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金穗竹如渊》一握清风

12、同甘共苦的“战斗史”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你是一定有感觉的，特别是这个人是异性。
　　这个时候，对于陈好的好意，她没法拒绝；对来自他的好感，她能深深切切地感受到。
　　无论是在跳舞时，他的眼神中散发出的闪烁光芒。还是一起共事时，他无微不至的默默关注和适时关心，但…那又能怎样呢？
　　对于来自他人的帮助，自己心怀不安，对于来自异性的好感，自己身感不配。时常怀有强烈的”不安感”和“不配得感”，让自己拒绝了很多外界的善意和好感。
　　在与陈好共舞之前，她一直与陈好在一家世界五百强的餐饮公司M记做兼职。说起来，她与他算是“老相识”。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一直以为是她运气爆棚，能有机会与陈好做“舞搭子”。
　　现在看来，很多貌似不经意的“巧合”，也许是某人的“蓄谋以久”。
　　成竹记得在入职M记几天后，陈好来了。
　　虽然都是在校学生，不同的性别显然受到了不同的区别对待。特别是餐饮这种明显“男少女多”的服务行业。陈好这种优质男孩，再加上“有眼力见”的嘴甜，“这姐、那姐，叫得飞起。”声音清澈，音色柔美，任谁都无法抗拒。这能屈能伸的自来熟，真让成竹大开眼界，不得不服。
　　因此，人高马大的陈好在一帮中老年妇女中，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群宠”。
　　陈好就是有这种能力，不论在哪，都能成为人群中的最亮的“星”。
　　谁说只有女性善用自身的外貌优势去获取资源，如果一个男人要用起来，而且是一个帅气的男人用了，实际上是不关女人啥事，女人也要靠边边站的。
　　每当学校没课时，成竹就会去M记做事，每次她在的时候，陈好刚好都在。她只当是排班人员看在他们同校，所以安排同一时间，同一班次。对于这事，成竹不愿深想，毕竟有一个校友在一起干活，多少多些胆气和共同话题。
　　餐饮行业的活既脏又累，有个男校友在忙的时候愿意帮自己一把。嗯，何乐而不为呐！
　　男女有别，是真的有别，一箱20斤的番茄酱从一个房间的架子上搬到另一个房间的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对一个小女生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里的牛。但对于一个年壮的青年男子来说，那就是个毛线，小case一桩。
　　有一次，陈好与成竹在餐厅午间休息一起吃饭，难得的放松时刻，成竹貌似不经意、插科打诨地问陈好：“你挺行的，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成竹至今都记得，陈好当时很严肃的看着自己，但仍然很有礼貌的微微一笑回道：“因为我尽量让自己脸皮厚点，嘴巴甜点，即使做错了，也不轻易怀疑自己。”说完后，成竹觉得这话中有话的感觉，有些惊讶，表情呆滞地望着陈好。
　　什么都逃不过陈好的眼睛，看出了成竹有点被人看穿的窘迫，稍稍停顿了一会，笑着说：“你不要太敏感，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性别差异啦，是共性问题，和你个人无关啦。你这人根本不是太敏感，而是傻傻的，迟钝得和某种动物有得一拼。”不知为何，成竹虽被他说成猪，但一点也不讨厌。
　　“其实，让别人喜欢一点也不难。但是也没必要让所有人喜欢，正如你刚刚说的，我不是人民币，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说完，居然用一种很忧伤的眼神的看了成竹一眼。
　　“哦，这样啊。”成竹下意识的、低下头微微点头应着。
　　“其实，在一个地方，你想舒服点，那就要好好观察下。你看，餐厅这种服务行业，人员素质都不太高，总结起来就是3860250。”
　　“38…60…250？什么鬼？”成竹半认真半俏皮的问。
　　“中年妇女，退休人员，和没正经学历、找不到正经工作的社会闲杂人员。”然后，呵呵一笑，继续说：“不得不说，M记的用工方式很灵活，包括我们在校学生以外，38、60、250都是他们的招聘对象。”
　　成竹认认真真地听着，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这种充实感真的是学校里的老师给予不了的，可以想象自己那种求知若渴的怔愣表情，在陈好眼里是不是又一次很像他说的那种动物。
