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无脸女（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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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周潇的说法，事情到现在已经清晰，要搜集的证据也已经差不多了，他们退了房。
退房时坐在前台的是旅店老板，而老板娘却没了踪影。周潇询问了旅店的老板，对方也只是说她经常出去玩，在玩得高兴的时候经常不接电话。
四人来到宏观市的监察局分局，分局位于一栋写字楼内。他们预约了一间会议室——当然是以王鹏举的身份预约的。
大部分分局的人都没见过周潇其人，自然不知道周潇正是监察局行动部的部长，不然高低也得准备个最大的会议室，分局里的工作人员热烈欢迎，分局的局长再亲自给周潇倒个水。
会议室简洁明亮，是监察局一贯的风格，桌上是按照要求打印的资料，厚厚一沓。
检验部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老板娘和老板都不是异能者。
周潇简单宣布了这条消息，表情并不惊讶。
王鹏举用吸铁石把一张张资料固定在白板上。
每张打印纸上都是不同的人的正脸照片、生活照、身体数据，以及行动轨迹。
生活照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人们普遍的共识是，即使生活里面对再难过的事情，也要在拍下照片的一瞬间保持高兴的表情，或者摆出帅气、生机勃勃的姿势。因为人们希望能够把快乐永远保留下来，痛苦的事情随风而去。
而留下这些照片的人，无论他们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拍下照片，都已经失踪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小的十来岁，年纪大的七十岁，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要说他们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在爱情民俗居住一段时间后失踪。
他们失踪的时间和地点都相当分散。有的离开爱情民宿后一个月才失踪，而且地点远在其他国家；有的离开爱情民宿一周后就失踪了，失踪地点是宏观市的其他市。失踪方式千奇百怪，有的被人目击到走入海里，警方在当地捞了三天三夜没有捞到尸体；有的是自杀之后尸体离奇消失。
失踪人员的资料足足有三四十份之多。
“这些就是近两年在爱情民宿居住后失踪的所有人。因为这些人都是正常离开民宿一段时间后失踪，并没有引起相关方的注意。”
周潇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资料，他朝谢铭和秦德海说：“答案就在你们眼前，发现了吗？”
“有的人很面熟......”谢铭说出自己的感受。明明那些人都是陌生人，他总觉得在哪见过。
周潇说：“是的，很面熟。”他揭下一张资料，把资料撕碎后放在桌子上，然后又重复这个动作三次。
秦德海和谢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懵逼。
周潇从碎屑中挑出五片放到一旁。
“这样呢？”
两人凑过去看，周潇把不同的人的脸部的不同部分拼接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男人的肖像，鹰钩鼻，面容干瘦。
秦德海大惊：“这不是老板娘出轨的那个男人吗！？”
“凶手可以随意组合躯体，从而改变自己的容貌。
至于改变容貌的素材......
