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不染》陆水行舟

1、前传

　　我爱上了一位神仙

　　我爱上了一位神仙，名为季黎尘。

　　金莲山上总有吃不完的莲子，他怀里很舒服，我总喜欢依偎在他怀中，他会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念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诗经。

　　世人为他立了牌位，称他为金莲仙尊。听上去感觉像是个慈祥的老人，或许我对仙人总有一种老态龙钟的印象。可我知道，师尊比天下所有神仙都好看。

　　及腰的白发被师尊简单扎起，露出脖颈上的金莲纹印，而我总悄悄将它取下，每当这时师尊总免不了叹气。我好像很喜欢看师尊对我无可奈何，放纵我的神情。

　　师尊说，我是他在深渊拾来的落难孩子，于是我不避免的沾上魔气。

　　我问他，深渊是什么？深渊是哪里？

　　师尊只默默将一颗莲子塞我嘴中，芯已去，只余下莲肉清甜。

　　后来我又问

　　“师尊，为什么当初选了我？”

　　为什么深渊中那么多人，却刚好是我？

　　他弯嘴角，手腹滑过我眼下，我微微眯起。

　　“我喜欢你的眼睛，在那里我看见了来自深渊的纯净。”

　　我并不懂，只能一遍又一遍在镜前注视自己，在这墨色带着点绯红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金莲山上的春天到了，山腰间的雪消融，化作股股溪流汇向远处的大江。师尊握着把玄剑，将我门派的起手式，我见他，如他称，似金莲。

　　我第一次离开金莲山顶，一路下山遇见在山腰修炼的其余金莲山弟子，他们有点清心寡欲，与金莲山的冬一样，心却是热的。

　　师尊在山腰带我乘上仙鹤，云雾之间，我目光停在眼前的绵长山脉上，那山脉处有几座浮岛，耸立着十几座殿堂，令人震撼。师尊俯身对我说，这里是断剑门，三界第一大门派，金莲山就是其中之一。

　　掌门对师尊很看重，却并不喜欢我，师尊看得出我的失落，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只润而如玉的手在我的头顶轻轻揉着。

　　鸣刃山的怀师兄和神丹山的芷师妹对我很热情，门派很大，占着整条断剑山脉。我喜欢鸣刃山公平论武的气氛，百阵山的淘石子小铺，神丹山的“炸鼎长老”，观星山的算卦大赛…

　　可我体内仍有魔气，许多法招我无法施展。

　　师尊说。

　　“常人修炼本就难如登天，勿急勿躁。”

　　叶落刀起，我体术一日一日渐长。我小心观察着越来越靠近师尊的身高，暗自庆幸着什么。

　　某日，师尊见比他还高出一指的我，好似有点惊讶，他无奈摇头，将手抬起摸着我的头。

　　“还是小时候好。”

　　我眼巴巴

　　“现在不好了吗？”

　　师尊变出一颗莲子放我手中，去了芯，清甜。

　　我跟着怀师兄与芷师妹下山历练，不时为山上师尊带回吃食。

　　不知不觉中，我对师尊的情感早已过了界。

　　我眸中绯色闪烁，高热不退，师尊忧我，整夜守在床头。我躺在师尊榻上，属于他的气息全数缠绕鼻尖，我环住他床边纤细的腰肢。

　　“别离开我，师尊。”

　　深渊中无数血手将我托入黑夜。

　　师尊。

　　我大脑中只有那一人身影，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不想放过一点点，一点点…

　　他并未将我推开，他回抱着，轻喃着

　　“师尊还在，你抱着呢，不走的。”

　　师尊笑音很好听，我贪心，想多听听…

　　山下的都城戾气波动，惊动了山上的断剑门，我鲜少看见师傅皱眉的样子，他带我离开议事堂，我听得出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想让师尊下山除灾。我看不惯他们，却又劝不动师尊。

　　师尊料想的不错，那戾气形成后，是一场爆发性的瘟疫……“慢腐疫”。

　　染上的人会全身慢慢腐烂，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我与师尊分头清查病源时，遇见一位少年，他这称天下第一傀儡师。他想与我交易，以我的身世，来换一味药。

　　师尊发现我时，我将自己反锁在客栈中，我蜷缩着身子红眼看去，只见师尊轻轻拭去我的泪，无言中我将头埋入他肩头。

　　在都城巡查了几月那源头才终于显露，离城50里外的一片300亩莲塘，原本该盛开的莲此时变得枯黄，师尊神情有些恹恹，入了定。我环着他腰肢，在塘边坐着直至深夜。

　　夏夜里的萤火虫在莲塘上徘徊又转而飞走，师尊抬手，金丝从他指尖流露，照亮了夜。不时，金丝在整个莲塘穿梭，而来自师尊体内的仙力在莲蕊散去，满塘莲开，带起点点荧光，那头的船家冲出屋门，激动的抚摸着那片片莲。

　　师尊偏头，无力地靠在我怀中，我慌了神，他却扬起嘴角，笑语

　　“这是以你的名义盛开的…走吧，回山去。”

　　走吧，回家了。

　　风微拂，我心如那塘中水，被戏鱼搅动，涟漪了一圈又一圈。

　　轻啄着本不属于我的莲，夜里荧光碧波上双成影。

　　自那日从山下归来，师尊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我担心，可师尊却笑着说染了点风寒罢，无妨。

