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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岁月不留情面 ...


  •   外卖很快到了,王煦初下楼取外卖,回来时说今晚可能有流星。

      “流星?”李曦纯往露台望了一眼,发现今夜的天空确实比往日幽黑,无云无雾格外清亮,她没见过流星,不由期待,“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搬到露台上吃?”

      即兴的想法得到积极的回应,王煦初开了乐哥送的桂花酒酿,特制的玻璃酒瓶打开时,酒味香醇扑鼻,配上美味的当地小吃,别提一番滋味。

      “干杯。”

      李曦纯笑嘻嘻朝王煦初举起小酒瓶。

      王煦初嘴角含笑,与她碰杯。

      玻璃瓶相碰,荡开‘叮’的一声,悦耳清脆。

      “好喝。”李曦纯尝了一口,“这味道比那天在店里的更好喝,你快尝尝。”

      王煦初品了一口,果然清甜,甘味回香。

      民宿楼里外灯光通明,李曦纯房间外的露台上是玻璃顶棚,顶棚下挂满了光钎串灯,她把灯全打开,流苏状垂下的光钎灯条随晚风轻轻摇曳,黄色灯光洒落一地,如星屑般染亮了地面的花砖。

      手里的烤饵块香脆,李曦纯抱着猫儿子躺在摇椅上,“这叫什么,巴适得很!”

      王煦初正在切水果,闻言被逗笑。

      “你就说是不是。”李曦纯也跟着笑,继续模仿着川渝地区的腔调。

      “是,说得很对。”王煦初随手用签子叉起一颗蜘蛛果递给她。

      李曦纯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饵块,手里不得空,也没在意,坐直身张口吃了。

      动作无比自然,王煦初看着空了的竹签微微一愣,而李曦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边吃还边点头夸‘好吃,脆脆甜甜的’。

      心里窃喜,王煦初若无其事再给她喂了一颗。

      这次李曦纯回过神来了,倾身时一顿,意识到什么时连忙坐直身。

      难为情地抿了抿唇,抬眸间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第一次吃他喂来的东西了,如今仍觉得害羞,李曦纯装作没看见,伸手去拿竹签。

      “就这么吃吧。”王煦初不让她拿,“你手里还拿着竹签,一起拿很容易戳到眼睛。”

      “哪有这么容易戳到……”李曦纯嘴上小小声嘟囔,“还是不吃了。”

      王煦初唇角微挑,喂到她嘴边,“又不是第一次喂。”

      不害臊,李曦纯羞着脸没好气瞪他,结果怀里的李十三先投降“喵”了一声。

      如此氛围下,这一声猫叫莫名好玩,猫也配合,偏偏只有她忸怩,李曦纯见他偷忍着笑,索性大大方方张嘴吃了。

      小果子甜甜的,脆脆的,咬开后微酸的汁水在嘴里溅出,刺激着味蕾。

      舌尖无故发痒,也不知该怪小果子太甜,还是该怪王煦初刻意撩惹。

      流星久久不来,夜空反倒越发清澄,李曦纯惊叹南部小城璀璨的晚星。

      “居然能看到这么多星星。”

      粤城的天空喧嚣,她难得见如此宁静的夜。

      风也温柔,懒洋洋的。

      李十三下楼去了,刚才菌菇娘子来找它玩,猫儿子有同伴不认娘,脚底抹油溜得老快。

      老母亲心里酸楚且欣慰,她的好大儿虽有心无力,但仍不卑不亢勇敢面对,如此精神属实可嘉。

      “我一直没问,李十三几岁了?”

      “快三岁了。”李曦纯掰手指数年头,“我在以前的公司捡的,那会儿它才一丁点大,应该是刚出生不久。”

      “以前的公司?你上过班?”

      “嗯,在我继父公司上过半年的班。”

      兴许是喝了酒,李曦纯无所谓与王煦初聊起工作的事,“大学毕业后,我妈做主把我安排进继父的公司当行政。”

      “后来为什么辞职,不喜欢这份工作吗?”

      “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工作挺清闲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

      李曦纯神色闪过一抹无奈,“说是行政,其实就是打杂,我继父不管事,公司交给他大儿子管理,可他的儿子,就是我继兄,怕我仗着我妈的关系上位。”

      “同事们看他的态度办事,对我总是爱搭不理的,时间长了很压抑,我自己熬不住,便辞职了。”

      王煦初安静地听着,眉头紧蹙。

      “其实我无法理解他对我的忌惮,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李昕也讨厌他。”李曦纯抿了一口酒,“我继父对我妈很好,他挑拨不了两人的关系,转头欺负我们姐妹俩。”

      “他怎么欺负你?”

      “简直罄竹难书!”

      聊起这个话题,就像泄洪崩塌的堤坝,李曦纯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言语无比激动,“这个人的恶劣行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而且他不是明面为难你的那种欺负,他是阴险小人做派,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暗地里的反派!搅弄风云的男三号!真正的大BOSS!”

      王煦初愕然,对上她怒目圆瞪的表情,不敢不点头。

      “以前他没少在我妈面前阴阳怪气,经常拿我们和别的富家小姐比,我妈爱面子,也跟着挑剔我俩。”

      “李昕年纪小不愿听,闹着要搬出继父家,可我外公留下的房子拆迁没了,我和李昕只能住进继父名下的小公寓。”

      “搬走后总算消停了一段日子,直到我毕业工作,那阴险小人又开始使绊子了,有一次谈生意,他故意让我给客户陪|酒,恶心透了!”

