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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似是故人 ...

  •   边关苦寒,风强劲又携着寒凉,刮在人脸上如刀子般钝痛。

      可这样的苦寒并不会让林韫痛苦,反而是十分怀念。

      一到军营,林韫便领到了青云卫惯例的骑服,棉花塞的实,针脚也细密,比她当年领到的军服不知道暖和了几倍。

      有点背景真好。林韫忍不住想,至少手下也不至于吃不必要的苦。

      “林姐。”顾柏看见她,颇有些不情愿地招手,“主……谢将军他给你安排了房间,跟我来。”

      谢珩知道林韫是姑娘,倒也不为难她,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免去了许多尴尬。

      可林韫此次是以女儿身从军,并未作男子打扮,再加上她生的好看,是以刚入营就受到了很多打量。

      “女的……将军怎么带了个女的回来?”麻子脸侧着身问旁边的秃头。

      秃头不耐烦地吐了个瓜子皮:“那女的还穿的青云卫的衣服。”

      鹰钩鼻满脸八卦:“不会是……”话没说完,露出了标准的意味深长的笑,只是那眼神里含着明晃晃的鄙夷。

      “呸,胆小鬼,话都不敢说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过来,手里的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掷,“废物将军和只会勾搭人的女人,绝配。”

      “王副将,消消气,消消气!”麻子脸赶紧跑过去,满脸堆笑。

      大汉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手上青筋毕露,闻言大怒:“消你妈的气消!惊鸿将军尸骨未寒,这谢珩就急着过来要掌我北疆兵权,竟然还让个女的进了青云卫,真是个荒唐的黄口小儿,就这路货色,根本不配接惊鸿将军的位置!”

      谢珩好歹也是年少成名,并不比惊鸿将军的名头弱,可在这人眼里,却仿佛连惊鸿将军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大胆!竟然敢妄议将军!”顾柏正巧路过,哪里能忍,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大汉站起身,见是谢珩身边亲信,目光落在他握剑的手上,不屑地从鼻孔里呼出两行白汽:“怎么?不服?”

      “你!”顾柏剑都拔出一半了,又被林韫摁了回去。
      顾柏立刻回头看着林韫,怒得几乎要冒火:“你怎么……”

      话音未落,林韫已经开了口。
      “军中禁止私斗,这位将军,你想违抗军令吗?”

      大汉遇上她的眼神,陡然一惊,下意识就要抱拳赔罪,又在手举起的前一刻收了回来,语气仍旧跋扈:“你就是谢珩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敢对将军直呼其名!”顾柏厉喝。

      大汉轻蔑地笑笑:“直呼其名都是给他脸了。”

      眼看两边剑拔弩张地就要打起来,麻子脸连忙过来打圆场:“两位将军消消气,不值当,不值当啊。”

      大汉冷哼一声,又把矛头转向了林韫:“一个女的,来这里丢什么人!”

      林韫心道这人真是越来越乖张了,此前就是只敬重自己,现在自己“死了”,便成了这样。

      大汉本名王忠,是林韫之前极其得力的手下,能托付后背的同伴,兵败之时,他带了一队人马守在青阳城,做保护平民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如今时过境迁,境遇不同,便不能总顾及着之前的情义了。

      况且他言语之间字字句句都是无由头的侮辱。

      对付乖张之人,就该用些乖张之法。

      她知道自己以女儿身入军营,难免遭受质疑,但她也知道,战场之上,军营之中,实力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平心而论,她感激王忠念着她,可现在她不再是惊鸿将军,而是林韫,她要证明自己,扎稳根基,才能为她的弟兄们,他们的弟兄们报仇。

      “王将军说笑了。”林韫面色不卑不亢,眼神里却难掩锐利,“丢人之事从何而来?”

      不等王忠开口,林韫又接着道:“同样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维和,我是丢人,王将军又是什么呢?辱骂质疑主将,动摇军心,这就是王将军的体面吗?”

      她一番话不留任何情面,字字句句都是锐利,可王忠总能在她的话语和眼神中找到熟悉感。

      高傲,自信,运筹帷幄。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样的感觉太过荒谬,毕竟眼前只是一个女人。

      女子声音极富穿透力,被外面路过的陆川听得清楚,下意识问:“里面是何人吵嚷?”

