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惊梦》山海散人

19、那段潦草的过往

　　秦灵和沈朝云一起学习芳香疗法的时候，有一天老师讲解“大西洋雪松”精油。
　　精油老师是个英国女人，她讲道：“大西洋雪松具有引人入梦的特性，睡前在香薰灯里滴几滴，会引人入睡，坠入甜甜的梦里。”
　　沈朝云当时提问：“什么精油让人不做梦呢？”
　　班里其他同学都笑起来。
　　老师没有笑，反而很认真地说：“没有精油能够让人完全不做梦。但是有些精油的味道能够让人更加关注当下，淡忘过去。朝云，你试试檀香精油吧。”
　　沈朝云当时很认真地感谢了老师。
　　那天晚上，秦灵和沈朝云一起吃饭，沈朝云喝醉了。
　　他和秦灵谈起了那段不堪的感情经历，秦灵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想抚平一段感情创伤是那么难。当时他们分手已有五年，沈朝云还会断断续续梦到那个人。
　　所以，前段时间，当沈朝云和他说，已经不再梦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真的为朝云开心。
　　昨晚他听沈朝云给他讲孟千游，言语之中满是幸福。
　　电梯响了，方回回来得很快。
　　他们三人一起去了酒店的住宿层。
　　到了房间，沈朝云立刻脱了鞋子，把西装外套随意扔在地上，去了卧室，蒙上被子，不动了。
　　曾经的回忆呼啸而至，沈朝云控制不住的想起了曾经：
　　他大学的恋人和他在同一个系，不同专业，但会有一些相同的课程。
　　他叫陈潇阳。
　　大学开学不久，沈朝云就注意到了陈潇阳，他被陈潇阳身上那股帅气和潇洒所吸引。但，他只是默默看着，每次遇到陈潇阳就像对待其他普通同学一样打个招呼。
　　陈潇阳和同班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他们每天出双入对，同学们基本都知道这件事。
　　当时的沈朝云也没有怎么样，他们本就接触不多，他还是默默看着。
　　大三那年的冬天，有一次他们一起上课，陈潇阳来得晚了些，恰好他身旁的座位空着，陈潇阳便坐在了他的旁边。陈潇阳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眼睛有些红，似乎几天都没有睡好。
　　下课后，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陈潇阳没走，沈朝云也没急着走。
　　他问道：你生病了吗？”
　　陈潇阳一脸苦笑：“嗯，我病了，这个病叫‘失恋’。”
　　后来，沈朝云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件事的闲聊。据说对方提出了分手，陈潇阳是被甩的一方。
　　在那之后，每次一起上课的时候，沈朝云会离陈潇阳近一些。下课的时候，他会等陈潇阳一起走，聊些轻松的话题，他们从不提起陈潇阳的前男友。
　　自然而然的，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陈潇阳经常来宿舍找他，在教室外面等他下课。两人一起去吃饭，去图书馆，去自习室。沈朝云为此感到很开心。
　　有一天晚上从自习室出来，在楼梯下面，陈潇阳突然吻了他。
　　沈朝云有点意外，但并没有惊慌。或者说，他本就“心怀不轨”。他抱住陈潇阳，吻了回去。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从漫天飞雪的冬天，到蝉声阵阵的夏天，大半年的时间，沈朝云非常快乐。他们经常在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接吻，然后抱在一起感受彼此急速的心跳。
　　他知道，他治愈了陈潇阳的那段情伤，但是没关系，他不在乎。只要他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这些他不在乎。
　　六月的午后，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沈朝云担心陈潇阳没带伞，于是拿着伞去阶梯教室接他。
　　他到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很多人陆续往外走。
　　然后，他看到了陈潇阳。
　　陈潇阳左手撑着一把伞，右手揽着那个人的肩膀，是他的前男友。
　　他看着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也看着他。
　　雨声混着风声，沈朝云听不清陈潇阳的声音，但是他很确定，陈潇阳说得那句话是“对不起朝云”。
　　雨太大了，沈朝云觉得撑伞好累，他把伞收了。拎着伞，淋着雨，他走回宿舍。
　　其实沈朝云有点懵，明明昨天他们两个还那么开心那么甜蜜，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感情也如这暴雨一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把陈潇阳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倒头睡过去。
　　半夜醒来，他觉得身上又疼又冷，可能是发烧了。
　　他没有量体温，直接和舍友要了退烧药，吃完药他接着睡。