显然来自于受害者。他吸收掉受害者的躯体，然后重新排列组合变成全新的人。
这样我们就解决了凶手的‘杀人动机’的问题。虽然这只是一个表面上的解释：凶手为了获得素材而杀人。现在我们也尚不清楚凶手为什么要获得素材。”
谢铭说：“你从什么时候猜到的？从‘没有脸的女人’？还是看到杀人现场的一瞬间？还是看到ktv里只有孩子能够进出的通风口？还是目击者说‘没有脸的女人’跑起来是专业运动员水平的时候？”
周潇低头笑了笑：“看到一个案件，首先就要想到有哪些可能性，然后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一个个排除或者添加新的假设，也谈不上‘从什么时候猜到的’。而且这也不是猜，这是基于事实的推断。”
谢铭回味这句话，周潇这是谦虚地说‘我一开始就猜到’了吗？
“凶手也很显然了，就是KTV里的服务员。”
“可是你说过，按照服务员胆小的性格很难做到残忍地杀人。”
“通过排除法可以很容易得到结果。
能够做到长期在民宿杀人的人只有民宿老板娘、民宿老板、KTV服务员。
解释性格和行为上的冲突也非常简单。
看看这失踪的二三十号人，他们在爱情民宿居住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才失踪的。如果以他们在爱情民宿已经遇害为前提，凶手在吸收他们之后伪装成受害者在社会上继续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好解释，可以把‘爱情民宿’这个事实上的案发地淡出视野。
而他之所以能够伪装成受害者生活一段时间，我估计是凶手不仅能够吸收受害者的躯体，还能吸收他们的行为模式。”
谢铭不寒而栗：“服务员是凶手的话，性格和行为冲突的原因其实是凶手假扮成服务员？”
周潇说：“是的。正真的服务员恐怕早就死了。凶手就像一个寄生虫，寄生在服务员原先的生活环境里来伪装自己。”
“现在完全可以实施抓捕了，抓到服务员，检查他的异能，结果就水落石出。”周潇的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听了一阵。
“现在行动部已经把KTV包围了。你们想去看看吗？”
深夜，弯月隐藏在深厚的云层中。
警车将KTV围了起来，禁止其中的任何人员进出。
警车上都是监察局的人，伪装成警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四人在警察的包围圈外围，并没有深入。
不一会，有人注意到在外面围观的四人，朝他们走来。
一头卷毛，语速偏慢，是周潇的助手赵宇鑫。
即使灯光昏暗，谢铭也能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看来在周潇离开的这段时间，他被公务折磨地不轻。
“你们就是调查这次事件的人？”赵宇鑫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装作一副不认识周潇的样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宇鑫对现状做了讲解。
简单来说，他们在一小时前包围了KTV，但是服务员不见了，已经确认服务员在今晚值了一段时间的班，他很有可能变成其他样子混迹在客人里了。
现在正在拿着过往失踪人员的照片对所有人员一个个进行比对，工作量比较大。
周潇听完，问：“民宿的老板娘呢？”
“暂时还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正说着，有两个监察员押着民宿的老板走了过来，他一直在挣扎，很不配合，看到了周潇一行人，忽然大吼起来。
“好哇！你们住在民宿里面就是为了暗地里调查我老婆？我看你们几个就不像好东西！”
赵宇鑫对两个检察员大声说：“我不是让你把他请过来吗？快把人放开。”一边安抚民宿老板，“很抱歉，他们的行事太粗鲁了。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抓你的老婆，我们是想保护你的老婆，她现在非常危险。”
老板愣了一下：“什么危险？”
“她的朋友很有可能是个杀人犯。现在她和她的朋友一起失踪了。”
“杀人犯！？”
“所以请你一定要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板一下子慌了：“可是我联系不上她。”他打开手机，“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她今天早上说她要出去，然后就没消息了。”
“继续打电话。再想想你的老婆平时喜欢去哪。”
等待的时间十分难熬，监察局的搜寻迟迟没有消息。
秦德海一开始还很兴奋，双眼发光地注视着行动部的每一个人，恨不得和每个人都说上两句话，现在则是和王鹏举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谢铭和周潇站在一块，倚靠河岸的栏杆。
谢铭看着周潇手指间闪烁着红光的烟头，随着风的吹拂明明暗暗。
周潇平时不抽烟的，谢铭也没从他的身上闻到过烟味，今天破天荒地抽了一根。
周潇抬起手，吸了一口，灰色的眼睛里映着前方的灯火通明。
前方有好几辆警车，红色和蓝色的警灯交替闪烁，KTV霓虹灯的招牌流光溢彩。
