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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八十、洛方明 ...


  •   次日吴行歌与师傅继续练了大半日,将破解惊雷十三式之法记得滚瓜烂熟。

      她离开客舍后,想着闽使王延寂已离开西府,不知洛载清这几日情形怎样,便走至驿馆门前。

      虽无贵客下榻驿馆,周边的守卫却不见减少。

      吴行歌心道:“他们应还不知我们已发觉汤药有异。我与洛大郎相识,来探访友人自是可大大方方的。”

      便报上姓名,请守卫通报。却被告知无有令牌不得入内。

      “这是什么道理?洛大郎在此处养伤,为何不许友人探望?你可曾问过洛大郎自己的意思?”吴行歌据理力争。

      守卫瞅着面前这不明状况未见世面的乡下丫头,略带同情地道:“小娘子可别难为我们。十二郎之命无人敢违。”

      “果然,”吴行歌边走边思道:“洛大郎已被软禁。十二郎亦涉此间?如此看来,那日在福缘客舍我见到的灰影或许为他。”

      快到越葳的小院时,遇见几个痞子欺侮民女,吴行歌路见不平出手击退了他们。这小小插曲她旋即抛于脑后。

      今日她留了个心,果然身后有尾巴。她只作不觉,如常地买菜回家。

      次日深夜,她趴在院墙上看到监视之人离去后,与越葳换上夜行服潜入驿馆。

      洛载清的腿伤恢复得不错,已可稍行几步。

      ”不错。”越葳道:“再过七日当可如常行走,月许可健步如飞。”

      吴行歌道:“洛大郎,你那枚寒刃甚是罕见,自当配不凡的枪杆。我师傅已寻着一退隐的铁匠,其收有一块陨铁。以陨铁制成枪杆,大约十日可成。”

      洛载清忙道:“那如何使得。寻常枪杆即可。”

      吴行歌道:“那铁匠识得寒刃为昆仑玄铁所制,直呼等了多年终于等着可配得上陨铁的兵刃。若让他制个普通枪杆只怕会被他臭骂一顿鲜花插在牛粪上呢。至于资费,你便当是钱刺史谢你那日拔刀相助。”

      在常州法华寺钱传瓘塞了些银子给她,尚余不少。

      吴行歌思道:“若以阴险手段对付洛大郎的果真是他,我可不愿欠他分毫。还需寻个机会还给他。”

      这夜二人离开时闹出了些动静。不巧撞上一正从茅厕中出来的护卫。这之后,驿馆的守卫更为严密,再想潜入已难上加难。

      于空仍未自常州归来。在吴行歌焦急地等待着他带来的消息之时,钱传瓘也在等待。

      不知苏锡常在衢州进行得是否顺利,能否于比武大会之前归来。

      他派去常州寻找董茵茵乳母追查‘情思绵绵’下落之事亦未有回音。而这边,每过一日便更难拖一分。

      那夜潜入驿馆之人会否是行歌?她是否已发觉了什么?

      转眼便到了比武大会的复赛之日。孟尚庭的功夫如料想中出众,以第七名之位获终试九人席之一。

      其他八人以暂列位次排名为:

      位列第一——阚璠,出自会稽望族阚氏。族中多人在军中任要职。

      位列第二—— 胡珏,胡进思第八子,年方十六,为此九人中最年少者。

      位列第三—— 水丘昭阳,钱王的母族水丘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位列第四—— 戴恽,曾以侍卫身份随钱传瓘至宣州。因护卫有功而仕途顺利,现为内牙指挥使。

      位列第五—— 仰仁诠,军中声名鹊起的牙将,以练达称。深得钱传瓘信任。

      位列第六—— 李文庆,出生寒微。现为内牙侍卫马军都头。

      以及钱传瓘直指入末轮的梅弗问和钱镠点名送入末轮的杜昭达。

      此九人中,非出于显贵之家名门之后的仅孟尚庭与李文庆二人。毫无家族助力仅凭一己之力而跻身终试,这振奋鼓舞了无数平民出身的军士。因而,二人夺冠的呼声颇高,尤以孟尚庭的为盛。因其如何救下郡主与小郎的勇迹已传遍营中。

      乍闻父王点了杜昭达时钱传瓘甚为意外,父王应知昭达的功夫与他人相距甚远。

      细思之下方明晓,“父王果是对杜司马起了疑心。若孟尚庭确与杜司马有私,对战杜昭达时定会手下留情,与待他人不同。父王欲借此机而从旁暗察。”

      最后三日,未公平起见,宫中辟出一处偏殿,九人同食同宿。等待那日的到来。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比武大会终轮比试的前一日,一人踏着晨曦朝露入了城。

      柴扉轻叩,吴行歌启了门。一人滴溜溜滚了进来。

      随后跃入一人,长身玉立,姿容郎清。

      “盈之!”吴行歌兴奋地跳将起来。

      于空道:“见此人在院外鬼鬼祟祟,我便捉了他点了其软穴。”他一脚将那人又踢得转了两圈,“老实交待,有何不轨之心!”

      那人眼珠一转,哎哟哟哼叽叽,面上一副胆怯讨好之色,不住叩头道:“大侠饶命!小的不该色迷心窍打起小娘子的主要,小的有眼无珠,求大侠绕过小的!”

      于空嗤笑了一声,“论演技,你比我可差远了。既有眼无珠,这眼珠便不要了罢!”

      那人吓得直哆嗦,又转向吴行歌叩头讨饶。“小的真的只是痴心妄想,偷偷瞧着小娘子,不敢有何逾矩之举。”

      吴行歌冲于空眨了眨眼,喊道:“盈之,他既已知错便将他赶走吧。若再发现他有不轨之行再挖他眼珠不迟。”

      那人千恩万谢地逃走。

      于空俯倾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吴行歌。

      只见他眼周一圈乌青,吴行歌问道:“你定是连夜赶路吧?”