　　静静的过了几月清闲，我已比师尊高了半了头，而我对师尊的感情，越发没了底线。

　　师尊对我的纵容，让我失神。

　　如果我不是金莲山的弟子，你还会如此吗？金莲仙尊。

　　我不敢问出口…即便那答案呼之欲出。

　　金莲山过了又一年半载，冬日的金莲山第一场雪落下时，各门派都陷入着惶恐之中，我感受的到，空气中迷漫着一股令我熟悉的感觉，那来自深渊。

　　师尊说，联通地界的大门打开了，那扇大门成了天、人两界的噩梦，深渊便在大门之中。

　　断剑门的议事堂中聚集了来自各门派的掌门长老，我依旧跟在师尊身侧，因为魔气，时而接收来自旁人的揣测。

　　那夜，时隔多年的记忆再次涌现，体内邪气疯长，我拼命抓住被褥不靠近旁人半步，意识混沌之际，那股带着莲香的气息卷着寒风将我拥入怀中。

　　理智似乎在那一瞬间崩掉，心中那个血性悄然改变原意，只靠着本能压住身前的猎物。噬神，一点一点将他抹净吧。雪白的肌肤在我身下变得潮红，任我采摘，粗拙暴力的动作使他不停细吟着，胡乱抓住我胸前散乱的衣襟。

　　“唐千秋”

　　他颤抖的唤我…

　　我盯着那双眼，那是我的倒映…

　　“慢慢来吧…”

　　他诱导着…

　　我抓住那双手，深深将他烙印。许是太痛，他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唤我名，带上了哭腔，为之着迷。

　　我亲吻他脖颈的纹印，那一刻我似乎成了一只雄兽，安抚着□□的伴侣…那样的疯狂，在我兽性消失的沉眠中结束。

　　后来那些日子，断剑门的弟子都去了大门阻拦从地界中跑出来的妖，魔，鬼，怪。而我则占据了无事的师尊每一处，无时无刻，在日升前，在日落后。

　　似乎那些禁忌都不存在了，只留下我和他。他的眼，他的嘴，他的脖颈，他的一切，都令我疯狂。

　　他背着我去了大门，而我的禁忌之情被发现，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观星山师兄，将我揭发。我本想将他除去，却想起师父教导，不可滥杀无辜。我不懂，何为无辜？

　　他们似乎很想看我痛苦而露出本性的时候，我被关在禁山之中，每日都有不同的长老对我施法，而我是上古神兽饕餮与妖亲王的结合，即使伤的再重，我也是与天同寿的存在。他们似乎为这种存在而感到恐惧，我耻笑着，却不曾反抗…

　　我意识混乱，对生死的气息却更加清晰起来。

　　怀师兄与芷师妹已死，而师尊的生命也在流逝，我感受得到。

　　我发疯似的冲出禁山，山前我被早已守着的数百名弟子万箭穿心，痛苦来的似乎有些麻木，我肉身已然不堪，我眼前模糊，何为无辜呢？

　　师尊

　　何为无辜…

　　我塑造了兽身，刮骨般的痛，已无暇顾及这些了…

　　大门，我要去到大门！

　　那位自称天下第一傀儡师的少年乘鹤而来，他指间无数丝线抽出为我挡住了那数百位弟子。他回头大喊着

　　“大门快关了！真高上啊…又一位金莲仙尊要以自己为引压下大门，快去吧小疯子，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风声乍乍，雪大了，掩了景。昔日每月与师尊去的御山寺，响起钟声，远着，近了，又远去。

　　大门在的关阴山上，它要开始最后的缝合，响起来自地界的悲鸣，不甘心的颤抖着。这金莲仙尊就是为百年大门为一引，祭祀他，换得百年安逸，百年一届的金莲仙尊，一届一百年。步步生莲的圣人，从被冠上此仙称起，便已然注定了如今的命运，何人问过他们是否愿意过呢？

　　我想明白了那日他对我说过了某个故事，我气愤，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师尊的命运便早已被世人定下，从未由过他。

　　众神皆我皆惊恐，下刻，十几位大小神职，在关阴山上聚集，那是天罗地网，他们要诛尽我。

　　我望向祭祀台上汉白玉柱前的师尊，他神情淡淡，那光沿着柱上的纹痕延神，祭祀开始了…

　　七七四十九道神钉从柱上的纹痕飞出，刺入他体内，带着金连仙力的血液涌出，浸入地上凹槽中，阵法开了…

　　而我冲破不出

　　刹那，他脖颈的纹印浮出道道金色枷锁，他呕出大口的血，身上无一还是净，我见他抬起那张被两道神钉毁了眼的脸。

　　不要

　　他口中念起什么

　　不要

　　慌乱布满全身，我看着他

　　不要…不要！

　　无数金色枷锁生出血莲

　　这是他的步步生莲，以他的百年修为，以他的神识为代价的，步步生莲。

　　他走出祭祀台，离他最近的神职瞧出不对，还未出声便已被一朵莲贯穿了全身，瘫痪下去。

　　山头血雾升起，大门要关闭了，天地为之颤动，祭祀台因为步步生莲而裂。

　　我向他冲去，他伸手，却放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发呆，最后向我笑着，向裂开的山缝倒下。

　　他化成了点点星光，我抓不住，那光那样飘渺，夹着雪消散在裂谷中。

　　那少年带我入了大门，少年说，深渊才是属于我的地方，只有变得足够强大，这世道，才能容得下我…可我分明听见了，他在金光中说的那句

　　“我，季黎尘，以第五十代金莲仙尊起誓…我…与你同在…我…你。”

　　又是那样模糊

　　少年说，我还有机会遇见他，只要等…只要一直等下去…

　　那怕千万年，我会再次与你重逢。那时我不再是莲金山上的弟子，你亦不是金莲山上的仙尊，我可以唤你…

　　我的爱人，季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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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作者，轻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