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风》归陵

68、归来

　　“瘦了。”林淮把着他的腕骨，“去吃点夜宵吧。”
　　秦寻迅速眨了眨眼，若无其事的牵住他的手：“好啊。”
　　林淮是开车来的，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披萨店。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关门，服务员抱歉的和他们商量能不能打包。
　　不等林淮说话，秦寻就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察觉林淮的目光，他道：“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前者似乎轻轻扯了下唇角，一手提着披沙，另一只牵着他的手。
　　“住哪？”林淮打开手机地图。
　　秦寻：“不知道。”
　　林淮偏头看他，秦寻做出解释：“昨天刚回国，市里虽然有不少房产，但都没叫人去打扫，住不了人。”
　　庄园不在市区，距离林淮是见识过的，现在回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秦寻又装模作样道：“今晚原本打算住酒店，你送我过去就行了。”
　　林淮点了去酒店的导航。
　　秦寻：“？”感情这么些年你比萧奕还没长进。
　　但他并未发作，指尖在按键点了几下放歌听。
　　窗外夜色静谧，暖黄的路灯一如当年打在树叶上，远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
　　“林淮。”秦寻问，“你为什么要做律师？还要回来开事务所？”他明明可以悠悠哉哉的享受大学生活，明明京都的发展前景更好。
　　主驾的人目不斜视，眼里却淌了别的情绪。
　　好久，他才听到那人低低地回他：“我以为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他在明知故问，可他却不敢确定。这里是他的家乡，也是林淮的。也许他只是舍不得这里。
　　“我没那么自恋，不敢确定。”
　　“不是自恋，是对我的信任。”林淮纠正他的说法，“都是因为你。”
　　他想要真正在南陵立下根，而不是只靠一个户口。只有这样他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不受制于人。他知道南陵是秦寻的家，他会回来的。
　　他会一直等秦寻回来。
　　“这么会讲话了。”就是做事没半点长进。
　　“实话。”
　　本想对林淮动手动脚，把这些年没揩的油全揩回来，但考虑到对方这是在开车，只能按捺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突发奇想，他又问：“要是我真和别人有一腿，你要怎么办？”
　　“把你追回来。”林淮打了个直球，秦寻有些猝不及防，“他能做的，我也能做，甚至更好。他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只要你想。”
　　他刚想说什么把氛围推到高潮，就见前方是酒店。做好下车的准备时，林淮一个转弯，车开向别处去。
　　导航提示目的地偏离，林淮直接息屏，颇有独裁者的意味。
　　“？”秦寻忍不住问他，“不去酒店吗？”
　　“我家就在附近。”
　　秦寻算是懂了，林淮开导航就是来逗他玩的。哪个成年人会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骗鬼呢。
　　果然，当了律师后就是不一样，心都变黑了。
　　以秦寻优越的视力，在黑夜里看着车子进了雅芜汇。
　　楼房是一层两户，电梯门一开就能看到家门。
　　林淮把他指纹录了进去，全程一声不吭，秦寻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一进门，灯都没开，林淮就将他推到墙上，急切的啃吻起来。
　　他还是喜欢这么亲。
　　许久没亲，秦寻被亲的晕乎乎的。反观林淮游刃有余，甚至是有条不紊。
　　他该不会在车上时就想着怎么亲他了吧。
　　秦寻用为数不多的理智环住林淮的肩，滋滋的水声在幽密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色情。秦寻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闷的，面颊生生透着一层红。
　　林淮忽而捧住他的脸，吻得更加深切。
