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极》归陵

2、军训

　　两个人回了教室没几分钟，各个班级就开始组织队伍下楼排队伍领军训服。
　　这时，几个男生站在秦寻前后，一脸八卦地问了起来。
　　一堆声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闹极了。
　　这一定属于噪音污染了。秦寻这般想着，只是为什么一群男生比女生还八卦啊。
　　他有些不大理解。
　　秦寻比了个手势，说：“停！想问就一个一个问，全吵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几个男生瞬间安静下来，很有默契地从前往后问。
　　“你怎么被留在办公室了？”这个男生不是301的，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就是把林淮的床位给占了，刚才搬了出去。”
　　“什么！”
　　“那林淮住进来了？”
　　301寝室的几个男生有些难以置信。
　　林淮就是一台中央空调，制冷的那种。
　　这是他们对林淮的第一印象。
　　可下午他对秦寻的那一番温言细语让他们误以为他不是高冷，只是话少。
　　只是转折就那么迅速地来了。
　　他们刚才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很羞涩地向林淮搭讪，声音也很甜，让人舍不得拒绝。结果林淮连理都不理，径直走了过去，徒留人家一个女生在原地尬笑。
　　就仿佛下午的事只是他们看错了眼。
　　很好，这还是一台目中无人的中央空调。
　　有他在，再热闹的话题一下子就可以冷场。
　　大家都是一群少年，喜欢热闹，自是不太希望林淮入住。
　　还不如秦寻，平易近人，好看又好玩，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没，他走读了，现在和我一间宿舍。”还在他隔壁床铺呢。
　　几个301的男生瞬间放松。
　　瞧见他们几个这般神情，秦寻不由笑了：“至于吗？人家还是挺好的。”
　　至少占了他床铺他都没有发什么脾气，换做是别人早就一通国粹。
　　几个男生一脸“你怕不是眼睛瞎了”的表情看着他。
　　“他不住就好。”
　　“秦哥，有空就来串门啊。”
　　“301永远是你的家。”
　　这时候，江入辰神经兮兮地窜到了秦寻面前：“秦哥，两万四给我看看。”
　　“什么两万四？”秦寻没听懂。
　　“手机，你那摔坏了的手机！”江入辰没由地兴奋起来。
　　秦寻掏出手机，就被江入辰一把夺过。
　　听着耳边江入辰几人的声音，秦寻闭眼捏了捏鼻梁，不知为何地回忆了起来。
　　中考前，他把手机关机了，关了近两个月。许是用久了，手机有些卡。考完试没多久，他就带着自己的黑金卡去了南陵市最大的手机店。
　　店员一见到他手中的卡，就十分热情地上前给他推销手机。那热情劲让秦寻都不由怀疑他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逛了一圈，秦寻瞧着这台手机色泽不错，就直接刷卡买了，看都不看上面的价格。
　　怪不得自己买个手机，那店员比自己还开心，一个劲地夸他眼光好。
　　原来两万四啊，光提成就有不少。
　　江入辰的声音还在耳边：“……当时我缠了我爸好久，他都没舍得买，我还差点领了顿竹笋炒肉……”
　　啊这……他家老秦在物质上从不亏欠他，就是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跟顾爸卿卿我我。
　　秦寻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就听罗志杰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安静了，下楼领军训服。”
　　几个男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两排队伍就这么稀稀拉拉地下了楼。
　　领了军训服，也差不多到了回宿舍的时间，罗志杰索性直接让他们回了宿舍。
　　众人三两结对地回了寝室。
　　“秦哥，记得来串舍啊。”
　　“我会想你的。”
　　“行了，又不是见不着，走了。明天见。”秦寻笑着挥了挥手。
　　他瞧见前面有个男生，背影看起来清隽修长，秦寻快走了几步，与那人并肩而行。
　　他扭头一看，果然是林淮。
　　“舍友，一块回宿舍啊。”秦寻笑得温和，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