      于空霎了霎眼,“你可知我有一绝技——鞍马之上亦可入眠?”

      吴行歌道:“你等我一下。”

      她入了灶间端出一只陶瓮,揭开盖,浓香扑鼻。

      “好香的鸡汤!”于空接过忙不迭地灌了一大口。俊眼眯为一条缝。

      他掏出一张纸笺交给吴行歌,扬了扬眉,“行歌,常州之行,幸不辱命!”

      他捋起袖管抓起炖鸡大快朵颐,说道:“那个神神秘秘故弄玄虚藏头露尾的傅小鱼见到荷包,让我等了几天回了这张字笺。上面啰里八嗦一大堆,你只需看最后一句便好。”

      吴行歌展开字笺,果是那游龙般的字迹。

      “行歌阿妹见信如晤妹将荷包妥帖保存吾不胜欢喜 惜妹未能亲临憾至

      吾伤已大好妹请勿念

      情思绵绵厉害得紧阿妹千万小心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董氏青梅竹马姓洛现居郢州”

      读至最后一句,吴行歌心头有道光闪过。她抬头看向于空。

      “你可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于空道:“此人或许与洛大郎有关。”

      吴行歌点了点头,“洛大郎与其义父离群索居,知晓他们身份的人极少。洛大郎也怀疑掳走其义父之人为其旧识。”

      “嗯,所以我又查了查,猜猜数月前新到任的郢州刺史姓甚名谁?”

      “莫不是姓洛?”

      “正是也!洛方明,约三十年前投入朱温军中。而今年约五旬。”

      “年纪也对上了。盈之,谢谢你!如今我们有方向了。现下要紧的是救出洛大郎。”

      吴行歌将自己和越葳的发现以及二人定下的营救之策细细告知了于空。

      “方才我佯装相信那人的话,亦是为了麻痹他们。其人背后为何方势力尚不明,有何图谋更不可知。但现下看来,定非为友。”

      于空的面色渐渐凝重,“行歌,此计甚险。你决意如此?”

      “我意已决。不能眼见洛大郎限于难而不救。”

      “好,那我也去做些准备。”

      吴行歌犹豫着道:“盈之,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可置身事外。我的计划中亦未包含你。”

      闻言于空却面现心伤之色,“阿姊为何对我如此见外?王宫我们都一起闯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吴行歌无奈,只好道:“好。只是你莫要再说什么暮随巷之类的话,我们各个都要安安妥妥的,同进同退!”

      二人再仔细讨论了一番将计划做得更为周密,于空方起身准备离开。

      吴行歌正要收拾残羹,被于空一把抢过。“我要带回客舍慢慢地喝。”

      吴行歌笑道:“还有更多的呢。”

      她走去灶间,出来时拎了个食篮。“走,我们找师傅去。”

      曲知意闻听于空的自告奋勇并未有何讶异,只看了他一眼。如她平常平静若水的眼神,于空却觉着这眼神洞若观火。

      三人将整个计划,各步各后备方案皆演算数遍后,万事俱备。

      吴行歌长出一口气,“只待明日。不,先看今夜是否顺利。”

      她走在通向小院的巷道中,远远地见到樟树下遥遥相望的身形。

      心,抑不住地乱了。是紧张、是兴奋、是难过、还有些什么,她已不想去分清。

      她走至他面前,暮光四溢,余晖灼灼。她在他的瞳仁中看到被温柔的霞彩包围着的小小的自己。一如菱湖重遇的那日。

      二人均滞了一滞。

      钱传瓘先开了口,“行歌,这些日子诸事繁杂,我未能来找你。听说你师傅来了,这些日子你可开心?”

      吴行歌道:“与师傅一起我开心的很。小葳告诉我了,明日你们将有动作。我知你必定忙得紧。”

      她暗恨自己未有于空那般的演技。心底的怀疑令她面对他时再也无法如从前般。不止言辞显得疏离,面容表情想来也拘得很。希望他别察出异样才好。

      钱传瓘微微笑,“我这一日还未进粒米,可有吃的?”

      “嗯,有。”吴行歌将他延入院内。自己跑去灶间快速做了几道菜,烙了饼子端出。

      钱传瓘似乎很是疲惫,仿佛有一张薄薄的灰纱落于他的面上。

      他吃得很慢,细细品味缓缓而咽。

      吴行歌试着没话找话,“这梅菜腌制时候还未到最好,再过五日风味更佳。”

      “三丝鸡是我用余剩的食材随意配搭做的。若滋味不佳你多包涵哈。”

      钱传瓘如往常一样,坚定且柔和地对她道:“行歌,无有任何不好。我都喜欢。”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唯有拂面的风撩起彼此的鬓发、衣角。

      钱传瓘吃的如此慢条斯理,吴行歌忍不住问道:“你可有什么不适?从未见你用食如此轻缓?”

      钱传瓘抬头对她扬唇一笑,却未答。

      他默默地将几盘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自怀中掏出一物。

      他的双目深如静潭,一不小心便将跌入。“行歌,那日我见正德夫人教授编织这个安字结,便也学了来。给你做个剑穗。愿你一生平安。日安宁心安舒。”

      吴行歌接过,在他深深的注视中拴在了剑上。

      她来到正题,“明宝哥哥,我寻思着不知洛大郎伤势恢复得如何,今日便想去探望他。谁知守卫竟不放我进去。他们把我当成闲人不予打扰洛大郎休养,但肯定不敢拦你。明日一早你带我去可好?”

      她说这一番话时心中咚咚地直跳,亦紧紧地看着钱传瓘想自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

      钱传瓘如往常般温柔而包容地看了她一眼,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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