炁批一些给我们日常生活使用，还动不动要拿妖界物产交换！他们神族仙族魔族高贵，他们要为宇宙寂灭做准备，就可以不顾我们低他们一等的妖族的死活了吗？！人族是他们的棋子，难道妖族就不是了吗？九重天的中枢里一个为妖族说话的都没有，难道妖族就活该自生自灭吗？”

　　六六越说越悲愤，越说越心酸。

　　说的是很动情，但熙禾置之不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重新开始摩拳擦掌。

　　宇宙寂灭这个事儿熙禾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她甚至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哪一天，大概是女娲陨落不久之后，沉寂了很久的天道突然给古神降下一道神谕，预示七十二万年以后将会发生宇宙大寂灭的劫难，宇宙倾覆，回归混沌。

　　九天中枢迅速召开了一场重大会议，制定了宇宙寂灭重启计划。计划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自此以后实施六界灵炁管制，各界设专门的灵炁开发和规划部，实行灵炁分配供给制。

　　不过说是各界都设灵炁部，但其实一切解释权都归神界和魔界所有。

　　谁不知道上古人族因为瞒下本界的几座灵脉而成了灭族的导火索，差点连人界都没保住。

　　杀鸡儆猴，被儆的妖族和鬼族都心知肚明，从此便老老实实地敢怒不敢言。

　　六六挣扎无果，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也不过是因为生在了大洪荒时代灵炁自由的好时候，你如果像我一样等到神魔专断的宇宙寂灭重启计划实施以后才生出来，你未必能混到我如今的修为。不过多说无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所以……”

　　熙禾看砧板上的肉一样看着六六：“所以什么？”

　　“所以求大侠饶我一命啊！”

　　熙禾：“……”

　　“我是老妖王辛苦栽培的重臣，我是即将上任的新王，我是全族老小的希望啊！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您就少滥杀无辜一次行不？”

　　熙禾嗤笑：“你无辜？冥界的三七逍遥丸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打工群众之间普及飞书的好处了，有什么消息可以第一时间飞书相告。临疆的左脚还没有迈出归一峰，让尘就一个顺手把消息发到玉山重臣群里了。

　　六六的辛酸泪瞬间就收回去了。他已经彻底醒悟，求爷爷告奶奶那套在熙禾这儿没有用，她能把你揍得你爷爷奶奶都不认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更不用谈了，她要是讲道理就不可能从兜比脸干净的妖界草根逆袭成万魔之上的魔界君主，要是讲情分就不会跟力排众议扶她上位的魔尊说翻脸就翻脸。

　　大彻大悟的六六挑了挑眉道：“那是他们冥界的特产，你来找我兴师问罪，不是明摆了要冤我吗？你感兴趣还不如直接去冥
　　界闹一闹，鬼族而已，你又不是没闹过，一回生二回熟……诶诶诶！”

　　熙禾对六六的变脸完全不放在心上，准备已久的拳头终于捶到了六六脸上。

　　自诩为美男子且对自己外在形象非常在意的六六对熙禾这一拳明显会带来的破相后果忍无可忍。

　　他非常不爽地皱紧了眉头，还是闭着眼忍了。

　　熙禾揉了揉手腕，非常好脾气地说道：“来，重新说。”

　　于是六六重新说道：“我有个手下急需灵炁救命，现在灵炁被卡得那么紧，他只好从黑市上找点路子。三七丸的老板出价很高，五十副魂魄就能换计划分配下一年给的灵炁量，他就起了心思。我知道后怕他被玉山追杀，就四处找他，想把他带回妖族。你在秦宫看见我，就是我在寻他。”

　　熙禾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说：“继续。”

　　六六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是我过命的兄弟，我不会把他交给你的。但我已经问清楚了，他就干了一次，勉勉强强凑够了五十副魂魄，而且全都是那些生前过得太苦不愿意再去你们轮回道报道的魂魄！都是自愿去冥界的！”

　　熙禾还是很有耐心：“哦？那你那位兄弟可有告知他们生魂不入冥界的规矩？”

　　六六深知跟这位办案无数的大妖撒谎无用，于是没有吭声。

　　熙禾又道：“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先变成亡魂才能加入鬼族，而入了鬼族也会因为自己是人族的亡魂被区别对待，被肆意买卖，被制成三七丸的原料？”

　　六六摊牌：“是，没错，就是这样，但那又如何呢？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干这个勾当，但我还是不会把他交给你。”

　　熙禾又扫了眼六六，松开了绑他的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这位小兄弟是不是真的存在，不管是不是五十副魂魄，既然你说了，我默认你确实有这么一位兄弟，犯了个小过，你非要保他，也是咬准了我不能把你这位新妖王就这么处置了。我只想知道，这个黑市是谁在主理？”

　　六六虽然还对外宣称是下一届妖王候选者，但其实老妖王早就把他推出来主事了。

　　六六的眼珠子一动，熙禾就开始舔后槽牙，补充道：“杀是不能杀，敲断几根骨头还是可以跟我家领导交代得过去的。”

　　六六黑着脸道：“这位主理这么大手笔，又能蹦跶这么久，像是我能查出来的吗？你要是也没什么头绪，就从这三七丸的制作工艺入手呗，要保留魂魄的口感必然需要一些特殊的工艺，在冥界还能有什么特殊的工艺，无非就那几种，挨个查查总会有点结果。这个思路算我的贡献啊，破案了你要记得报恩。”

　　熙禾笑了，拍拍手随意坐在一旁地上，带着几分真心：“自然。你爬了这么久，终于要熬出头了。等你正式登基为王那天，我定送上一份大礼。”

　　六六无奈，这位祖宗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只能顺着：“啧，什么爬呀，怪难听的。这叫忍辱负重，谋定而后动。”

　　熙禾笑着看过来。

　　六六顿觉不妙：“干啥啊？没事别乱笑啊你。”

　　“地址。”

　　“什么地址？”

　　熙禾一步到位：“你知道的卖三七丸的地址，都给我。”

　　“你这礼没送呢就问我要回礼啊，空手套白狼吗这不是？”

　　“我只听过空手捶白狼。”

　　六六警惕地抱头后退，在脚下的沙地上迅捷而又潦草地勾勒出一个字。

　　熙禾勉强分辨出是个“伏”字，抬头，发觉六六已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