　　“他们其实也是人，同时也是社会底层，受到的‘毒打’一定比你和我加起来都多，所以他们内心比我们更需要别人的尊重和认可。”见成竹没有回应，便继续道：“所以多向他们请教，必要时也可以趁他们有空，懂装不懂的去问问。多点发自内心、真诚地肯定，嘴巴甜点、脸皮厚点、少说话多做事、眼里有活，一定没错。你这么聪明，相信你会很快融入进去。”
　　成竹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而且句句在理、字字实用。
　　在随后的兼职日子，陈好带给成竹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不管是那些搬不动的大物件，还是餐厅繁忙时段，陈好三头六臂、兼顾左右地施以援手。
　　成竹真实感受到来自校友的优先对待，觉得自己和陈好真的如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一般。以前成竹听大人开玩笑说，朋友有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成竹一直不以为意，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成竹对这种亲密战友的感觉更为强烈。
　　那是一个夜班，为了多赚点生活费，成竹去了。因为夜班的工资是白班的1.5倍，同时还有一份免费早餐，熬夜确实不好受，但年轻人嘛，扛得住。成竹一直认为，年轻时多点工作经历，不算坏事，而且也能赚点生活费，何乐而不为。
　　所以只要有空，成竹就会去M记兼职，去了后惊讶的发现陈好同样在。真好，这种陈好随时都在的安全感，对于此刻的成竹来说，真的比金子金贵。
　　晚上客人不多，每小时就那么一、两单，而且还都是外卖，真不忙，一个人照看完全可以搞定。每到凌晨一两点，也是人最为疲倦的时候，眼皮都在打架，人也晕晕乎乎的，大家伙也都懒懒散散的。因为不忙，有些老店员干脆以吸烟、上厕所的名义躲到外面偷懒，甚至直接玩消失，躲到监控看不到的地方睡大觉。
　　这时候，只有成竹和陈好在柜台前守着。成竹检查柜台库存时，发现鸡腿肉不够了，需要去冷库出一箱货。
　　“鸡腿肉不够了，我去冷库出一箱货，提前拿出来解冻，明天的早班也要用。”冷库距离柜台十来米，成竹打算自己独自去。
　　“我去吧，你照看柜台。”不能每次都依靠陈好帮忙，有些事真的要自己解决。依赖这种事一但养成习惯，就很难戒掉。万一哪天陈好不在，自己靠谁去呢？
　　自己份内该做的事，还是自己去做，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男孩、女孩都一样。
　　“不能每次都依靠你，也就一箱鸡腿肉，不太重，还是我自己去吧，以后有重的东西，我实在拿不动，你再帮忙。”成竹语气坚定地说。只要柜台还有陈好照看，就不怕没人为客人准备餐品。说完，成竹便不看陈好，直接往冷库走去。
　　一进冷库，即使穿了M记厚厚的棉衣，成竹感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随即冷气便把自己周身包围了，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冷库有里外两间房，外间的是小冷房，温度相对较高，0℃左右；里面的房间叫大冷房，温度零下20℃。通常生冷肉类先放在大冷房冰冻，需要用时，提前几小时拿到小冷房解冻。
　　按照第二天的需求量，成竹需要把鸡腿肉从里间的大冷房搬到外间的小冷房解冻。最后，再把外间小冷房已解冻好的鸡腿肉搬到柜台旁边的生产线，一旦需要，顺手就能拿到。餐饮行业就是这样，客流量一阵一阵的，来时凶猛，如狂风劲雨般轰轰烈烈。去时冷清，如枯风扫落叶般不留片叶。所以，为了保证高峰期有足够的库存，都会提前配齐。
　　鸡腿放在最上面的架子上，一箱一箱摞到房屋的顶部。成竹自顾不及地搬着鸡腿，以成竹一个女孩子的身高来说，这高度确实挺麻烦，一箱鸡腿要从顶部挪下来，真挺费事。她刚踮起脚，想把最上方的盒子一点点往外挪时，由于重心不稳，差点连箱带人被绊倒，向后倒去，这时突然出现一只手臂从成竹上方稳稳撑住了箱子，成竹也被身后的人给稳稳护住，成竹倒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有阵阵暖意传来。
　　“你…没事吧？”声音从背后传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的一声，冷库的门关上了。两人同时扭头去看门。
　　门一关，冷库感觉更冷了，成竹浑身一阵颤栗，感觉这地方冷幽幽、阴森森，恐惧感铺头盖脸席卷而来。心头各种念头都冒出来：“门要是打不开，我会不会冻死在这里。如果没人来找我们，在这里待多久会被冻死呢？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呆上半小时就会冻死掉。blablabla...”成竹有时就会这样，一旦害怕，各种受害者的想法就会像开水冒泡一样一个劲的“咕咚、咕咚”往外冒。