　　“好。”林淮轻声应道。
　　中央空调，名副其实。
　　秦寻这般想着，话少成这样，也难怪才来一天不到就贴上这个标签。
　　回到宿舍不久，一个一身紫色的高挑张扬少年就进来了。
　　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秦寻床上。
　　“啧，床怎么这么硬？”
　　“硬些对脊椎好，而且我就住七天，轻装上阵就行。”秦寻抬眼，声音里带着些无奈，“还有，萧奕，起来，我才铺没多久。”
　　“今天跟个显眼包似的，骚不死你。”
　　“老秦，你不懂，这叫时尚。”少年明明眉目张扬好看，怎么看都是个帅哥，却笑的跟个傻狍子似的。
　　萧奕对前面那句仿佛只耳未闻，只回答了后面的。
　　“别给我转移话题，起来。”秦寻扫了他一眼。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萧奕也不恼，仍旧说道:“你选下铺不就是让人坐的吗，不然你选下铺干嘛？”
　　相比于上铺，下铺更给他一种安全感。他小时候噩梦做多了，就总爱胡思乱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他是真怕自己半夜一个大翻身，摔到地上，无人发现，血流而亡，到第二天登上南陵市头条——#军训期间，一高中生因后脑勺失血过多而亡#、#秦家大公子竟因一个翻身命丧黄泉#等等。
　　这样未免太荒唐了。
　　秦寻想，至少睡下铺摔下去顶多把自己摔醒 。
　　他也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只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问了你同学。”不知道萧奕突然想到了什么，感慨了一番，“从此以后，我就是低贱的住宿生，很可能连校门都出不去。秦哥，我是真想和你住一起啊。”
　　“从今以后，请放好你对尊贵的走读生的态度。”秦寻笑着躺在床上。他听出萧奕的言外之意，“萧叔叔那边我是真帮不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住宿吧。”
　　“为什么？秦哥！你是不爱我了吗？还是有了新欢？”萧奕戏精上身，一脸伤心，看秦寻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渣男。
　　新欢？
　　中央空调算吗？
　　秦寻想了想，推了把萧奕，力道不大，后者只是晃了晃，“你给我正经一点。”
　　“哦，好嘞。”萧奕立刻坐正。
　　“谁让你当时闯了那么大的祸，我要是萧叔叔，不杀了你都算好了。就算走读，你也得自己找房了。”
　　“你家不有四个房间吗？”
　　“我打通了两个次卧用作音乐室。”
　　“那不还有一个？”
　　秦寻眉眼里满是笑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我有舍友了。”
　　“谁啊？”才来一天就找到室友，效率这么高的吗？
　　“那儿。”秦寻看向厕所门口，少年正拿着盆子出来。
　　萧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啧了几声:“你们一班怕不是看脸进班的吧。”这颜比起秦寻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可能？”
　　林淮见秦寻和一个男的看向他，有些不解。
　　秦寻回了一笑，继续和一旁的男生聊天。
　　灯光下，少年的笑脸像是糊上了一层暖色调的滤镜。
　　林淮垂眸，回了自己的床位。
　　等萧奕回了宿舍，秦寻扶着床板凑到林淮那边:“舍友，商讨一下合住内容？”
　　林淮抬头应了声好。
　　“水电费和物业费平摊，没问题吧。”
　　林淮点头，算是同意。
　　“平时的生活费用也平摊，例如抽纸沐浴露洗衣液什么的，可以吗？”
　　林淮点头。他也不想分得那么清，怪累的。
　　“卫生一人一周，差不多两三天扫一次地，一周拖一次地，桌子也要擦。”
　　秦寻那个房子挺大的，两百多平，一个人扫怪累的，这也是他欢迎林淮过来一起住的原因。
　　“嗯。”
　　“我们也尽量不要触犯对方的隐私。音乐室我自己打扫就行了，不会劳烦你。”
　　“音乐室？”
　　“对，我平时喜欢搞点音乐。不过你放心好了，音乐室我用了最好的隔音板，不会打扰你的。”
　　“好。”
　　“姑且就这些吧，要是还有就再补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合理的尽量满足。”
