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去看海》午月游羊

3、第 3 章

　　今天就是和摄影师约定的见面日，陆与晗一整天都无心工作，对下午的见面既期待又紧张。
　　两点的见面，陆与晗和小汤一点就出发了，到店里的时候禾子还没来，两人点了些蛋糕和喝的，一边吃着一边检查方案内容。
　　“丁零”，思绪被打断，原木色的玻璃门被推开，阳光倾泻而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走进了店里。
　　“老板你来啦！”店员的招呼声确定了他的身份。
　　陆与晗盯着逆光中的身影，想看看这个有着双重身份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待视线清晰，陆与晗愣在了座位上，这张脸与记忆深处的那张脸渐渐重合，深邃温柔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展眉微笑的模样特别有亲和力，与四年前相比，面前的这张脸更添了些成熟稳重的气质。
　　“两位就是工作室的朋友吧”，季洋礼走向了两人，目光落在了还在发呆的陆与晗脸上。
　　小汤站起来和季洋礼打了个招呼，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刚准备介绍陆与晗，发现她正愣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
　　“晗晗，晗晗，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
　　陆与晗回过神来，见小汤站着，对面正是刚刚走进店里的男人，莫非他就是禾子老师，以及这家店的老板？
　　掩藏住内心的震撼，陆与晗站起来向对方做了自我介绍。
　　一顿客套之后，大家都坐下来，小汤开始向禾子介绍这次的合作需求和拍摄想法。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拍摄方向我比较倾向于第一个，感觉更适合你们的周边风格。”
　　“我们老板也比较喜欢第一个方向，那就辛苦老师先按这个方向出个具体的拍摄方案。”
　　“没问题。要不加下微信吧，晚些我直接把方案发群里？”
　　“好呀好呀！”
　　陆与晗全程在听面前的两人聊着，本来也是陪着小汤来的，另外也是出于私心想看看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摄影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老熟人，但是，看样子对方好像并不记得自己了。
　　正思索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二维码，“陆小姐，加个微信吧？”
　　“啊？哦！好的~”
　　陆与晗拿起手机扫了扫，正在编辑添加信息，听到对面问道：“陆小姐的家乡是在蓝岛吗？”
　　听到季洋礼的提问，陆与晗第一反应是他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老师你怎么知道？”小汤惊讶一副惊讶的样子。
　　“几年前我去蓝岛旅游，在民宿遇到了一个小妹妹，也叫陆与晗，长得也和陆小姐很像。”
　　季洋礼满脸期待地等着陆与晗的回答。
　　陆与晗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我不记得之前和老师见过，可能就是刚好同名吧。”
　　听到回答，季洋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或许吧”。
　　三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小汤和陆与晗便离开了。这个点已经快下班了，陆与晗离开蛋糕店后就直接往学校走去。
　　今日这条回学校的路，怎么感觉比往日走起来都更长，陆与晗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记忆碎片，还没有走到学校。

　　这些碎片慢慢拼凑起来，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初夏。
　　蓝岛是一个海边小城，每年夏天都有很多游客来玩，旅游业也算是当地的经济支柱。陆与晗家也靠着旅游业开了间海边民宿叫“陆家客栈”。
　　那年陆与晗还在念高二，刚好放暑假，就在民宿里给爸妈帮忙。
　　当时，陆与晗正坐在前台埋头写暑假作业，突然被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打断。
　　“你好，我来办入住。”
　　陆与晗抬起头，面前是一位大哥哥。十几岁的高中生，对于长得好看的男生总是会多关注一下的，陆与晗也不例外。尤其是面前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帅，穿着T恤，带着棒球帽，虽然嘴边还留着些胡须，但完全不影响他的阳光帅气，而且声音居然也这么温柔好听。
　　意识到对方正等着自己的回答，陆与晗忙从花痴模式转换成工作模式，“大哥哥你好，请给我身份证，和你的手机尾号”。
　　办完了入住，陆与晗很积极主动地带对方去他的房间。
　　“就是这间啦，哥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叫我。”
　　季洋礼弯下腰，摸摸了陆与晗的头，温柔地回道：“好哦，谢谢你啦！”
　　等季洋礼进了房间，陆与晗开心地小跑着离开。
　　回到前台，陆与晗又点开了季洋礼的入住信息。
　　“季洋礼，名字也很好听呢。”
　　“太好了，大哥哥要在这儿住上两周。”
　　想到刚刚季洋礼蹲下来摸了自己的头，陆与晗又沉浸在了花痴状态中。
　　往后的两周里，季洋礼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在民宿前的海滩上坐着，看上去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样子，但每次碰到陆与晗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会和第一次见面一样露出温暖的笑容。

