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癌晚期的天堂日常》淡暮霭

6、chapter06五

　　第三天外，别西卜踩了踩脚下云土，神情十分不耐。

　　神钦点贝利亚亲往凡间调查处理精灵瘟疫一事，略过欣喜若狂当场掉线的精灵王不提，阿加雷斯快穿透地心的磨牙声不表，天堂却陷入久违而绝对的欢乐之中。

　　这不是神谕降下，而是神的真言，祂对天使的珍爱可见一斑，一时贝利亚名声大燥，出入第三天的高阶天使如云，都要来一睹传闻中神之爱子的音容。

　　当然，这和别西卜在这里的原因没有太多关系。

　　“可恶，只是去趟凡间而已，直接去不就好了，收拾什么东西，拖拖拉拉的......烦死啦”他抱怨道。

　　他的身边，梅塔特隆正欣赏着郁金香园的美景，闻言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

　　“殿下也不遑多让。”

　　虽然有神的光拂照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毕竟是贝利亚殿下第一次出门执行任务，还是出远门，路西殿下思虑过后让别西卜殿下和他一起下凡间，遇上什么事也能从旁协助——他本来想自己去的，自从神那般吩咐后，路西殿下脸上的微笑就跟粘在脸上似的没停下来过，看起来有点可怕，尤其是他准备抛下全天堂的业务不管不顾就跟贝利亚殿下去凡间。

　　神阻止了他。

　　时隔多年，祂再一次在九重天召见天使，从水晶天的大圣堂出来后，路西殿下就冷静了许多，脸上的微笑也真实了许多，再把他和别西卜殿下叫过来仔细吩咐了一遍。

　　说实在的，梅塔特隆很多年没感觉他这么正常友好过了，受宠若惊的同时不免会想神到底对祂的天使长说了什么，才会让一株盛放的玫瑰自己敛了刺。

　　总之现在他们三个都要奉命出差，别西卜埋怨贝利亚麻烦，但在他们从上层天堂往下落的时候，经过第四天，别西卜从自己的领地收拾了一大堆食物和物件，其中包括一口直径一米长的大锅。

　　那种东西能用来做什么？远庖厨的正常天使不能理解，比如梅塔特隆。

　　“那怎么能一样！”别西卜震惊的反驳，他抖了抖自己装得半漫的储物袋，骄傲的说道，“我带的是我们路上要吃的口粮！”

　　“这一路凡土的，没点吃的喝的精力跟不上可怎么行！你要特别感谢我知道吗，梅塔！托我的福，你才能吃到太阳天天使长亲手烹煮的食物”

　　梅塔特隆想说他们天使不吃不喝也不会怎么样，但别西卜已经开始重新跺脚，他边跺边计时，嘴里还不停：“话说神只让贝利亚去凡间，为什么我们两个也要跟着去！”

　　“我第四天的活都还没收尾，这下只能看米迦勒那个楞头青在殿下面前献蠢！哼！他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从第七天拉下来...啊！他是要把家搬空吗！还没出来！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梅塔特隆不方便对两个资历比他老的天使长之间的事发表见解，不过听到最后倒是调出时间沙漏看了下。

　　的确，距离贝利亚殿下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里面收拾路上要用的东西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梅塔特隆微皱眉，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

　　“不如我进去看看？”

　　“独自一个有什么趣味，要去就一起去呗！”别西卜早在外面等无聊了，听他这么说储物袋一收，也不见外，大剌剌的就往金星天的行政中心内部走去。

　　你倒是言行一致啊……

　　嘴上那么排斥贝利亚殿下，其实根本就是很好奇吧。梅塔特隆见状也只好无奈跟上去。

　　第三天的行政厅和其他几层天堂一样，都位于主城莫佐滋的中心位置，恰在贝利亚的居所云塔之下。

　　莫佐滋城在天堂语里是浮华的意思，行政中心的装饰也大多用淡黄色的浮雕与鎏金色的云毯，金黄相辉映，贵而不俗，慵而不碌，与第三天的习性非常相衬。

　　但别西卜见惯了太阳天的全昼盛况，并不适应这里的光线和装修：“不能让这再亮一些吗？到处都昏黄昏黄的，外面也就算了，怎么建筑内部也这个色儿？他们看着不难受？我眼睛都快看麻了。”