　　“我家离这远，在郊区，家里也没人，所以周末也要住这。”林淮开口说道。
　　声音是清清冷冷的少年音，还怪好听的。
　　秦寻这般想着，也道：“我家周末的时候经常没人，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基本都会住这。”
　　“房子是你的，不用特地跟我说。”
　　“怕你不习惯而已。”秦寻想了想，“对了，刚才那男的是我发小，他要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来了，记得给他开门。他这个人懂分寸，不会打扰你的。”
　　“好，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秦寻洗漱完了，就坐在床上涂防晒霜。
　　同寝室的几个男生见了，纷纷笑了。
　　“这么精致啊秦寻。”
　　“你不觉得有点娘吗。”
　　“就是。”
　　这个寝室的人都是走读生，但只有他和林淮是一班的，其他都是隔壁几个班的，这个寝室一共也就六人。
　　秦寻有点惊讶，除了他和林淮，班上的其他人都是住宿生。
　　一个班上四十八个人，就两个是走读的，就怪少的。
　　秦寻也不反驳，只是道:“有本事明天早上别来找我。”
　　秦寻小的时候，每当秦延之出差，他都会跟着顾爸去军属区生活。
　　他记得，那些新兵在烈日下站了一天，皮肤都被晒伤了。暴露在空气中的黑红色皮肤与衣服之下的白皙皮肤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击，第二天一碰就疼。
　　啧，现在想想都疼。
　　用过早餐后，各个班级就组织起了队伍进了操场，一排身着军装的成年男子站着笔直的军姿在那候着。
　　不过这些军装与秦寻平日见的军装有些不同。
　　因为这些人都是民兵。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袖子上有大大的“民兵”。
　　第一项，教官的自我介绍。
　　高一（1）班的教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李，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但体格健壮，一脸和善相。
　　就连脾气也比隔壁2班的教官好上不少。
　　“挺胸！抬头！收腹！”2班教官正严词厉色地吼道，“站要有站姿，要挺拔如松！那边那个，不要晃，给我站稳！”
　　声音之大，语气之严厉，已经引来了不少班级的侧目。
　　一时之间，秦寻都替他们尬。
　　反观李教官，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挺好的，这教官挺好的。
　　第二项，排队列、站军姿。
　　秦寻个子已经快175了，在一群男生中算高的，还好巧不巧地和林淮站在同一排。
　　林淮高了秦寻些许，秦寻看他的时候还要微微抬头。
　　到了站军姿的时候，李教官在队伍前后往返走，边说边走:“挺胸，抬头，收腹，手放到大腿两侧，两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60°。对，就是这样。”
　　以前在家的时候，顾爸就教过他站军姿打军体拳之类的来强身健体。对于这些，秦寻自是得心应手。
　　以至于李教官看到秦寻时，很用力地拍了拍秦寻的肩，险些把人拍到地上。他的语气很满意:“看看！这才是标准的军姿，都学学。”
　　话完，秦寻成了全班最瞩目的光。
　　就连林淮也看了过去。
　　还好，他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寻突然想起自己回母校领毕业证时，刚好赶上九年级动员大会，被当场抓去临时做了演讲。
　　记得当时上千号人在得知他是今年的中考省状元时，那眼神把他盯得毛骨悚然，还怪可怕的。
　　历史好像重演了。
　　不过与之前相比，只能说是大巫见小巫罢了。
　　林淮定定地看着秦寻，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身旁的少年高挺，因上衣全塞进下裤里，所以他纤瘦紧实的腰被很好地勾勒出来。
　　秦寻平日便站的挺直，给人一种挺若松柏的感觉。如今敛去脸上笑意与一身温柔，平添几分肃色，让人觉得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浑然不动。
　　秦寻那张脸张扬明艳，少年感十足，白皙的皮肤上沁着薄薄的汗，不少女生看的面红心跳。