      李曦纯越说越气,“我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借口去洗手间跑了,事后他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说要不是我,生意不会丢。”

      “这事你妈知道吗?”王煦初满脸严肃。

      “没跟她说,那阵子我妈和继父旅游去了。”李曦纯泄气,“不构成实质伤害没办法报警,而且他还是我继父儿子,闹不起来。”

      “因为这件事我很快辞职搬家,之前我和李昕住继父的公寓,寄人篱下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现在租房远离那家姓林的,反倒自在。”

      王煦初勉力平缓神色,握紧她的手,“小曦魔女受苦了。”

      微凉的掌心浇熄了她的怒怨,李曦纯抿了一下唇,语气不自觉放轻,“也没那么夸张,我继父有钱,这些年有他的帮补,过得还算不错。”

      “证明你运气好。”王煦初说得认真,“也证明我运气好,要不是你搬了家,我到现在还找不到你。”

      巧合背后远远不止这点偶然的运气,王煦初愿意把功劳全归于幸运。

      “东绕西绕也能绕到这上面去。”李曦纯羞着脸拍开他的手,又开了一瓶酒酿,越喝越甜,咕噜一下喝了小半瓶,“你呢,为什么会学烘培,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点。”

      “我?”王煦初看着她,似在思考又像在回忆,“大概是太累了,想尝试不一样的路。”

      李曦纯眼神流露不解。

      “毕业后为了赚钱,我把自己弄得很忙,经常熬夜加班,还因此住过一次院,后来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就辞职旅行了。”

      “李昕说你以前当过旅游博主。”李曦纯想起了什么,“是从那时候开始做自媒体吗?”

      “嗯,是陈照先做的,他媳妇娘家是海鲜养殖户,他每天都直播宣传,辞职后我去找他,不小心入镜,流量倍涨,他就怂恿我去做了。”

      “哼,臭美。”

      王煦初笑了笑,“其实到处旅行也挺累的,而且依赖平台流量,收入不稳定,没办法长期发展,刚好陈照提议合伙创办‘Thirteen’,我答应了。”

      “后来就是你看到的,‘Thirteen’业绩不错,我来到粤城开了一家新的‘Thirteen’。”

      李曦纯满脸羡慕,“副班长还是那么厉害呢。”

      “是陈照厉害。”副班长难得谦虚,“他很擅长利用风口,大多的咖啡店只着重情怀氛围,但‘Thirteen’是在传统咖啡店的经营模式下,结合线上自媒体多方宣传,运作模式更广。”

      “无论是甜点还是饮料,‘Thirteen’的上新追求快而精准,尤其季节限定类新品,上架前一周,限号限量,联合找准关联博主全网营销噱头,争取曝光和话题。”

      “同时支持后续的返场体验,一套下来几乎能保证热度的覆盖,要是碰上节假日,流量更大,除此之外,陈照很注重打造店铺专属IP。”

      “联名各大品牌合作文创周边、鼓励衍生二创、办各种限定自助或节庆活动,他还会协助店员创建个人标签增加粉丝的数量和黏度,他总能想到奇奇怪怪的点子。”

      庞大的营销手段让李曦纯竖起大拇指,“不明觉厉。”

      “你也很厉害。”被恭维的王老板心情极好,“一个人管理网店,选品进货、维本定价、运营推广,还有快递售后,很了不起。”

      “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小网店,赚的还没你们零头多。”

      李曦纯沮丧,“现在电商平台上的服装类目饱和,规则多变,我不弄直播,全靠回头客支撑,没有新客源,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妈总说我整天窝在家里守着一只臭猫,钢镚没赚几个,年龄白长日子白活了。”

      现实摆在眼前,无力反驳最让人苦闷,李曦纯灌了一大口酒,“怎么我和你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以前念书成绩比不上你,现在工作了,还是比不上你。”

      “啧,越看你越不顺眼了。”

      最后一句堪比补刀,王煦初紧张挑眉,“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请李老板把事业和感情理智分开。”

      李老板分不开,幽怨着眼瞪他。

      瞪着瞪着先叹气了,酒入了喉,扰乱了理智,她脸颊泛起红晕,呆望着天空出神。

      “其实我也很害怕,害怕自己年龄白长,日子白活。”

      岁月不留情面,无声无色过得飞快,一眨眼,毕业了,再眨眼,年龄上的十位数增加了一。

      匆匆十年川流不息,真就像眨眼般轻易。

      什么时候多了惶恐?是第一次被催婚,还是第一次被路过的小朋友喊阿姨?

      忘了,好像都不是,年龄危机潜移默化,没有具象,它像顽皮的孩童隐匿暗处,不时跳出来吓唬胆小怯懦的自己。

      “王煦初,你想过自己三十岁的样子吗?”

      话语很轻,浅浅的,像卡顿的八音盒,嘀嗒着声一截一节问出声,语调缓慢。

      王煦初如实回答,“没有。”

      他从不假设没有李曦纯的日子。

      “我想过。”

      借着酒意,李曦纯细细畅想未来,“三十岁的我,可能会留长头发,烫成熟的法式卷,也可能剪了很短很短的头发,说不定会剃寸头。”

      “那时候,我应该习惯穿高跟鞋了,不像现在,每天都穿T恤长裤,不仅外表,我希望我的事业也能变得更好,生活更加自由。”

      “整个人都是松弛的,充盈的。”

      “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看想看的风景,可能偶尔会偷懒,但无伤大雅,不必担心情绪突然崩溃,也不再在意别人的目光,每天都很满足很快乐。”

      王煦初安静地听着、看着。

      光钎灯的亮光密密闪烁,如漫天点点繁星,倾洒在她酡红的侧脸上。

      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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