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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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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棂说了谎。
她很不好，断裂的腿骨被疗愈魔法修复，那种惊天动地的疼痛却犹在。
她感觉自己死过一回，并且黑暗绝望的感触在延续。
也许冒冒失失地下到有风悬崖，还拖上了朋友们，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们因为她，可能要全部葬送在这里……到那时，便不是像姜次一般卧床不起仍然有救的程度。
“勇气会带给你自信，自信将消弭你的恐惧，没有了恐惧，你就能听到内心的声音……你在害怕什么呢？”
第二次与姜次见面，他带着谆谆诱导的话语豁然浮现。
异常清晰。
“再来一次。”月棂对伊娅说，嗡嗡作响的耳鸣叫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伊娅的。
伊娅一只手擦拭着眼泪，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月棂：“……摔……死……”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月棂悄无声息送给她一记入门级旋风，在她惊异的表情下将她推离，身体随着搬运魔法乘风向上。
一层。
两层。
……
她越来越高。
头顶的火苗亦逐级绽放。
脚下黑暗愈渐浓郁，早已看不清双手合十为她祈祷的伊娅。
三十五层。
魔力触角在魔钥的加持下余力不浅。
三十六。
她察觉到悬崖半空呜咽的长风。
……
四十九。
魔力触角瘫软得像两条枯萎的垂柳。
魔钥自动脱离指尖，恢复成钥匙的原型。
还差一步……
她却上不去。
她不敢强行要求魔力触角勾勒图示——在这里晕倒，神仙都救不了。
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
她必须上去！
谁能帮一帮她？
……
她在云梯上笔直地站立。
心底拼命祈求。
躯体的疲惫和沉重令她倍感迷蒙，恍惚间，如坠回忆梦境。
她看见老黄口水飞溅时，自己脸上隐忍着的懦弱；她看见情书事件下，自己明明有一大堆话却宁肯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她看见在那个昏暗的办公室，帅军、陈晴、罗燕几个人虚伪假笑背后的得意……她看见脉络台教室夜，伊娅冲到身边前，自己眸光中被恐惧深深裹挟的呆滞；她看见被盖东泽愤怒驱赶后，独自对着月牙湾垂泪的自己；她看见对峙交锋时，晴陌眼底的轻视与不屑。
“吱吱吱……”
耳畔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
一只脑袋生着灿烂红毛的鸟儿飞临犹如镜面般的回忆里，利落地挥洒出利爪，敲碎了一切！
“吱吱吱！吱吱吱吱！”
有什么东西一并被敲破。
月棂一个机灵，恢复了意识。
迎面所及，红毛圆脑袋，柔软的根根分明的羽翼，黑色的瞳孔滴溜溜地盯着她瞧——她在凤凰树上见到过许多次，绝不会认错，是她的心愿种子！
鸟儿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温热的湿哒哒的触感，继而化作一道柔光，进入她的身体。
她感到指尖多出了一团浑厚的力量，魔力触角振奋了精神，捕捉方向图示向上轻轻一勾——
五十层！
她做到了！
双手扶住侧翼的崖壁，不让自己脱力坠落。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她见到了柳老师。
她一定是高兴糊涂了，居然再一次看到了幻觉——柳老师的背后生出了一对非常漂亮的翅膀。
现在不是寻思到底是鸡翅膀还是鸭翅膀的时候。
她掏出斗篷口袋里装着的记忆球，激动地大喊：“证据……晴教授是坏人！他们要转移凰骛！伊娅她们……在崖底，救……”
……
2023年7月8号。
天气炎热，万里无云。
微风透过窗沿吹进了校医务室，星星草帘幔如微波涌动，映入了女孩黑白分明的眼。
“哟，醒了！”
席医疗面带笑容，眼神比两个人上一次见面时柔和许多——为着月棂“诽谤”晴陌，席光严厉地驱赶了她。
