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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知音和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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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前,他也曾听过这种变调音乐,带着凌厉的杀气和诅咒,让他心中的惧怕再次翻滚,也为了那个百年困惑与不解,他走进了水榭亭台。
进去才发现,这里是个迷宫,设置了阵法,音乐随时都在变幻,白衣女子的身影就像拼凑的水镜,在迷雾中,到处都是她的身影,如梦如幻,亦真亦假,让人分不清楚。
三戒不懂阵法,他只知道,若是走错一步,琴音就会穿透五脏而死。为了不受迷惑,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心中生出的琴,凭空抚出《十二月令》,经过一遍遍的试探和揣摩,弹出仲夏之月夜曲,律中蕤宾。
迷雾渐渐退散,就如一束曙光照进黑暗,赶走阴霾,赶走心中的恐惧,让人感觉整个身体无比轻松,没有拘束,也没有阻塞,更没有压抑。
白衣女子不知去向,一首《月初》曲频频传出,撩拨人的心弦,三戒忍不住来到“梦秋”琴前轻轻抚弄,他和着《月初》琴音弹奏起来,桃树下的人们静静聆听,忘记了时间,月亮挂上中天,星星眨巴着眼睛,虫儿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惊扰了二重奏的美妙乐曲,一颗颗流星向西南划去,桃花片片飞舞,有序地诉说着情话,风儿静止了,生怕打扰情人们的怯怯私语。
两首音乐曲调交织一起,奏出华美的交响曲,两颗心交缠一起,在每个音符中频频跳跃,琴音铮铮,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四座无言,为之陶然沉醉,突然飞声暗落,琴瑟和弦,音乐嘎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久久不能回神。
“桃花送香风,滴露青草间。仲夏梦秋琴,恨无知音弹。月抱千年尘,终觅知音来。”
随着吟诗声,一簇簇桃花瓣像千万流星一样聚集一起,在天空中幻化出爱心的形状,最终一簇桃花旋转散开,里面飞出一个抱琴的紫衣男子,衣袂飘飘,宛若天人,他目光清冷,始终让人看不见真面目,那具似透明又非透明,质感胶着的面具恰到好处地遮住白皙的脸颊,他用手轻轻一挥,琴凭空消失,一串音符叮当作响,像碎玉风铃之音。
他缓步落下,拉起三戒向鬼方氏的篝火堆走去,篝火的一边有许多年轻载歌载舞的男女,以及鬼方氏的村民和各大隐藏身份的氏族权贵聚集,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这里,围观的男女也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少女们痴情专注地望着男子和三戒,眼里流出藏不住的倾慕和崇拜。
男子好像使用了什么阵法,设了屏障,那些围观的人向他们扔鲜花,却无法近身,三戒受宠若惊,一边痴痴望着男子侧脸,一边情不自禁地被动跟着他走,两侧人们目光汇聚交织,眼中脸上不自觉地溢出羡慕之情。
鬼王带着众多鬼方弟子,上前迎接吟唱:“恭贺罗伽王觅到知音!”
弟子们也跟着吟唱:“恭贺罗伽王觅到知音!”
三戒只觉得喊声震耳发聩,惊讶又紧张,“你,你就是罗伽王?”
传闻罗伽王极为神秘,神出鬼没,他的琴音可以蛊惑人心,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人族女子眼中,他是高不可攀的梦中情人,在男子眼中,他是音乐之神,也是音乐之王,极为孤傲,极为冷清,似乎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喜与人亲近。
在神族眼中,罗伽王是魔,生活奢侈又随心所欲,与他们讲究礼仪规矩的神族而言,他是“人间一堕,百劫生”的堕落恶魔。
在妖族眼中,罗伽王是妖神,无人敢惹,无人敢谩骂,心中只有尊敬和惧怕。
罗伽王气度翩翩,冲他微笑,有女子上前送琴,他视而不见,还有女子冲他招手欢呼,有男子脱帽致敬,他的眼中都浮沉一笑,时不时侧头看向三戒,温柔和蔼。
篝火把半边天空都印成了红色,上方天空烟花四起,劈里啪啦揉碎在情侣的耳畔,罗伽王并未在篝火旁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一片草地,人们的目光也追随而去,并为被烟花吸引,在罗伽王灵力的催动下,红色蒲公英漫天飞舞,将他二人包裹其中。
三戒伸出一只手,蒲公英落在掌心,轻轻一吹,无数种子随风而去,他惊呆了,看的如痴如醉,“红色蒲公英?这世间竟有如此景色?”
他只见过一种白色的蒲公英,红色,是第一次见到,是稀罕,是欢心!
“喜欢吗?”罗伽王轻声问道。
“喜欢!”
