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时》木竹笺

5、避难

　　言念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不过起来的时候既然在床上，想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环顾周围，都没有他们的身影，应该又是一早出去参加研学活动了。
　　看了一眼时间7点多一点，还挺早。他起身出了房间打算回去洗漱。他一走到院子里的就看见了一个大爷在打太极，应该是阮时的大爷。
　　言念本来话也不多，不是个太会主动的人，不知道和长辈该怎么说话，又是阮时的大爷。
　　他走到大爷身边准备打个招呼，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这小孩儿起那么早干嘛，你又没事，怎么不多睡会儿”
　　言念愣了一下，没来得及接话。
　　“我那孙子，他没事不睡到中午不起来。”
　　言念这回反应过来了。
　　“打扰你们了”
　　大爷停下了动作，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小孩儿，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气质上和谈吐都感觉不同。
　　“打扰什么了？？反正没打扰到我。”大爷又开始了他的动作。
　　言念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明白周昱说他是个有趣的老头了，发现他真的在很认真的享受生活，有着自己的生活节奏。
　　他也明白阮时身上一股慵懒的劲是怎么来的。他们生活一定很好玩。
　　“别杵着了，要不要和我一起打太极。”
　　“我不会”
　　“跟着学”
　　言念穿着阮时的拖鞋，不是人字拖那双。学着大爷膝盖弯曲，手推出去的样子。动作一出去，风刚好迎面助力。让人清醒不少，突然就觉得这项运动非常有意思。
　　他很认真的学着动作，比他上课都认真，还认真学着神态。大爷也发现了他的认真。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孩家教严，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没想到还学的有模有样。
　　“你才16岁啊？”大爷安静的打坐。言念学着他的样子闭着眼睛说话。
　　“嗯。”
　　“窜的挺高啊。”
　　“周昱那小子坐不住，你倒是可以。”
　　“那阮时呢？”
　　“他啊？他倒是坐的住，他直接睡过去”大爷的语气都是宠溺放纵还有点骄傲不知道是为什么。言念一听也没忍住笑了笑。
　　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有亲戚在这边？”大爷的意思是说，你一个外地人总不能来着来度假吧？应该是有亲人在这边。
　　“嗯，外婆是这里的人”
　　“外婆哪的？”大爷原以为他会主动说，等了一下还是要自己问。对16岁的小孩儿确实不能要求太高。
　　“高铁站附近。”
　　“嗯.…城里人。”
　　言念听到这儿有点迷糊，不过大爷能猜到他的疑惑。
　　“我们这儿之前是一贫困县，脱贫也有几年了，所以住县城里的都叫城里人”
　　“懂吧！”
　　“这儿离县城也不远。”言念说
　　“不远但也不近啊！”
　　言念想了想确实是的。
　　大爷睁开了眼，准备起身，言念也跟上了他的动作。他睁开眼发现精神气爽，好舒服，有种运动以后酣畅淋漓的感觉。
　　“舒服吧，想学吗？”
　　言念点了点头。
　　“想学可以啊，到我这儿报个班。看在小时的面子上，一个暑假一个月收你200。”
　　“我够意思吧！”
　　大爷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言念没遇到过这样的长辈，家里除了妈妈喜欢逗自己，但不会用这种方式说话。眼前这大爷行为感觉很幼稚，说话很有意思。真的很有趣，像世外桃源的大师。
　　言念学着大爷的语气说“你这儿班有学徒吗？”
　　“咳咳…让你做开山鼻祖，首届弟子不好吗？”大爷装模作样一副难为的样子，其实他就是想让眼前这小孩儿能放松。
　　“会做饭吗？”
　　大爷话题转变的太快，言念还没跟上，反应了一会儿。
　　“会”
　　“嗯？？看着不像啊。”
　　“嗯？？”言念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家应该有保姆吧？”
　　“没有。”反正这么误会他家的人已经很多了，见多不怪了。
　　“那也轮不到你学做饭吧？小时他就不会。”
　　“我要照顾妹妹！”
　　“哦！那你去做早饭吧！厨房往里走！”
　　言念已经能跟上他转移话题的速度了。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大爷太自来熟了，就因为我是阮时的朋友吗？还是对谁都这样？这样的语气这样说话的方式不应该是对家人才会有的吗？
　　“怎么了？你不会是吹牛的吧？不会做饭也不丢人啊”
　　“不是，早餐吃饭？”
　　“对啊，我们这不流行早餐吃豆浆油条。”
　　言念其实也知道，但是自己外婆吃早餐吃的也很简单，所以也就没注意，这边大部分早餐也是吃饭的。
　　大爷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家下厨，人家初来乍到，又还是个小孩儿。大爷直接从厨房出来开始摆盘。
　　“你还没洗漱呢，快去，然后吃早饭。”
　　“哦”言念说着就去了，感觉自己稀里糊涂。
　　他们在餐桌上，既然也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辈分的尴尬，感觉他们认识很久了，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你每次放长假都会来这边吗？”
　　“放假就会。”
　　“啊！！你这是何苦呢”大爷突然有点感情，情绪变化不大，但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找到小时吧？”
　　言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万一没找到呢”大爷也不在意他没回答自己上面那个问题。