　　“金星天的光明之力有限，比起月球天和水星天已是极好的了”梅塔特隆倒是十分习惯，“按照贝利亚殿下的说法，这种颜色有保护视力的特殊功效？这里的能天使办公用的文书都是焦黄色的。”

　　“伊惹，我都快吐了……”别西卜现在听到黄颜色都浑身冒鸡皮疙瘩，他赶紧转移话题。

　　“我怎么不知道小梅你这么好说话？而且好像一直说的都是贝利亚的好话。”

　　“小梅？”

　　“你最小嘛”别西卜望着他，“你要是一直这么好说话，我不可能不喜欢你”

　　“您不要开玩笑了”梅塔特隆淡淡的说，“我只会实话实说，还有，若论大小，您应该称贝利亚殿下为殿下，他是名正言顺的殿下”

　　“切，没意思”别西卜撇嘴，“我心中当之无愧的殿下只有一位。”

　　说话间，他们进入内殿，然后在最内的休息室看到了让他们久等的贝利亚。

　　贝利亚没有在偷懒，但眼下的处境也显得十分古怪。

　　他们看到一位不知名的能天使手下正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哭着。

　　“出了什么事？”

　　他们走过去问，贝利亚冷漠的毫无反应，倒是那位干嚎的天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看着他们。

　　“二位天使长殿下！你们快来劝劝我们殿下吧！他说要去凡间，要把会议室的云床搬走！”

　　“咳咳”别西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床？！你真的是要搬家啊！”

　　大惊小怪，如果贝利亚殿下的行为不正常，那把锅背走的行为又正常到哪里去呢？梅塔特隆看了毫无自知之明的别西卜一眼，温和的看向贝利亚，询问道：“您为何要带上这张云床呢？”

　　莫非这张床是有什么特意功能？

　　比如辟邪除秽什么...

　　“这趟去往凡间，没有三天，也有五天。”贝利亚神情严峻的比出三根手指，又缓缓变成五根。

　　“嗯...”梅塔特隆没有对这个时间提出任何置喙。按理这么几天能解决的事，神不可能亲自开口，路西殿下也不会担心到让他和别西卜殿下跟着一起，别说三五天，往积极点的方向想，可能三到五个凡间月之后他们就能回来。

　　但是这点没有必要现在就告知贝利亚殿下，让他徒增烦恼，殿下应该永远保持那份愉快从容的心态，因而他只是温柔的冲贝利亚微笑着，鼓励他把自己的顾虑说完。

　　“然后呢？”

　　“太长了，没有床，睡不好。”贝利亚冷冷的说道，抓住床头的一角，往自己身边拉过来，但是被那能天使抱着床头的另一角。

　　“放开，我说过了。”贝利亚拧起眉毛，他想把床收进储物空间，但是被天使阻碍着不成行，储物空间不收活物，不然他就把这只耽误事的天使一块收起来了。

　　“不可以啊！殿下！”那能天使哭得好不伤心，哭得别西卜不明觉厉。

　　别的不说，这些敢于拒绝长官诉求的能天使也挺勇，不过也从侧面体现出贝利亚御下极差，在第四天就没有哪个力天使敢挑战他的权威。

　　贝利亚也不过如此嘛……别西卜正得意着，

　　不想听这下三级天使接着哭诉：“大家都知道您喜欢这张床，有这张床在，您一年还能来下来两三回，现在您把它拿走了，恐怕您要变成两三年来一回了”

　　“那云塔我们又爬不上去，见不到您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天堂还能有这样的天使’堪称天堂劳模典范的别西卜万万没想到能天使哭的理由是这个，他震惊看了看贝利亚，又看了看伤心欲绝的能天使，只觉得金星天的云黄的更加玄妙了。

　　照这种管理法，这金星天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它凭什么和他们累死累活才搞定的上三级天堂的基础建设差不多！这合理吗！

　　“你想多了。”黑发的炽天使善于无视一切无关紧要的打量，他认真的对自己的手下说。

　　还两三年来一回呢，他已经在神那里过了明路，从现在起就是官方认定的懒惰。

　　他认为自己以后都不用上班了，只要在开圣堂会议的时候上去准时报个到就行了。

　　“我以后都不...唔…”梅塔特隆那一刻忽然脑中灵光一线，明白了贝利亚想说什么，眼疾手快的捂住对方的嘴。

　　他认为这很可能是神的启发，因为下一秒从天空降下一道霹雳。

　　它穿透了金星天的云层，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穿过行政中心的穹顶，什么也没有损毁的落下。