两人站在一切灯火的后方，站成黑色的剪影。
谢铭借着模糊的光打量周潇。
周潇的眉毛是上挑的，眼睛尾向下，但是在最末端轻轻向上勾起，嘴唇很薄，在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总会有种莫名悲悯的神色。
“找到了！”忽然有人大喊，“是民宿的老板娘——”
两个监察员押着一个女人从KTV里出来了。
周潇在栏杆上摁灭了烟头，快步向前走去。
她挣扎地很厉害：“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民宿的老板朝这边赶：“快把她放开！”说着就要攻击监察员，但是被赵宇鑫按在了地上。他不停地爆着粗口。
周潇问：“你的朋友服务员去哪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民宿老板娘说：“你们找她问我干嘛？我不知道。”
周潇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我现在应该叫你民宿老板娘......还是服务员？”
“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周潇说：“她也被你吸收了吧？现在嘴硬不要紧，等异能检查结果出来，我们慢慢谈。”
老板娘听到周潇的话，发出尖利的笑声，刺破了黑夜的寂静。
“周潇！”站在十米外的王鹏举忽然大喊一声。
周潇和王鹏举搭档多年，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王鹏举正在发出提醒，几秒之后老板娘就会发动攻击。
在这一瞬之间，已经来不及提醒其他人做出防御。
周潇抬起手，在空中一握，手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斜着一挥，便从虚空中拔出一把黑色的利刃。
那是死一般的黑色，任何光源投射在它的上面都会被吸收；形状奇特，在刀柄的末端有一个弯曲，刀刃的末端也有一个弯曲，整体的形状也不平滑，有很多棱装的凸起——很像人的脊椎。
电光火石间，被制住的老板娘手臂一缩，如同儿童般粗细，趁机脱离了监察员的牵制，双腿像扯面一样拉长了，飞奔而去，她的脸也飞速变化着，五官不断的扭曲，男人、女人、小孩、老人的五官交替出现，嘴里的嚎叫一会尖利一会低哑。
在这位犯罪者的背后，是KTV和大量的监察员，她的12点钟方向是周潇，离她的距离最近；2点钟方向是谢铭，位置稍微远一些，大约有五六米；10点钟方向是王鹏举、秦德海和赵宇鑫，距离大约有十米。
背后监察员太密集，周潇一看就不好惹，另外三人扎堆在一块，往这些方向跑很容易被阻拦，于是她很自然地挑中了谢铭的方向，而且现场的人如此之多，想要逃脱最好是找个人质。
五六米的距离，不到两秒就能摸到。
周潇凭借战斗经验也预判了她的动作，两人同时奔向谢铭的方向——而谢铭作为毫无战斗经验的菜鸟，发现两个人都朝自己奔过来，果断奔向周潇的怀抱，一把抓住了周潇的手。
周潇也借势回握住谢铭的手腕往回一拖，另一只手挥剑划向罪犯的腹部。
她的腹部陡然一缩，只有原来的一半粗，腰上只破了点皮，而她此时已经抱住谢铭的腰，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谢铭的身体后，手中拿着匕首指着谢铭的脖子：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他死！”
谢铭：“......”
这罪犯真会挑人质。
挑了一个不会死的。
周潇下手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剑直接从谢铭的小腹插/进去，穿透了后背，同时扎进了紧紧贴在谢铭身后的罪犯。
他的手腕一拧，一拔，鲜血飞溅。
罪犯向后倒去，五官和躯体不停地扭曲，嘴里发出怪异的哀嚎。
周潇揽住谢铭的脖子，失力的谢铭借力把下巴靠在了周潇的肩膀上，从他身上流下的鲜血在两人脚底汇集了一小滩。
谢铭以前从来没有痛这种感觉。
以往，谢铭受到再大的伤害顶多就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短时间的昏厥，很快就能站起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
在周潇的剑捅进的一瞬间，小腹那传来强烈的灼烧感，随之而来又是彻骨的冷，谢铭冷的牙齿咯咯打颤，血从嘴间流下。
四周唯一的温暖就是周潇。
“抱歉。稍微忍耐一下，”周潇扶着谢铭，染血的手指慢慢地抚过谢铭后脑勺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很快就会好的。”
谢铭没什么力气，周潇的说话声好像来自天边，他慢慢地眨着眼睛，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
四周陡然亮起，手电的灯光和警车的灯光向此处聚焦，照亮瘫倒在地上抽搐的罪犯和站在血泊中相拥的两人。
尖锐的警笛声拉响。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无脸女（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