　　“嗨，成竹，你看我这身腱子肉，如果你冷，可以拿来做人形取暖器，应该不会冻死在这儿。”陈好突然语气活泼起来，开了个很突然的玩笑，成竹沮丧感被消弭了一半，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陈好随即把鸡腿搬下来，然后去开门，结果试了几次，居然开不了。成竹看见，过去帮忙，使出吃奶的劲推，门依旧纹丝不动。为了保温，冷库门又厚又重，门锁是磁吸锁，有时因为外界压力过大，会导致变形。
　　“有人在吗？过来帮忙开开门。”这下成竹有些慌了，大声喊起来，边喊边拍门。
　　“现在才半夜2点，估摸着还要几个小时，他们才会睡醒。”陈好柔声提醒，语气依旧不急不慢。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呆几个小时？好冷啊，会不会冻死？”
　　“冻死，完全有可能。要不，你抱着我取暖。”成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陈好，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找了个空地并排坐下，确实寒冷刺骨，成竹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寒颤。
　　这时一个手臂伸过来，从成竹肩后穿过，成竹并未拒绝，被搂进一个坚实的臂弯里。就这样，两人沉默不语，互相从对方身体汲取着丝丝暖意，在冰库这个战壕里共同抵抗刺入骨髓的寒冷。
　　“我们要是死在这怎么办？”
　　“没事，有我做伴，你应该荣幸。”
　　“脸皮真厚。”
　　“嗯，冻僵了，确实又厚又硬。”
　　餐厅服务员不让随身带手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真的很难熬……
　　无言的沉默后，外面出现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来人啊！快开门啊！冷库里有人，快来人啊！”成竹立即站起来跑向门边，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大力拍门。陈好的手还留在半空，久久不愿收回……
　　外面的店员闻声赶紧从外面把门给撬开了，成竹急忙跑出冷库，走进温暖如春的店面，周身立刻被阵阵暖意包围，身体也活泛起来，重获新生。抬头看看钟，三点差一刻，自己和陈好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钟头。随后，陈好也出来了，手里还抬着一箱鸡腿，并无异样。在冷库经历的“相拥取暖”也成了两人心底心照不宣的秘密。
　　成竹的脑子里甚至会对陈好冒出些奇怪的念头，觉得陈好幸好是校友，算是半个朋友，如果是对手，自己估计会被秒得渣都不剩。自己的所思所想像被他在脑子里安了监控一般，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叮、叮、叮”手机的振动声响了，短信息来了，打开一看，两万块已到账。
　　不过，成竹也特别拎得清，异性对自己有好感归好感。但是，如果借钱，估计又是另一回事，因为自己没熟到可以向他借钱的程度。
　　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拒绝吗？成竹做不到啊，自己没那种底气。因为这些钱意味着什么，成竹很明白，就是弟弟的一只胳膊、一条腿又或者一个鲜活的生命。
　　“谢谢你，陈好，给我那么多帮助。钱等我找到工作了，会尽快还你。”成竹还未放下手机，就见陈好的秒回：“不急，工作的事慢慢来，迅邦的工作还有希望。”放下手机，此时此刻，成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关爱。
　　成竹一直觉得爱情里的男女一定要势均力敌，关系才能稳固。
　　但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弟弟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妈妈遇事只知道抱怨，爸爸又那样，家里没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这种原生家庭给成竹带来的骨子里的不自信如同洪水猛兽，瞬间把自己淹没、摧毁。恋爱这种奢侈品，想想还是算了，不敢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