　　只除了那张引起纠纷的大云床。

　　它在贝利亚手中粉碎了。

　　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伴随着一道道祥云缭绕，宛若钟磬的天音遥遥而起。那是察觉到天神气息的金星天头顶着一片雷云在欢乐。

　　不过自然与造物之间对神的感情从不互通，它们向来各管各的，金星天的快乐贝利亚体会不到，他还挺不高兴。

　　“可是别西卜都能带锅...”他是看别西卜带锅所以也想带张床。为什么别西卜能带他不能带，还是说暴食比懒惰高级一些？

　　他不高兴，他委屈死了，听到他指明自己的别西卜更是脸色一变，他听到一声惊雷，刷的一下拿出自己的储物袋，打开——别西卜发出一声惨叫。

　　果不其然，他一米长大锅和囤得有半座宫殿那么多的零食都没了。

　　“你！这个”他气的话都不会说了，愤怒的眼睛看着贝利亚，恨不能扑上去一口把他吃了。

　　“放开我，梅塔特隆！别逼我连你一块揍！我要和他一决雌雄”

　　“你们无疑都没有性别”梅塔隆特望着九重天的方向冷静的说。

　　“都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吧，殿下们”

　　“我们该出发了。”

　　于是他们就出发了。

　　三个炽天使，一个没带成心心念念的床，一个好不容易带的食物惨遭灰飞烟灭，一个生平第一次被神列入无言警告同行名单，很难说这是一场愉快的旅程。

　　他们怏怏不乐的越过朦朦胧胧的黄昏，坠入昏暗的夜色，一路无话。

　　路过月球天的时候，贝利亚看了那座笼罩被隔离罩中，不断散发着黑气的城一眼。

　　上帝创世还没二十年，这个世界欣欣向荣，此刻就连蜉蝣都不知道什么叫朝生暮死，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才会产生附着上这样强的怨力？

　　一切都还不得而知。

　　天之高，乃至他们在空中自由落体了一天一夜方从月球天落到地表。

　　别西卜和梅塔特隆都不是第一次见凡间，但从天上俯视和站在地上环顾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凡间是夜，他们在黑暗中仰望高耸的山，倾听湍急的水，看被蜜蜂嗡嗡蛰得乱颤的花，心中罕见得被茫然笼罩。这里的一切都与宁静的天堂相反，他们没有头绪，不知该何去何从。

　　贝利亚不是真正未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天使，因此显得极淡定。他环顾四周，很快选了一条通往山丘隆起部位的路走，看起来很有目标，行为也很有说服力，他们于是都跟着他走。

　　“我们去哪儿？”别西卜虽然还在因为金星天发生的事情生气，架不住心中忐忑，主动开口问贝利亚。

　　“极东之地”贝利亚说道。

　　“瘟疫的最初发源之地。”梅塔特隆恍然，“您是想先去源头看看”

　　“这是往东的方向？”别西卜皱眉。

　　“不确定。”贝利亚拿出他自制的‘指南针’看了一眼。

　　他不是很确定这个神话世界的磁场和记忆里的地球是不是一致的。不过日出东方在这里还是条铁律，大不了他们往回走，

　　“我们可以等‘太阳’升起来后看看”贝利亚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走的那么信誓旦旦！”别西卜无语的夺过贝利亚手里奇怪的仪器，看着那上面的指针摇摇晃晃。

　　“什么玩意！”他把东西还给贝利亚，十分没好气的，“别乱走了，还是让我来看看吧，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神给你的传承记忆是不是有问题奥！”

　　用人的话，他就是天堂的建筑包工头之一，和贝利亚这种把工程全部外包给手下的水货不同，他是真正的全才，辨认方向是基础中的基础。

　　被嫌弃的贝利亚并无所谓，他就喜欢这样的‘分工合作’。

　　‘要是能找张床就好了’他看着硕大的圆月想道。

　　找什么精灵啊，这样的夜晚明明最适合睡晚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