　　林淮不得不承认，秦寻生的好，那张脸太绝了，根本无可挑剔。他想，就连那些粉面小生都可以做人气爱豆，那秦寻岂不是出道即顶流。
　　“好好瞧瞧！什么叫军姿。”李教官再次用力地拍了拍秦寻的肩。
　　秦寻：“……”你说就说，拍我干嘛。
　　第三项，吃午饭。
　　秦寻只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食堂。
　　昨天晚上，他就看到各色菜系上都漂着一层油，他以为只是一不小心放多了 。
　　没想到，食堂大妈是无差别地加油 。
　　就连汤上都漂着一层油 。
　　难怪一中附近那么多家小饭店。
　　做的这么油，学生迟早得吃成猪啊。谁愿意在这吃啊。
　　有钱不赚冤大头啊。
　　他颇为艰难地点了几道看起来少油的菜，两荤一素。
　　看着秦寻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食堂阿姨少见地没发脾气，心里的烦闷也消了一半，大勺大勺地给他舀菜。
　　秦寻：“……”大可不必！
　　“……”刚好路过的蔡梓闻:所以是胖子不配了吗？
　　“秦哥。”小胖子沉默半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食堂大妈是你亲妈还是你家亲戚？”
　　看着自己盘里将近多了一倍的菜，秦寻少见地露出几分怜悯:“有没有可能，她既不是我妈，也不是我家亲戚，只是单纯觉得我好看而已。”
　　而已？
　　胖子的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
　　瞧着蔡梓闻一副被深深伤害的模样，秦寻笑了:“走，刚好我吃不完，帮我分担一下。”
　　“那怎么行？”
　　“没事，我刚好也想吃你的青菜。”
　　“那行啊，走吧秦哥。”
　　秦寻饭量不大，也就比女生大了一些。
　　反观蔡梓闻，饭吃完后又喝了三碗汤，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自己只吃了六分饱。
　　秦寻的沉默震耳欲聋。
　　良久，他说:“令尊与令堂真伟大。”能把你养这么大。
　　小胖子许是听出了秦寻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提了一嘴:“我家是开饭店的。”
　　哦，怪不得啊。
　　第四项，下午的训练。
　　第五项，晚饭。
　　第六项，唱军歌。
　　太阳已日落西山，天空仿佛是一块墨蓝色的幕布，广袤无际。云雾若有若无地遮掩住银白色的新月，予人一种神秘朦胧的美感。因为在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
　　众人按着队列席地而坐。
　　一个年轻教官上了主席台唱起了军歌。
　　听说是七班的教官，还挺年轻帅气的一小伙子。
　　他先是唱了一遍，然后又一句一句地教。
　　不得不说，这教官唱的极有气势，说一个人可以抵一个班都是毫不夸张的。
　　几遍过后，台下学生们记住了调，词却没记住。
　　这不怪他们，教官有一点地方口音，唱的含糊不清，实在听不清词。
　　秦寻听着一致的调，各有特色的词所合唱成的军歌，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少年清朗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大混唱，字词清晰，带着军歌独有的刚劲。
　　周围的人有一瞬的诧异，但他们来不及说些什么，歌就进入了高潮。
　　一曲歌毕，前面的男生忍不住问了句:“哥们，你听清歌词了？”这都能听清，也是个奇才了。
　　“没，只是以前听过。”毕竟他有一个把军歌当儿歌唱的顾爸，还听了好几年。
　　您老可真是闲情逸致啊，平时竟然喜欢听军歌。
　　男生咽了咽口水，把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九点钟，队伍一列一列地走出操场，解散后众人纷纷回了宿舍。
　　秦寻回到宿舍时，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没有涂防晒霜。
　　因为只有他，跟昨天一样白，其他六人都或多或少地黑了，还带着些红。
　　啧。秦寻想，明天疼不死你们。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一瓶花露水，朝被蚊子咬的地方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