　　他好像，要消入这片春水中了。
　　秦寻想。
　　可不对劲的不在这。
　　等灯亮后，秦寻一眼就看出哪不对劲。
　　这里的布局为什么会和林岸水苑的那套一模一样？
　　就是连大小都差不多！
　　彼时秦寻被林淮捞到沙发上，寻思着他是不是因为心虚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才亲的。
　　不至于吧？好像就至于。
　　毕竟谁家装修是直接抄的男朋友的，改都不带改的。
　　这都不叫情侣款了。
　　却见林淮为他拿来一双拖鞋，自己穿着双一次性拖鞋：“先穿我的。”
　　“刚才路过超市怎么不买？”秦寻身子后倾，带着审视的目光扫向蹲在地上的林淮。
　　“忘了。”这般说着，他将拖鞋为秦寻换上。
　　秦寻目光不改，直到林淮起身将鞋摆到鞋柜：“先去洗个手吧。”
　　他这才放过林淮，踩着他的拖鞋去了洗手间。
　　林淮在他身后瞟了一眼纤瘦到只剩一层皮的脚腕。
　　等秦寻洗完手后，出来就看到餐桌上摆的披萨和加了冰块的橙汁，而林淮在厨房切水果摆盘。
　　秦寻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格调了？”
　　“离我远些，小心伤到自己。”林淮将垫板移了点位置。
　　“别一惊一乍的，又不是豌豆公主，而且该小心的是你。”
　　林淮看到他青紫的血管，只口未言。心中暗道这点量要是真划伤了，血没放多久就得失血而亡。
　　他看待事物向来理智而客观，偏生到了秦寻身上却忍不住将事情考虑到最差的地步，哪怕这件事根本不合理。
　　“你不是喜欢好看的东西么。”林淮回他先前的那个问题，“摆的好看说不定就会多吃几口。”
　　秦寻挠了挠他下颌处的软肉：“哪有这么矫情。”
　　少爷拒不承认，林淮只是笑笑：“先去吃披萨，这是饭后水果助消化的。”
　　秦寻“唔”了声，带上门就去吃披萨。
　　打开手机，一下子就有好几条消息蹦出来。
　　他先点开萧奕的。
　　至尊宝：老秦，你该不会真和桑祈有一腿吧？[惊恐]。
　　至尊宝：林淮可是等了七年啊，七年啊！
　　至尊宝：人能有几个七年啊，他对你可是用情至深！
　　至尊宝：桑祈是有点姿色，但比不上林淮！你不能佳肴吃多了就喜欢上清汤白菜。秦小寻，你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不能！
　　至尊宝：如果你对桑祈是真心的，那么好吧，我愿意和林淮断交！
　　至尊宝：兄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至尊宝：[坚定不移.jpg]。
　　桑祈有一点说的不对，这人不只是都市龙傲天小说看多了，分明是被虐恋古早言情小说冲昏了脑袋，脑子里全是那些狗血剧情。
　　萧奕估计早就找桑祈问清楚了，不然真这样，他早飙语音打电话过来。哪会这么茶言茶语的装戏精。
　　秦寻回了他一个“滚”，极其高贵冷艳，不顾对面的消息，迅速跳到桑祈那。
　　他往上翻了翻，洋洋洒洒发了篇小作文，他高中议论文都没写那么长。
　　总的说就是桑祈那点自尊作祟。
　　他出国前，给班里的一个男生写情书，结果第二天情书被丢进垃圾桶。
　　为了不在他面前落了下风，就把秦寻拉过来充当男友。
　　至于那场同学聚会在他们隔壁，纯属意外。
　　“林淮。”秦寻朝厨房里喊了句，“你明天有事吗？”
　　他端着果盘走出：“没，但后天还得去限州。”
　　“桑祈说，他定了咖啡厅要和你赔罪。”
　　林淮问：“你明天要去公司吗？”
　　“去啊，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坐吃山空吧。”
　　“那我明天和你一块去公司，咖啡厅就不用点了。”
　　秦寻虽然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但还是应了下来。
　　“我今晚还是睡我那个房间吧。”吃完夜宵，不等着林淮开口，秦寻就推开自己原先的那间主卧——里面的装修不变，却充斥着别人的生活痕迹。
　　顿了一瞬，秦寻又推开林淮原先住的房间，空荡荡的。
　　下一秒，秦寻就似笑非笑的倚着门，看着餐桌那边的林淮。像是拿捏住他的把柄，蔫坏蔫坏的。
　　林淮有片刻愣神，心上却无比满足，好似缺口被填补上。
　　总算不是梦了，这回的秦寻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在酒店放下的那些“狠话“，应该再温柔些，不是么？
　　梦中做的不是很好吗？怎么一到现实就忍不住？万一把他吓到怎么办。
　　一呼一吸后，他听秦寻说：“你怎么住我房间？”
　　准确来说，房子是林淮买的，哪间房都是林淮的。