夜空中,星光璀璨,月如银盘,好像缀在空中,只要伸手就可以摘下,其实伸出手离天很远,离月亮也很远,只能清冷的看着,多出一个梦想罢了。
篝火炎炎冲向空中,女子和男子们手挽手一起踏歌,也有学着鬼方氏的样子围着篝火扭秧歌的游客,还有女子看到中意的情郎给他戴上桃花环,姻缘绳,也有男子扛了中意的女子在桃花树下定情、求亲和接吻。
三戒一时忘记时间,身体的疼痛向他宣告即将发生的变化,今日,正好是月圆子夜,他要经历一次大的痛苦和身体的蜕变。
在变成女子前,为了不让人觉得他是男不女的怪物,他只能找地方躲起来,他来不及向罗伽王告别,忍着痛向夜的更深处跑去。
躲在哪里好?
桃花坞地势较低,像凹谷一样,边缘地界竟然有处悬崖峭壁,正好对着盐矿山的方向,他躲在悬崖上的一块突石后面,正好可以避开地平线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四肢开始痛入骨髓,骨骼飞快地相互挤压,□□该膨胀的地方向外膨胀,这种催心剖肝,抽筋拨骨的痛楚蔓延全身,他蜷缩着身子,靠着大树,任凭疼痛一寸寸撕扯肌肤,崖下火光点点,白光利刃让人眼花撩撩,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两帮人手正在交锋,其中两个高等神族打的胶着一起,难分胜负,灵力随着两人的移动,飞泻起来,犹如两只舞蝶相互厮杀,你追我赶,竟然飞略到崖峰之上。
三戒心儿惊跳,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女子,虽然着了青色的男装,依旧掩饰不住少女的气色。
她身体仍旧延续着蜕变后的疼痛,心儿却更加紧张,因为那两个人每一个打斗动作都牵动着她每一根神经,那个男子面容精致,手握长剑,腰间佩戴着一枚玉衡,她一眼就认出,他是轩辕太钟,轩辕国的二皇子,更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太钟灵力显然不如对方,渐渐处了弱势,只得小心防御,无力进攻,被对方占据先机,前后兵刃交错,横生一刀劈开太钟的阵法,太钟被劈的肝胆俱裂,口喷鲜血,那人趁机又来攻击,太钟使出一个傀儡人,真身逃过,趁机反击,那人险些中招,太钟紧追不舍,只想一气拿下。
那人使用两种兵器,使完了长剑,假意败逃,太钟的身后却又多出一个人影儿,是那人的分身,分身手搭弓箭,对准太钟的后心,“嗖”地三箭同时射去,就算灵力再高强的人,能勉强躲过前两箭,也很难躲过第三箭,因为第三箭是暗箭,比前两箭的发射要晚了一步,目的在于,前两箭起到制约人的作用,第三箭正好让人躲无可躲。
这种三箭连发,暗箭在后的箭术,能够冠绝天下的只有灵力高强的魁隗氏,传说他们的祖先曾射落九日,这种箭术出自魁隗氏祖先的射发,很显然,这个人必然跟魁隗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却是北齐国鼎鼎大名的大司命逢蒙。
顾不上多想,只见太钟听到身后箭鸣声,躲开了前两箭的夹攻,第三暗箭却奔着他心窝而去,他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箭中自己心窝,却被一个人硬生生挡了去。
箭戳破皮肉的裂帛之声,在他耳边却响彻天际,又似芒刺,戳着心尖,鲜血喷洒在他冰冷的衣襟上,将胸口烫出一个大洞。
那一刻,太钟怔住了,体内内燃着沸腾的火焰,血液在翻滚上涌,半晌,他才癔症过来,“浮玉?怎么是你?”
三戒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艰难地喊出两个字:“快走!”
“为什么?”太钟声音颤抖,积压心底多年的疑虑和思念如火山喷发,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真的是你吗?”
“快走!”三戒又吐了一口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到赶来的暗卫身边。
逢蒙也愣了一会儿,并没有打算放过太钟,上前截杀,被暗卫阻拦,亦笙一掌拍晕太钟,和其他几个暗卫将重伤的太钟带走,最后一个灵力高强的暗卫见主人走远,过了几次虚招,也未敢多恋战,仓惶逃走。
崖上只剩下半死不活的三戒,和气急败坏的逢蒙,他掐住三戒脖子,仔细端详一番,“你是大鸿浮玉?大鸿酋长的嫡女?传闻你精通音律,擅长炼制术,你的母族有凤氏很擅长做买卖,提炼精盐的方法是你帮他们想出来的?怪不得在醉仙楼,你会用盐变雪花的戏法,那日,你幻化成男人,我差点被你给骗了,正好,你放走了轩辕太钟,就留下帮我炼制精盐吧!”
“你,认错人了!”三戒虚弱地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