      “回副将,是谢将军带回来的那女子和王副将。”

      女人?

      陆川神色一僵,心里没来由地涌上慌乱,当下拨开人群,后面侍从大声喊:“让一下,都让一下,陆将军来了。”

      陆川的名字还是好用的,围观的人们三三两两散开让出一条路来,他站到包围圈中间,一眼就看见了一身青云卫骑装的林韫。

      那一瞬间,他眼里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像了。

      他早就听闻谢珩这次带了个女子进青云卫,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早就在心里鄙夷了无数次荒唐无度。

      可是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她?

      还有刚才说话的那语气和语调……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他亲眼看着的,亲自动的手,怎么可能是她?

      林韫早知道来人是谁,仔仔细细地把他眼里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陆川是她的师弟,跟她一同当过乞丐,练过剑招,上过战场,一起上殿领过战功,喝过同一壶酒,吃过同一盘菜,最后一剑刺进了她后心,跪倒在敌将脚下。

      陆川也是前世唯一知道林韫是女儿身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伙伴。

      虽然他在那场大战中出场很晚,但是可想而知,她兵败于此,他功不可没。

      可他害的那些人里也有很多与他是生死之交,也曾在战后一起喝酒吃肉,把后背托付给他的伙伴。

      林韫几乎是立刻想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问个明白,他的武功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她。

      可是她不能。

      她要找到堂堂正正的证据,把那些人一个个地送进牢狱,让天下人知道他们背信弃义,舍弃同胞,背叛国家,跪在那些在村子里烧杀抢掠的大宛人脚下。

      “散了,都散了。”苏寅四处维持着秩序。

      可人围的越来越多,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陆川闭了闭眼,暗暗告诉自己人死不能复生,况且那女子与她只是八分相似,仔细看起来眉眼还是有些不同。

      王忠见他过来,瞬间收敛了很多,不过陆川清楚,这样狂傲的人能给他几分面子,无非是因为他是惊鸿将军的师弟。

      爱屋及乌罢了。

      陆川心里窜起火,凭什么她都死了还要阴魂不散!但碍于人多,还是颇具威严地问:“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教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王忠往地上唾了口唾沫,满脸不在乎。

      陆川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老王啊……”然后又指了指秃头,“你来说。”

      秃头为难地看了一眼王忠,被一个眼刀削得有些害怕,可是陆川的命令又不敢不从,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凑到陆川耳边,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不知将军对此事作何裁决?”林韫突然朗声,眼里含的全是傲然。

      王忠立马就不乐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韫:“你还敢质问上将军了?”

      “我问的是陆将军,不是你,莫要自作多情。”冷冷地甩下这一句,林韫把目光直对向陆川,“将军,作何裁决?”

      不等陆川回答,林韫就又开了口:“若是军中都是如王副将这般,以年龄性别和自己猜测的结果来恶意揣测伙伴的人的话,恐怕对军队团结没什么好处吧?”

      陆川被噎了一下,对着那张像极了师姐的脸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赞同:“是。”

      林韫勾了勾唇角,朗声对着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军士们朗声道:“军营里,战场上,不问出身,皆是实力至上。”

      然后又转向王忠:“王副将,听闻三月份军营有大比,届时你我一较高下,看看我是不是你口中一无是处的弱女子。”

      不等王忠回答,她又抱拳对着士兵们行了一礼:“我知诸位对我多有误会,三月擂台之上,我愿接受所有人的挑战邀请。”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是又张狂自信到了极致。

      让所有人都可以挑战,是笃信自己不会败,单独挑战王副将,是报方才的仇怨。

      王忠朗声大笑,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还是算了吧,老子怕一不小心把你打扁在地上,你那好情郎要来找我的麻烦。”

      林韫闻言也不生气,身形快如闪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王忠已经拿到手上的大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很多人都知道,王忠的大刀重逾百斤,很多男人拔那把刀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更不用说用了。

      可是林韫虽然瞧着瘦瘦弱弱,手里拿着那把刀却连颤都不颤一下。

      而且,她出招的那一下,快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女子就单手持着那把大刀,歪了歪脑袋,一副娇俏的少女模样:“王副将,要不要考虑接受一下我的挑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似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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