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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萧翎,我要实话 ...

  •   说回正事,这桩案子压根没经过三司,但凡叫得上号的要么当初被拷打死在了江南,要么被北镇抚司提回了京城接着打,顺带把牵扯到的京官也叫进去喝茶。

      三司唯一的作用是查太子遇刺案,并且帮北镇抚司写档案和归档,毕竟不能只打人不记录。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司发现了从江南带回的口供有缺损和诸多记录混乱之处。

      对此,钟无善表示,当时没想到太子这么猛,出门只带了一群武夫,没带几个擅长文书的,太子那边也就给了一位廖公子能保证不吐还会写字儿,实在是没空管这些细节,只能委屈三司凑合着看。

      要是三司实在看不明白,那就只能再逐个找没被打死的确认一遍,只是这确认的活儿得三司自己来做。

      且不管北镇抚司和三司怎么拉扯,朝廷这边急调各处官吏接管江南,太子是拟外调名单的总负责人,各方势力一边担心自己被何望案牵扯,一边又盘算着把自己人塞进江南。

      就是在这个时候陆九扬找到了太子,说是想外调去江南,太子念着陆九扬那次给他透露何望的事情,也愿意成人之美,就把人放了名单上,呈到了御前。

      没想到圣上看完便把陆九扬摘了出来,同一天,陆九扬被安了个御前失仪的名头,挨了二十个板子。

      太子焦头烂额忙活着,早就忘记了陆九扬这么个人,反倒是萧翎得了消息后,命人送了些补品给陆九扬。

      太子府

      太子坐在案前,面沉如水。

      钟无善撇得干净:“当初在江南时,殿下为求速审,咱们上的都是重刑,加上江南到京城,舟车劳顿,就算不死在江南也死在路上了,留下这些喽啰,很难知道什么。”

      虞少游:“表兄,咱们也审出来了一些与江南勾结的京官名单,想来也能够和圣上交差了。”

      太子:“我并不是怕无法交差,事实上,圣上从一开始就只为银钱,结党都是顺带查的。只是,孤心中委实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势力,一手遮天。何望背后之人必然是刺杀的主谋,少游,亲卫查得如何?”

      虞少游:“那些亲卫,我都仔细摸查了,没有疑点。咱们的行踪应当不是亲卫泄露的,内鬼另有其人。”

      说罢,他看向了钟无善,吓得钟无善“唰”一下就跪下了。

      “殿下,臣与您是兵分两路啊,臣都不知道您的行踪,就算是锦衣卫有内鬼,也断断不可能泄露出您的行踪啊。”

      太子起身把人扶了起来,安抚道:“钟卿,孤没有怀疑你。孤只是不解,排查了所有人,都没有问题,这怎能不让孤心惊肉跳啊?”

      从一进江南,行踪皆被人监视,就连兵分两路都没有避开监视,偏偏排查不出内鬼,今天只是监视,明天是不是就是刺杀了?如何不让人毛骨悚然?

      钟无善咬了咬牙,建议道:“为保殿下安全,江南之行所有锦衣卫和太子您的亲卫不如全部......”

      钟无善比了个手刀,猛地挥下。

      太子摇了摇头:“数十条人命啊,还都是出生入死的忠义之士,孤不忍。再想想,再查查吧。”

      钟无善拱了拱手,对这位仁厚的储君多了分敬佩。

      太子转了话题:“再想想审讯吧,看有没有错漏,这恐怕是唯一的线索了。”

      钟无善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三司曾经反映过说口供存在缺损,只是,毕竟咱们审得仓促,有缺损倒也难免,所以之前臣没放在心上。”

      太子本能皱眉,他敏锐意识到有蹊跷,“走,调档。”

      三人去了三司,迅速查阅了所有口供,缺损最为严重的恰恰是何望心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口供绝对被做了手脚。

      虞少游:“这些人,都死了,缺得是什么,恐怕补不上了。”

      太子面色难看:“把江南参与写口供的文书都找过来,严审!”

      这话一出,不仅钟无善面露难色,就连没入官场的虞少游也觉得不妥。

      虞少游俯在太子耳边:“表兄,锦衣卫只听命于圣上,直接提审是不是犯忌讳?”

      话说得在理,太子却听不进去半点:“审!手都能伸锦衣卫里了,孤去求谕旨,万一走漏了消息,可就真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现在就审!一切后果,孤来担!”