　　“不对，是万一找到了呢！”言念反驳看着他，眼神很坚定。
　　大爷不由的愣了一下，他能感受到面前这少年有多么的不自量力，却又多么的意气风发。大爷突然就明白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心想“这小孩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能找到他，只是大胆的在赌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而已，挺荒唐的，不过却出奇的勇敢。”
　　“挺有勇气啊！”大爷给他夹了菜。
　　“如果小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或者说他生活破烂不堪呢？或者说他是法律意义上的坏人呢！”
　　言念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带大的小孩。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活着不就好了？只要活着，那就总有继续生存的意义。”
　　大爷看着这小孩儿说的头头是道，眉头却却紧锁着，有情绪了。
　　“人小鬼大，不过你说的对。”他们安静吃着饭突然大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你干嘛非要找到他？”
　　言念吃饭顿了一下说“执念吧。”
　　大爷没说话，他们就像平常话家常。突然言念的手机铃声响了。
　　大爷看到了大耳朵图图的挂件，发了会儿呆。
　　“家里人的电话？知道怎么回去吧？我待会儿也要上班了。”说完没等言念说话就进房间了。
　　言念默默接电话。
　　“阿念！阿念！求收留！我已经买好车票了，中午能到！我现在收拾东西去车站。”电话那边噪音挺大的。
　　“我爸妈看了我那个成绩，已经在磨刀霍霍快冲向我了！”听语气确实像急着逃命。
　　“刚好你不是找到你那个心上人了吗，趁这次叫出来一起玩玩，我帮你把关把关。”
　　“不说了，我快到车站了。”
　　言念轻车熟路的挂了电话打开了查分系统，看了一眼自己严重偏科的成绩陷入了沉思。
　　“小念？？”
　　言念本能的侧头，看到了大爷。
　　“想什么呢！我要出门了，一起吗。”
　　大爷不经意看了一眼言念手机的页面。
　　“哟嗬！！人不可貌相啊，看你样子我就觉得你学习肯定不会差。”
　　言念不知道怎么回话，毕竟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走啊，别愣着了，成绩算个什么，你要真想提升成绩可以找小时啊，让他给你算便宜点。”大爷拍了他一下，边说着就离开了。院子里还回荡着他刚才留下的话。
　　中午的时候言念在和叶晓吃饭。叶晓早上还在求收留，现在就已经变得鲜活了。
　　“阿念，我是真羡慕你啊，你成绩也好不到哪去啊？怎么你家里人就那么开明呢！”
　　言念看着对面人嘴里说着羡慕，但吃的很是开心。对面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靠！我真受不了！隔壁三班那孙子又在到处阴阳怪气。”
　　“抄出来的高分，还让他抄出优越感了。”
　　“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懒得管。”
　　言念说完就看着对面的人还在疯狂炫。
　　“你一天没吃？”
　　“啊？对啊，我靠，我还睡觉就能感受到我爸妈在我床边打量着怎么把我分尸了，他们一走，我立马订票就过来了。”
　　言念理解，这是小场面反正每次出成绩，他都会过来避难。
　　“隔壁职校那几个来找你麻烦了吗？”言念问他。
　　“和他们那个所谓的黄毛老大干了一架。然后他准备叫人我就跑了。”
　　“然后呢？”
　　“然后我说，等你回来给我找场子。”
　　“出息。”
　　他们午饭总算是解决了，漫无目的的在大桥逛着。
　　“你那心上人怎么样，帅吗帅吗！”
　　言念想了一下。
　　“在我审美上吧。”
　　“哟！那和我比呢！”叶晓能说这话也是有资本的，他长这一双多情的眼，皮肤也很好。性格是很开朗的大男孩儿，这让他的五官更显得多情灵动，虽然也只有16岁，但异性缘比言念好多了，言念对他不想接触的人很冷淡。
　　“你们不是一种风格。”
　　“什么意思？？总不会是你这种风格吧？我记得你说他小时候话很多来着？”
　　“不一样。”
　　言念看见他把双手撑在脑后说了一句。
　　“行行行，情人眼里出不一样，明天我就知道了。”
　　“他有一个…孙子，和你很像，性格上，长相…也有点。”言念觉得是可以这样介绍的。
　　“不用了，我不是给！”
　　言念眼神暗了下来，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推下桥，溺水身亡。好在叶晓反应过来了。
　　“不是不是不是，误会，就是你那个语气，就很像你外婆那个爱给人说媒的邻居啊！”
　　言念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也就没和他计较了，这一下发言权又到了叶晓身上。
　　“哎？你说说看啊，我和他朋友哪像了？”
　　“我开始好奇了。”
　　言念发现他顿了一下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聒噪了。
　　“你说啊！哪像了？性格上？”
　　“他说话有我那么有趣吗？他爱喝咖啡加牛奶吗？”
　　言念看着他说着说着就倒着走了，人多车多很危险，不想理他就加快了步子。
　　“别走那么快啊”
　　“你说长相？他有我那么好看？不可能吧。”
　　言念本想回话，突然就被打断了。
　　“等一下，我确认一下，你说是孙子！！那应该是个男的吧。”
　　“不然呢？”
　　“也是，如果是女生怎么能开玩笑叫孙子呢。”
　　“你可以叫爸爸。”
　　“不好吧，怎么能叫女生爸爸呢，我不要面子啊！”
　　言念看他还想说话，直接打断了他。
　　“明天约出来见面就知道了。”
　　“也是，我们现在回家，我需要休息舟车劳顿真的太累了。”
　　言念没回话，换了条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