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鳞片的鲤鱼精教我许愿》且笑迟来添颂椒

2、第 2 章

　　锦鲤，是人间承载万千祈愿的神使，是背负着人间悲欢离合一跃成龙的神明。
　　只要向锦鲤祈愿，都能被神明听见。每个人都寄希望于自己小小的愿望，能够被神明选中，美梦成真。
　　传说每条锦鲤，都有可能成为新的神明。
　　传说，每一条锦鲤鱼精，都有名为“治愈”和“结愿”的力量。
　　传说，锦鲤神使有三片鳞，能够完成任何心愿。山河倾覆，起死回生，逆周转轮回，是世间超越天地规则的力量。
　　秋日的风总是带着伤情，秋日的雨总是带着悲恸。苍翠的叶经历过夏季的作别，也变得多愁善感，将自己染成了灼目的丹露枫红，放弃了枝桠的悉心呵护在如水平静的天空将人们引向桃花流水，肆无忌惮地把旅人砸伤。
　　凭心而论，秋天不是个让人愉快的时节。
　　绯夜却很喜欢。
　　绯写鲤在水下吐着泡泡，看着世界的视野都流光溢彩。
　　秋日的戏莲说，仍然开着生机盎然的荷花。
　　白均回到小院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和当初与绯夜相识时一样。
　　在那个不属于荷花的季节，因为绯写鲤灵力的滋养，与其他美人儿争奇斗艳。
　　“均哥哥！”
　　小绯写鲤自水中而出，抖落细碎的珠，趴在池塘边忽闪着玲珑的眼睛，美若玄纱的鱼尾拍打着水面。
　　白均摸摸小鲤娘的头，笑道：“我回来了。”
　　“嘿嘿，我想死均哥哥啦！”
　　这丫头，天天把想死他了当作嘴边话，明明才分开几个时辰而已。
　　“想吃什么？”
　　绯夜甩着尾巴，咬着指头眼珠一转，“要吃丸子！”
　　白均把背后筐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挽起袖子笑道：“好，给你做丸子。你去择菜，记得把泥洗干净。”
　　“好好好知道啦！”
　　看踩着绣鞋蹦跶着去择菜的小鲤娘，白均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做饭。
　　距离遇见小鲤娘，已经过了七年了。
　　七年的时间太长也太短，却足够他看到之前十几年从未看到的东西。
　　看到了人与非人共处的世界，看到了不属于人类的视野。
　　也看到了生离死别。
　　三年前，妙笔老人与世长辞。
　　白均以为那段日子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小鲤娘像一束光，肆无忌惮闯进他的生活，让一段凄苦的日子，活得也有些盼头。
　　每日作画，去镇中托商铺卖掉，与小鲤娘相伴度过余下的时日，一日复一日，平淡又期待。
　　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
　　“均哥哥~”
　　白均面无表情把香菇夹给她，“不许挑食，必须吃。”
　　绯夜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均哥哥你变了！小时候你多好！现在开始凶我了！”
　　这也叫凶？前两天你吵闹着要糖葫芦把画具打翻叫什么？
　　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白均不为所动，“再闹下次不带你出去。”
　　“出去？！”
　　绯夜垂死病中惊坐起，几乎把自己挂在白均胳膊上，“去哪儿？！”
　　白均道：“夙华。”
　　身为画师，总是走南闯北，背着笔墨纸砚走遍每一处山水的。只有融入到天地之间，才能领略到天地给予万物的馈赠，才能画出惊才绝艳的丹青。
　　一画轻舞动天下。
　　夙华不愧是天下画师都心向往之的地方。
　　人说，天上芳菲桃花源，人间蓬莱夙华山，果真是没错的。
　　远远地便能瞧见仙雾缭绕连绵起伏的山脉，惊鸿掠影般飞过的几只白鹤，如白绫柔软依附又虎踞龙盘霸道的云层。
　　绯夜享受地眯起眼，“这就是夙华啊……果真灵气充沛，是个再好不过的修炼之地了。”
　　船家操着一口豪爽的方言笑道：“恁小丫头还懂修炼伐？夙华确实好的嘞，那得道仙人才看得出来噻，咱们老百姓，过日子看个景嘞！”
　　白均无奈摇头。
　　“道？”小鲤娘眼睛眨巴眨巴，满是疑惑，“什么是道？如何得道？难道不是……”
　　“咳，“白均咳了一声，“阿绯。”
　　绯夜耳朵一抖，“……哦。”
　　那船家不疑有他，抚须爽朗一笑，“小娃娃说的，俺们粗人不懂嘞~~”
　　白均道：“老伯，你别管她，我家妹妹总是看些小话本。”
　　“嘿嘿没事啦——”
　　绯夜不说话，低头用手揽过船边波澜的流水。白均以为小鲤娘生气了，探头瞧去，绯夜眼中却并无不悦，只有些许不解。
　　白均未言语，摸了摸绯夜的头，绯夜立刻开心了，再揽水玩儿，嘴里哼着小曲儿。
　　白均听得出来，悠扬婉转，有着水族的温婉，是小鱼儿的语言。
　　行至码头，绯夜跳下船远远地等着白均，白均付了船钱，才踏步而来。
　　“阿绯，以后这些话，不要在外面说。”
　　绯夜点头应是。
　　有些话，白均反反复复叮嘱了许多年。白均也是人，他分不清妖魔鬼怪九天神仙，其他人也是。绯写鲤是成了精修成人形，不论是她本为非人的身份，还是手握世人渴求之力的神使职责，都值得让人垂涎三尺。
　　“我知道，我只是不解。”
　　“什么？”
　　绯夜咬着手指头，“方才那老伯说，得道之人，我听着，似乎是很厉害的，嗯……是仙。可是，道是什么？”
　　白均道：“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你们锦鲤，跃了龙门才算竞神。可能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我们不论那个什么道，我们是算功德的。”
　　谈到这样的事情，绯夜认真且虔诚，“我们是以功德来竞神的。功德必须是好的，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只有产生了好的结果才算积累了功德，产生祸端我们也必须为之负责，折损自己的功德去弥补。婆婆说，每条小鱼的功德都是不一样的，有些小鱼一辈子也无法竞神，有些小鱼哪怕只做一件好事也能积满功德。”
　　绯夜又想了想，挠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觉得那个老伯说的道，和功德不一样。”
　　绯夜只是一尾绯写鲤，并没有在人间完完整整走过一遭，不懂得红尘百态的困苦和不甘。
　　白均却隐隐有些明白。
　　就像很多得道之人，有常人不能匹敌的力量，却未能为世人做出任何有益之事。
　　这般人物，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绯夜说完了之后就浑不在意了，兀自跑到人群里东瞅瞅西看看。
　　夙华山脚梵霜镇，承了夙华钟灵毓秀福泽宝地的好儿，真真是成了桃花源。垂髫小儿，黄发老朽，喜笑颜开。男儿本色，女子柔情，笑靥如花。
　　花灯节在即，各个摊位都挂上了精致的花灯，晃得绯夜美目盼兮。
　　“均哥哥~~”
　　白均微笑，“不行。”
　　绯夜瞬间天崩地裂。
　　“过两天才是花灯节，到时候自然带你来。”
　　绯夜脸变得飞快，人面桃花相映红，“谢谢均哥哥！”
　　绯儿飞上脸颊，竟比桃花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