　　直到要离开民宿的前一天，当天是陆与晗的生日，傍晚的时候民宿里客人很多，爸爸妈妈都很忙，陆与晗看到季洋礼又一个人往海滩方向走去，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海滩走了一会儿，季洋礼停下来坐在了一旁的沙滩上，看着海水在风的吹拂下起起伏伏。视线突然被海边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女孩吸引，季洋礼露出了微笑，向陆与晗挥手。
　　意识到被发现了，陆与晗只好朝季洋礼走去。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呀？”
　　“我...我来看海。”
　　季洋礼笑了笑，也不打算拆穿她。
　　陆与晗见对方没有追问，叹了口气，坐在一旁。
　　“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嗯？”季洋礼对这突然的提问很惊讶，侧身看着陆与晗，一副为什么这样问的表情。
　　“因为我看你每天不是闷在房间里，就是坐在海边发呆，和其他来玩的哥哥姐姐都不一样。你的样子，就和我考试没考好一样伤心，我也会一个人来海边，不敢回家。”陆与晗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猜测。
　　季洋礼摸了摸陆与晗的脑袋，回道：“哥哥现在和你没考好差不多，也让爸爸妈妈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一个人躲到了这里不敢回家。”
　　“哥哥你不要伤心了，其实你的爸爸妈妈可能并没有你担心的那样会对你失望。我之前没考好的时候，也以为妈妈会骂我，但是并没有，妈妈看我已经很难过了反而还安慰我。所以我想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
　　季洋礼嗤笑了一声，侧过头继续看着面前看不到边界的海面，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回答刚刚陆与晗的话，说了句“我们的爸爸妈妈不一样。”
　　陆与晗听到了季洋礼说的，她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季洋礼的胳膊，季洋礼转过头来。
　　“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
　　“今天是你生日？吃过蛋糕许过愿了吗？”
　　陆与晗话说一半被打断，听到季洋礼的提问，摇了摇头回道：“没有，爸爸妈妈今天很忙，没时间去买蛋糕，但是中午的时候妈妈做了很多我喜欢吃的菜。”
　　“那怎么行，过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边说边拉着陆与晗站起来往回走，“民宿的公用厨房我现在能用吗？”
　　“啊？可以用的。哥哥你是饿了吗？”陆与晗对季洋礼的举动一头雾水。