　　林淮：“我整理一下隔壁，晚上我住过去。”
　　秦寻却将次卧的门带上，道：“有点麻烦，我还是和你挤挤吧。”这话这语气乍一听，倒有几分屈尊降贵，善解人意的意思。
　　悄然间，林淮的唇淡淡扯起些弧度，秦寻却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便听他好心提醒道：“我怕你第二天起不来。”
　　秦寻：“……”他从哪学来的虎狼之词？
　　秦寻扬起温柔笑容，语气中不危险：“放心，还不至于。”
　　次日清早，淡金色的晨光打在秦寻的脸上，愈发显得那个皮肤白皙。
　　鼻间的气息沉沉哼出，腰上的那双大手将他搂的格外紧，甚至到了不舒服的地步。
　　睡眼朦胧的，他轻拍了下身后那人的手，几乎呀语道：“松点。”
　　而后腰间骤然一松，被子捂得更加严实了。
　　醒来后，他拉着自己宽松的领口在全身镜转了圈，木着张脸，盯着脖颈和锁骨上的一个痕。
　　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明明是他想吃林淮豆腐，却反被他占了便宜。
　　昨晚虽然没干什么突破性的事情，林淮却对他上下其所手，按在床上亲的浑身发软，就像是触电。听到他哼唧出声，亲的更狠。
　　别问嘴是怎么肿的，那是林淮非礼他的证据。
　　听到门开的声音，秦寻走出去看，林淮提着早餐回来了。
　　瞧他这样，林淮道：“先去洗漱吧，买了点你爱吃的。”
　　秦寻走几步上前，扯着自己的领口朝他控诉：“你是狗吗，哪能这么亲？”
　　面对秦寻那密密麻麻的吻痕，林淮不仅毫无悔意，反而颇有些自得，即便这样人看上去还是淡淡的。
　　可秦寻就是看出了。
　　林淮将人揽入怀中，在原本就有红痕的地方嗦了口：“对，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秦寻没吱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却惊起骇浪。
　　傅闻聪只是长的斯文败类，这人纯纯斯文败类。谁能把他的纯情男高还回来，这款的他要退货！
　　秦寻只道：“林淮，你是真狗。”
　　而后并未多言，径直走回房间洗漱。
　　林淮眼中淌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松懈。
　　秦寻害羞了。
　　怎么这么些年，他反倒纯情起来了。
　　到秦寻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林淮在试他手机的密码，还只剩下一次机会。
　　“试我密码干嘛？对我不放心？”秦寻抽过手机在他身旁坐下，解开密码，“密码是191108，随便看，保证干干净净。”
　　“不是不放心。”林淮加上秦寻的好友，对方的昵称是erchomai，头像是一片白——不是那种纯粹的白，是满地的雪，似乎只是随手拍的。
　　至于昵称也像是随手起的。
　　“诶，你试了哪几个密码？”秦寻问。
　　林淮没查他的聊天记录，息屏后放入他的衣兜去了：“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相遇第一天，恋爱纪念日。”
　　“那最后一次你想试什么？”秦寻不免好奇。
　　“190807，19年的七夕节。”
　　秦寻：“为什么不试，兴许就是了呢。”
　　“试错了就打不开，想着还是让你给我开稳妥些。”
　　“没想到吧，都不是。”秦寻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林淮却突然柔了眉眼，轻声说：“现在知道了。”
　　19年的11月8日，是冬至。
　　也是秦寻出国，他们分离的日子。
　　“阿醒，你欠我一场道别。”
　　“我知道。”秦寻翻出手机给林淮备注“男朋友”，“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没和你说再见就分开了七年。”
　　林淮岔开话题问：“我后来有去加你的联系方式，但我们都没联系上你……是我妈逼你的吗？”逼你删掉联系方式，和他断掉联系。
　　他后来也有问过温秋眠，可后者起先只是质问他是不是要和秦寻复合。
　　他说他们从来就没分手，如今只能算是异国恋。
　　温秋眠就开始哭闹，逼他早点忘掉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她说一不二，林淮也是个犟种，自然不肯。
　　于是才上大学，温秋眠就给他介绍女朋友。
　　起先林淮还能被哄骗过去，后来明白便一次未去。