      钟无善见太子话说得干脆,也不墨迹,直接就把涉事的人提了过来,硬生生拷打了一夜。

      为了避免再被人做手脚,虞少游生生陪了一夜。

      天一亮,虞少游就带着满身鲜血的文书去见了太子,文书颤抖着吐出一句话:“当日......参与整理口供的......还有一位廖先生......”

      这话一出,太子脸色瞬间变了。

      廖先生,是萧翎给的人!

      太子狠狠锤了下桌子,面色难看地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还有谁知道廖先生参与了这件事?”

      虞少游:“负责拷打的几个锦衣卫、被拷打的文书,还有我。”

      太子紧紧蹙起了眉头,神色间焦虑又慌乱,他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地选择。

      终于,他决定了,他严肃地盯着虞少游:“把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杀了,你亲自办。”

      虞少游不解:“表兄,为什么?”

      太子看着他,神色挣扎,他狠狠闭了闭眼,肃声道:“少游,记住,廖先生从来没有参与过口供,听见没有?”

      虞少游被太子过于严肃地口吻吓到了,他不敢再追问,匆匆退下了。

      公主府

      入夏之后,萧翎的精神越发不济了,白日里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没多久就又犯困了。

      一盅盅的药喝了不少,没半点改善不说,反倒弄得气血上浮,一天流了好几次鼻血。

      “这位木神医恐怕也是浪得虚名,药都喝了一个月了,还是不见好。”萧翎午后精力不济,坐在书案前手心沁出冷汗,几乎都坐不住。

      六合心疼地把人扶回塌上,“小主子歇着吧,这些属下来处理。”

      六合被殷鹤派过来,一同带来的还有摘星楼在京城的分部名单。

      ——殷鹤在放权。

      ——或者说,他希望萧翎越陷越深。

      但可惜,萧翎身子骨并不足以支撑她处理这些事务,哪怕是拿参汤、浓茶强行提着精神,也处理不了太久,大部分还是六合代劳。

      缭乱帮萧翎按摩着太阳穴,六合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批复,偶尔有几条会念给萧翎,由她决断。

      “北镇抚司那边昨夜提审了几个锦衣卫,据悉,是虞少游亲审,事发突然,审讯内容探听不到。”六合念道。

      萧翎只觉得头疼:“好好的,怎么又审上锦衣卫了?别是抓到了什么线索吧,在江南的时候,你没处理干净?”

      说到最后,萧翎拿眼镜瞥了一眼缭乱。

      缭乱慌忙辩解:“但凡嘴里能吐出真东西的,我都偷摸震碎了心脉,人早就死在江南了,现在这些,嘴里绝对吐不出国师,殿下放心。”

      萧翎心下定了定:“也对,要是真抓住什么证据,不可能到现在还风平浪静。可为何到了现在哥哥还在提审?好生奇怪。也罢,备车,本宫去探探口风。”

      萧翎没想到的是,这次,不止她一个人想探口风。

      萧翎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而是坐在案前,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萧翎笑道:“哥哥,怎么这样看着我?”

      太子轻声问:“缭乱,是摘星楼的人吧?还有那晚的灰衣人,也是出自摘星楼吧?”

      萧翎心下一突:“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太子紧紧盯着她:“是不是?”

      萧翎见他神色冷凝,心下慢慢浮起惊慌,但仍强撑着笑:“是。河清宫的婢女都死了,我无人可用,师父才把他们给我使唤。缭乱身上有我种下的蛊,六合才来了不到一月,哥哥是怀疑什么嘛?”

      太子脸色冷肃,又问:“他们做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萧翎假装不解:“哥哥怎么这么凶啊?到底怎么了呀?”

      “私毁口供、灭口何望、刺杀太子!你......知不知情?”太子忽然厉声喝道。

      萧翎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慌乱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太子起身,慢慢走近她,伸手掐住了她的两颊:“翎儿,你知道的对吧?或者说,其实,这都是你的授意是吧?”

      萧翎睁大的双眼霎时红了,滚烫的泪珠汩汩流下,她哽咽着叫了句“哥哥”。

      以往无往不利的眼泪,在这一次,没用了。

      太子咬牙切齿:“你让缭乱跟着我说是为了保护,实际上却是把我的行踪透漏给摘星楼。缭乱毁掉了扯出摘星楼的那些口供,让我查不到一丁点线索。你身边那个六合就是刺杀何望的那个灰衣人,我那天和他交手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可那天只顾着见你,我甚至都没心思去思考。萧翎,你连我都算计!”

      萧翎心头巨震,她明白,都败露了。

      她伸手抓着太子衣袖,示弱地摇了摇,“哥哥,疼......”