“席……医疗。”
“不错，是我。晓得认人，脑子没被魔力透支拖垮嘛！”
月棂懵懵懂懂地起身：“这里是……医务室。”
来不及穿鞋，女孩光着脚丫跑到窗户旁，窗外芳草萋萋，星星草丛附近的三色地砖上，躺着熟悉的三道裂痕，再远一些，是火学院橘红鲜亮的围墙。
一切都没有改变！
“谢谢你，拯救了凰骛。”
月棂惊喜地回头——孙校长回来了！
席医疗朝她眨了眨眼睛，退出了病房。
“我就知道，有柳老师在，晴陌他们不会成功！”
她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她现在头也不晕，腿也不疼，完全可以像一只小青蛙蹦蹦跳跳！不用解释，一定是席医疗的功劳。
“孙校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回来了，盖代理校长怎么办？他要回去联合部么……伊娅、李响、文君！他们三个怎么样了？还有……柳老师抓到了晴陌、卓樱、年芝芝和笪虎院长了么？笪院长应该是无辜的，他被他们操控了！”
孙皇俨素来严肃的表情噙着一抹淡笑，语调不疾不徐：“三号凌晨，联合部收到了柳老师的传信，他们便把我放了回来，处置此次凰骛的危机，算是将功折罪。你的伙伴们都很安全，当天晚上，抓捕完晴陌、卓樱和年芝芝，他们就被送回了各自的父母身边。至于笪院长，如你所说，他被……混沌界一种可怕的武器操控，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了置放转移阵副阵的罪行。”
“三号凌晨……今天是几号？”
“八号。”
“我躺了这么久！我的父母那边——”
“放心，林曼去解释过了，你安心在这里休息，十号就可以回家。”
“十号！可不可以早一点？”
“这个恐怕不行——我必须尊重席医疗的意见，你也是。”
“好吧……”
“盖部长——进来吧。”
月棂奇怪地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盖东泽耷拉着脑袋走到两个人面前。他脚步无力，瞳孔涣散，褪去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校长气焰，活像一只斗败的孔雀。
他咬牙看向月棂。
月棂疑惑地将他望着，摸不清他要做什么。
“抱歉，月棂同学，之前……我被晴陌那个该死的家伙蒙蔽——我有错！”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月棂吓了一跳，赶忙让到孙皇俨的身后，“盖校——盖部长，您……晴教授欺骗了您，不全是你的错。”
虽然一个星期前她对盖东泽重复五年前的糊涂故事相当恼火，现在看在他诚恳认错的份上，她觉着他没有那么可恶了。
要一个地位似乎挺高的成年人向一个小孩子道歉，人类世界的大人们约莫没有几位能做到。
月棂大大方方地一笑：“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正义战胜了邪恶！”
“你们的结果确实好，可我……”
“您说什么？”
“没事……孙校长，部门有事，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凰骛拜访。”
“好的，再见。”
孙皇俨送走盖东泽，对月棂说道，“二年级开学时，学校会专门为你、伊娅、文君、李响四个举办一场表彰大会，提前告知你，免得你到时措手不及。”
月棂不好意思地说：“表彰大会……不用了吧？”
“要，当然要，届时联合部的人也会出席……月棂，你拼尽全力更新了云梯榜，在你看来也许是力所能及……可你根本不知道救了凰骛，不让晴陌他们把凰骛和师生们送给混沌，究竟意味着什么……凰骛是华中地区最好的魔法学校，大守和先辈们奉献了无数心血……我在这里再一次代表凰骛的全体师生感谢你。”
“孙校长，身为凰骛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实话告诉您，当时伊娅、盖校长，大家都不相信我，以为我犯了癔症，二号的晚上，我本想一走了之，我根本没有信心独自对抗晴陌他们……”
“可是你没有。”孙皇俨意味深长地说，“你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这亦是你身为守护者的初心……将来无论你处在何时何地，危险抑或安逸，我希望你永远记住那天晚上做下决定的心情。”
“我能问一下，操控笪院长的是什么东西？它能让我们的院长像傀儡一样听话行事，太可怕了。”