　　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常见面。好在他早就经济自主，温秋眠给他的银行卡早在他们回洛川前就悄悄塞进她的包中。
　　毕竟是母子，温秋眠不想和他闹到这种地步，后来就没再介绍。
　　她说她没有让秦寻换掉联系方式，林淮不信。
　　“没有。”秦寻拆来饭团就往嘴里送，“这是实话。”
　　“你知道，我某些方面天赋异禀，有些方面愚不可及，刚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丢进海里了，估计这会儿还沉在海底。”
　　因此一开始他联系不上国内的人，心急如焚。
　　后来能联系了，却不敢联系。在国外缩了七年。
　　所以他们埋怨他，无可厚非也理所当然。
　　“嗯，以后注意点。”这边说着，林淮给“男朋友”置顶。
　　秦寻挑眉：“林淮同学……不，现在该叫你林先生了。林先生，您还挺自觉的。”
　　林淮颔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谬赞。”
　　这样子倒是和他不遑多让。
　　秦寻虽然不比林淮高，但也差不了多少。他的衣服可以穿，就是略显宽松。
　　他穿上平时看都不带看的西装，领带一系，基本遮住了那些痕迹。只是喉结旁的那枚格外显眼，最后只能翻出创口贴。
　　灰色的西装布料极好，衬得他愈发温柔矜贵。
　　“一定要贴吗？”林淮看着他在镜子前贴创可贴，“你可以说这是蚊子咬的。”
　　“首先，没有这么大的蚊子。”秦寻理着领口看他，“其次，他们又不是17岁的你。最后，都是成年人了。”
　　林淮：“……”总觉得被内涵了。
　　有些人还活着，却已经开始被怀念。
　　两个人一进公司，公司小群就99+了。
　　倒不是因为两个人的颜值，而是两人交握的手。
　　xpsy：笑死，原以为可以竞争太子妃的岗位。
　　xspy：没想到太子妃已经内定了，还是个男的。
　　含羞草：原本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没想到连夏天都没来就到秋天了。
　　阴暗牛马：[已老实，求放过.jpg]。
　　奶黄包：这年头帅哥都内部消化，哪轮得到咱们[微笑]。
　　尖叫爬行：讲个笑话，我前天幻想和帅哥来场艳遇。昨天幻想和老板来场美丽的邂逅，开启都市甜宠剧情。今天幻想自己抠出梦幻芭比豪宅。
　　上吊要用丝绸：+1。
　　天天发大财：+10086。
　　财貌双全：没关系，帅的不止一个，还有昨天刚来的桑主管。
　　我要退休：我是直男，但我的鉴gay雷达从来没出错，信我，主管八成是弯的。
　　财貌双全：@我要退休，发你妈的狗屁。
　　今晚上分：公司里的三好青年又不是只有那么几个，可以看看我[害羞]。
　　sqq：滚。
　　阴暗牛马：gun。
　　奶黄包：g。
　　1%0：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老板后面[坏笑]。
　　1%0：[图片]。
　　kswl：注意到啦，从今天开始我要为他们磕生磕死！
　　1111：初见是男神，再见是姐妹，老板精英0，老板娘猛1。
　　图图撞松树：看不出来老板娘这么一个高冷帅哥，战斗力这么强。
　　上高速：闷骚的往往憋着坏，我可没指谁[龇牙]。
　　被窝里扭曲尖叫：我看悬，不然老板今天怎么还能来上班。
　　呼啊呼：我靠！这人是闻风事务所的林律林淮。
　　……
　　秦寻初来乍到，不知道有这么个群在为他的爱情99，更不知道自己只要有一天早上没来就一定是被造谣成战况激烈。
　　这头桑祈诚心诚意的给两人赔罪，顺便溜须拍马了一番。
　　中途，林淮去了趟卫生间。
　　桑祈想要和他走近一些，却被秦寻义正言辞的制止：“离我远点，我家那位醋味很大，这回要真闹了什么乌龙，你跳黄河都洗不清。”
　　“黄河含沙量那么大，不过滤能洗干净才有鬼。而且我要真和你有一腿，哪还有他的事。”话是这么说，他却自觉的保持距离，从各个角落都看不出暧昧。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的脖子：“你那怎么了？”
　　“如你所见，受伤了。”秦寻眼也不眨地翻起文件。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调子：“哦，我还以为和你后面的一样。”
　　秦寻翻过一页，才撩起眼皮不慌不忙问：“后面？”
　　“对啊，老大一块，眼不瞎的都能看到。”桑祈笑得慈祥，似乎终于看到自家猪拱到白菜，“昨晚来了几发？”
　　“滚。”秦寻不复方才从容，咬牙切齿地想。
　　林淮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