      太子松了手,没再掐着她的脸,但下一刻,他宽大有力的手掌覆住了她的脸。

      太子对自己说,别看,就不会心软。

      太子俯在她耳边:“萧翎,我要实话。”

      萧翎的睫毛在他手心震颤,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翎开口了。

      “何望背后,就是摘星楼。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护住摘星楼,但是......”萧翎伸手,拉下了他的手掌,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但是,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如果这次去的不是你,而是萧璟,师父会杀了他,千里咒杀,无声无息。可偏偏去的是你......”

      “所以,国师大发慈悲,留我一命?”太子接上她未尽之语,“难怪你当初阻拦我南下,原来你早就知道背后之人是殷鹤......可你却选择帮殷鹤,翎儿,我在你心里,竟连殷鹤都比不上么?”

      萧翎摇头:“哥哥,不要这样想。我只是......只是想同时保全你和师父,我没有办法......”

      太子有些颓然地推开萧翎:“那你如愿了,知情人你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我也替你处理了。”

      萧翎心觉不对,顾不得擦眼泪,急急问道:“什么知情人?还有漏网之鱼?谁?”

      太子望着她急切的面孔,不知怎地,生了试探之心,“知道缭乱毁坏口供的几个锦衣卫被我带走关起来了,今晚就送他们离开上京。”

      萧翎几乎脱口而出:“光送走有什么用?杀了啊,决不能留活口!”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满口杀伐的少女。

      萧翎却顾不得许多,眼神凌厉,“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人必须死!哥哥若下不去手,我让六合去......”

      太子失望的吐出一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视人命如草芥,满口的杀伐,你......你从全前不是这样的......”

      萧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几乎是撕破了平日的伪装,但事已至此......

      萧翎索性换了嘴脸,她缓缓擦掉眼角泪珠,冷了眼神,“五年了,连你我都能互相怀疑了,还有什么不能变的?难道你就半点没变?非要我说出来么,那个和我五分像的女人。”

      这话一出,太子气势瞬间弱了,这件事,他对不起萧翎。

      太子站不住一般,后退了几步,他的眼里盛满了痛苦:“翎儿,我对不住你......你可以因为这件事情恨我,怨我......但是,你不该背叛王室,你是公主啊,你怎么能不效忠于自己的血脉呢?”

      萧翎近乎讥讽地笑了声:“哥哥,我一生下来就是圣上的棋子,圣上何曾把我当个人?我天谴加身,性命垂死的时候,我求圣上让我回宫,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你知道圣上是怎么处理的吗?留中不发!哈哈哈哈,留中不发!”

      太子失声,慌忙抚摸着萧翎身子查看:“什么天谴,你怎么了?”

      萧翎狠狠甩开他的手,恨声道:“我恨透了这身血脉,这身血脉就和那个高坐庙堂的男人一样恶心肮脏!”

      太子嘴张了几次,他被萧翎惊得失语,他没想到,萧翎会这么仇恨皇室。

      萧翎说完,似乎被抽干了力气,她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她说:“哥哥若是想我死,便去告诉圣上吧。”

      太子伸手,攥住了她的肩膀,他赤红着眼睛,“告假,你就说身体不适,我送去你去虞家安养,不要再纠缠这些了,不要再卷进圣上和摘星楼的争斗了。”

      萧翎惨然一笑,她轻轻拂开了太子的手:“晚了,我和摘星楼早就牵扯不清了,摘星楼若覆灭,圣上就会发现我做的事情,他不会放过我的。当然,还有一点,天谴加身,师父靠着修为给我续命,大恩如此,我不能不报。”

      她擦了擦眼泪,缓步离开,她听见太子在身后喊:“人我会处理,你放心,绝不会牵扯到你,这件事到此为止。”

      刚出太子府,缭乱迎了上来,低声道:“陆九扬问咱们要毒。”

      萧翎惊疑不定,“什么毒?”

      缭乱脸色微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是......说是那种涂抹到身上的毒,无色无味的。”

      萧翎没听明白,“什么涂抹?涂抹的药怎么毒死人?你听过这种?”

      缭乱脸色爆红,声音几乎卡在嗓子眼里,“是......是涂到身上,被别人舔......”

      萧翎这次明白了,心下清楚陆九扬的打算,有些震惊于陆九扬的疯狂和胆大。

      她喃喃道:“陆九扬疯了吗?就这么想要摆脱......”

      “可以给他,但是,他什么时候用,要知会本宫,本宫......本宫总得先有个准备。”萧翎手微微颤抖,她咽了口口水,“让六合也知会师父一声,这次......摘星楼的时代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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