　　那一夜，梦里全是陈潇阳。
　　第二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下课，沈朝云没着急走，和同学讨论了一下刚才课上讲得内容。陈潇阳走了进来，站在他的书桌旁等他。
　　同学会意，说了几句就走了。
　　沈朝云坐着没动，抬头看着陈潇阳，说道：“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朝云”。陈潇阳看着他的眼睛说。
　　“还有吗？”
　　陈潇阳沉默了。
　　沈朝云自嘲地笑了笑，“别再来找我，放过我吧。”
　　他坐着，陈潇阳站在他桌子前面。他抬头看着陈潇阳。
　　他觉得这个姿势，恰当的诠释了他们之间这段潦草的感情——一直以来，不过是他单方面的仰望。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之后连续一周的时间，陈潇阳每天来找他。在宿舍门口等他，在教室门口等他，他当作没看见就走过去，陈潇阳不说话，也不追，只是看着他。
　　很快迎来暑假，沈朝云去了涿城一个护肤品研发实验室里实习。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沈朝云却梦了陈潇阳七年。
　　“对不起朝云”，今天，沈朝云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秦灵把沈朝云的鞋子摆好，把西装挂起来。
　　方回去卫生间洗脸，秦灵给袁华发微信，告诉他房间号码。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有人来敲门。
　　方回去开门时，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是老板，我不能打人。”深吸一口气，方回打开了门。
　　门外是孟千游和袁华。
　　其他人都走了，孟千游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的景象。
　　他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洗脸，平复了一下呼吸，刚才走得有些急。
　　他脱了鞋，脱下西装外套，然后慢慢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到了沈朝云的身边。
　　沈朝元面向窗户侧躺着，把自己整个蜷起来，像一只蚕宝宝。
　　孟千游靠上来，让自己的胸膛贴着沈朝云的后背，右手揽过他的腰抱到自己怀里。
　　“朝云，对不起，我刚才应该听完你唱歌。我第一次听你唱歌，我知道那是唱给我听得。”沈朝云不动也不说话，孟千游自顾往下说。
　　“朝云，对不起，我没有处理好刚才的事情，我应该带你一起去见他的。这个酒店的老总和我聊天的时候，我把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袁华给我发的微信。刚才我才知道，你们在电梯里遇到了。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猜到他是谁了？”
　　“他叫程泽，是我在英国时候的男朋友。我和他分手后，他一直很留恋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我刚回国的时候，他给我发过邮件。我劝他往前看，别纠结过去。后来我们就不联系了，他没有我国内的手机号码。”
　　“他这次是出差来国内，刚刚他在大厅看到小帆，就想见见我。他和同事喝酒喝醉了，跑上来找我，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了。”
　　孟千游觉得沈朝云没有刚刚那么僵硬了，他寻到沈朝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我以后不会单独见他了。”孟千游亲吻沈朝云的耳朵，“我爱你。”
　　沈朝云慢慢睁开眼睛，他翻了个身，面向孟千游，说道：“我和你说说我大学里的一段往事。”
　　“好，你说。”
　　然后沈朝云把他和陈潇阳的故事，慢慢地讲了一遍。
　　可能是孟千游的怀抱让他觉得安全，再次提起这件不堪的往事，沈朝云没有像以前那么难过了。
　　故事讲完了，沈朝云把侧脸靠在孟千游的肩窝里，闷闷地说：“我想睡觉了。”
　　“嗯，睡吧。”
　　沈朝云慢慢睡着了，孟千游则陷入了沉思。
　　在之前的相处中，他能感受到沈朝云对感情的小心翼翼，他也曾猜测过，沈朝云可能有过不太顺利的感情经历，毕竟在国内他们这种情况，多坎坷。
　　却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如今想想秦灵当初那句话“七年，足以忘记一个人了。朝云，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吧。”
　　现在看来，都是有因果的。
　　却不想，今天以这种方式，被自己引爆了。孟千游很自责。
　　他又想起那天沈朝云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他更加心疼沈朝云，为他的过去感到难过。
　　这一晚，孟千游思考了很多事情。在沈朝云轻缓的呼吸声中，他也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