“普通的恶念侵蚀自然操控不了学校的一院之长——只能是由梦噬王掌控的混沌魔器：记忆深渊。”
“晴陌打算把凰骛转移到什么地方？”
“具体事宜，联合部的人仍在审讯中，极有可能——”
孙皇俨忽然缄默。
“送到混沌头头那，做混沌界的养料？”月棂试探着说，“我在图书馆的杂文里看到，高等梦噬和梦噬王——”
“月棂，不要说下去。”
“为什么？”
“怎么同你解释呢？”孙皇俨微微皱眉，“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人类世界有一句话：内心常常牵绊什么，你所遭遇必然与之有关。尽管这一次的危机被你们误打误撞地解决，但不代表你们这些小家伙有能力直面更大的危险……你们还小，在成长起来之前应该以学业为重，而我们校长、教授、老师们会坚定地充当你们的羽翼……不要再去计较晴陌的事件，下一次若你有所怀疑，校长室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好了，我先走了，还有一个人想见你，她在外面等了许久。”
这个人是谁呢？
月棂坐到了病床上，两只脚丫轻快地晃动。
“月棂。”
天蓝色连衣裙，白色高跟鞋，胸前别着一枚星星草图案的黄宝石胸针。天蓝色的宽檐淑女帽下，长长的卷发似瀑布流下，其中一缕搭在了胸针上，恰似星河与夜幕串联。
“柳老师！”月棂赤脚落地，脸蛋红红地傻笑，“您这一身，太漂亮了！”
柳老师目光温柔，笑靥胜过繁花：“刚刚孙校长同你说了许多……我这次来，想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
“我给你的瓷瓶——”
“依文雀的祝福！我喝了三次，每一次都恰到好处，是它们给了我勇气。”
“不——”柳老师轻轻摇头，“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勇气药剂，那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剂，我找席医疗开来治疗轻微发烧用。”
“您……您同我开玩笑，我喝下之后明明——”
“这正是关键所在，月棂……勇气一直存在你的心底，是你不自知而已。”
月棂愣住。
“真的不是依文雀的祝福？”
“真的不是。”
“……您，您在风蝴蝶里说三号才能回凰骛，为什么二号晚上是您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
“直觉。”柳老师坐到了女孩身边，“原计划的确是三号早上，可接到你的传讯，我的心里非常不安，总感觉要出大事，而且这件事必定与你有关，我便提前赶了回来……记得我在风蝴蝶里还说了什么？”
“倘若失了章法，可以顺应直觉！”
“正是，我们身为守护者，亲自自然，守卫和平，关键的时刻，老天自会有所‘提示’。”
“老天提示？我……我听不懂。”
“慢慢的，自然会懂。”柳老师骤然敛去笑容，“我与孙校长持相反意见。”
“什么？”
“他反对你再去思考与混沌相关之事，不过，你已经掺和进来了——将来，你要格外小心。”
“我……要小心什么？”
“月棂，你破坏的不仅仅是晴陌的罪业，包括‘那个人’……晴陌失败，对方必定知道是你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我们学校有两个大能守护者，我……我不怕！”
“……希望是我多虑。”柳老师揉了揉女孩的发丝，“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在你离开前，我会送给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暂时保密。”
“好吧……我有好多话想对您说，您的‘一张纸一支笔逻辑’帮了我大忙！还有还有……”
“慢慢说，今天无事，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几个小时。”
“真的？”
“真的。”
“太棒了！柳老师，你真好……”
病房里飞进来一黄一蓝两只蝴蝶，蓝色蝴蝶仿似扑扇了黄色蝴蝶一下，黄色蝴蝶跌落地板，挣扎了一会儿，不动了。
柳老师看着叽叽喳喳宛如百灵鸟活泼灵动的女孩，柳叶眉几不可微凝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云梯之上已完结。
第二部恶之语正在创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