　　两人来到了民宿的厨房，季洋礼之前来这煮过一次晚饭，知道这里的厨房装备还挺齐全的。
　　“要不你先去玩会，等我弄完了叫你。”
　　“我在这陪哥哥。”
　　“也行，但你要等上一会儿哦。”
　　季洋礼掏出手机搜索“生日蛋糕做法”，看了下教程上的工具都好复杂，又加上了“简易版”三个字重新搜索。
　　陆与晗看着季洋礼一下打蛋，一下捣鼓烤箱，一下又要研究教程，手忙脚乱的样子，走到季洋礼身边小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季洋礼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先坐着，我把这个放进烤箱，再过半小时就好了。”
　　陆与晗乖乖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院子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陆与晗闻到一阵蛋糕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跑了进来就看到季洋礼从烤箱中拿出了一整块烤的金黄色的蛋糕。
　　“你来的正好，新鲜出炉的蛋糕。”季洋礼把蛋糕放进了盘子，从柜子里取了个蜡烛点燃，放在蛋糕旁。
　　“来吧，道具有限，只能给你做这种最简单的蛋糕，凑合着许个愿吧。”
　　原来大哥哥不是饿了，是在帮我做生日蛋糕，陆与晗心里一阵感动。
　　“愣着干嘛，快来许愿！”
　　在季洋礼的催促下，陆与晗来到桌子前，闭上眼许愿，季洋礼在一旁唱着生日快乐歌。
　　“好，吹蜡烛喽～”
　　“呼～”
　　“生日快乐！”
　　陆与晗觉得此刻才是真的过了十七岁生日，一个很有仪式感很难忘的生日。
　　季洋礼边切着蛋糕，边问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呀？”
　　陆与晗：“我喜欢草莓蛋糕！”
　　“草莓？”季洋礼突然想到冰箱里还有前几天买的草莓，立马去拿了过来，取出两个放在了刚刚切好的蛋糕上，“这样就是草莓蛋糕了”。
　　陆与晗赞同道：“哇！哥哥好厉害！”
　　季洋礼被小姑娘的热情捧场逗笑了。
　　两人在院子里边吃着蛋糕边聊天，直到月亮挂在了半空中。后来在妈妈的催促下，陆与晗不得不去睡觉了，但是临走前，她和季洋礼约定好了明天一早要去海边看日出。

　　第二天凌晨4点，陆与晗被闹钟叫醒，眯着眼睛立马起床刷牙洗脸后，就往季洋礼的房间跑去。刚到院子，就发现季洋礼已经收拾好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大哥哥！”
　　季洋礼抬起头，点头回应，“走吧，太阳应该快出来了”。
　　两人来到海边时，太阳还未升起，只能看到海的那头有一丝丝光亮，像是阳光正在努力挣破黑暗的束缚。
　　“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是吗？”
　　“是的，陪你看完日出，我就要离开蓝岛了。”
　　虽然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一些难过。陆与晗仰头看着身旁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回想起昨天他为自己做蛋糕的模样，不舍的情绪陡然强烈。
　　“哥哥是要回家了吗？你家在哪里呀？”
　　“我家在溪洲，以后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玩。有空的话也许我也还会来蓝岛的。”感受到陆与晗语气里的难过，季洋礼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
　　“真的吗！那说好了，你要是来蓝岛了，一定要来找我哦。”
　　“好！”
　　听到季洋礼的回答，陆与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此刻，天边的那丝丝光亮正在不断放大，渐渐上升，由白色变成了粉色，又变成红色，直到太阳冒出了他的脑袋。
　　“哥哥你看，太阳出来啦！”陆与晗激动地指着日出的方向。
　　天地一瞬间被照亮，原本寂静凄冷的海面上落满了点点日光，眼前所见的世界正在被温暖包裹。
　　陆与晗转过身面对着季洋礼，很认真地说道：“大哥哥，昨天许愿的时候，我许的愿望是希望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怪你考试考差了，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哥哥你笑起来更帅哦！”
　　虽然季洋礼没有回答，但是陆与晗看到他笑了，是这两周来他脸上露出的最快乐的笑容，陆与晗也很开心。

　　碎片记忆停留在了这里，自从季洋礼离开蓝岛后，他就像每一个来民宿住宿的客人一样，只和自己有过那几天短暂的相识，此后归于陌路。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陆与晗收回了思绪，掏出手机点开来，微信最新消息是成功添加了“禾子”的系统提示，刚准备退出微信，就看到对方发来一条信息：【陆小姐，你好（微笑）】
　　陆与晗礼貌地回复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海边蛋糕店里，季洋礼正帮着店员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老板，你和那位陆小姐认识吗？”
　　“可能不认识。”
　　“陆小姐可是咱们店的老顾客了，她之前还夸咱们店的草莓蛋糕是她吃过最好的。”
　　“哦？她也很喜欢吃草莓蛋糕吗？”
　　季洋礼想起了下午陆与晗见到自己时的奇怪表现和那个躲闪的眼神，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