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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督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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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林韫手上拈着根头发丝,示意谢珩看,稳妥起见,她甚至又把供词抖了两下,再也没抖出什么东西来。
对上谢珩询问的目光,林韫低声解释道:“我往供词里夹了根头发,现在它在地上。”
供词里写明了原定计划,又是什么人会想要去看这些呢?
答案不言而喻。
谢珩眼神深了几分,吩咐顾柏去查,然后示意林韫与他一同去牢里审人。
牢狱隐没在山间石洞之中,穿过藤蔓和树林,还要打开特定的机关,才能进入大门。
跟之前差别很大。
里面布局倒是跟之前相似,许是经历了那一场事情之后,又谨慎了些。
林韫目的明确,进了门就先去找那个大汉所在的牢房,半点不耽搁。
一瓢冷水泼在大汉头顶,他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睁开眼。
不过短短几日,大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憔悴不堪,身上累累的伤痕无一不在昭示着他这些天受了怎样的刑讯。
“干什么?”
林韫慢慢悠悠地放下水瓢,站在他身前:“问你一些事。”
“我能交代的已经在这几天交代完了!”大汉别过脸去,沙哑着嗓子,“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什么。”
“哦?是吗?”
谢珩没进来,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林韫审人。
“那你说说,枫先生,是谁?”
大汉惨白的脸色更加灰败了,他抿着干裂的嘴唇,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一般,一句话也不肯说。
“或者,你帮那枫先生,抓了多少无辜女子?”
她眼神如刀,大汉竟然忍不住生了退缩之意,他仍然嘴硬着:“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林韫突然笑了,她转过身去,声音甚至还是温和有礼的,可在那男人听来,却好似恶魔低语。
“能否劳烦将军先关个门?”
她说。
……
“拿到了?”
她不答,只是把沾着血的供词递给谢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供词不多,只是薄薄一张纸,对于林韫来说,却重逾千斤。
她所料不错,大汉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线,枫先生的身份他不清楚,甚至没有见过对方真容。
“我有一次,有一次听人叫他大人!”
大汉痛苦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枫先生是个大周官员。
除了大汉之外,他还有其他下线,负责用各种手段掳来姑娘,然后卖给他。
越漂亮,价格越高。
“我先回去了。”
林韫显然不欲看第二遍,揉了揉太阳穴,向谢珩说。
“等等。”
看着她顿住脚步,谢珩道:“也许我们可以顺着他查一查,说不定能多知道些消息。”
“他们的接头点是王家村,地方没了,那边肯定有察觉。”
气氛又沉默下来。
林韫觉得心里发堵,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一时不察,重重撞到一个人身上。
“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男子温润带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是张熙鹤。
“亥时,山腰亭子见,记得带些酒来。”她闷着声音。
张熙鹤愣了一下,女子却根本不等他答话,径直走了。
“这是……怎么了?”
张熙鹤挠了挠头,问刚刚下山的谢珩。
“上来说吧。”后者语气随意,听起来与往日无异,张熙鹤却偏偏从里面听出来了几分担心。
“你小子……”张熙鹤正欲打趣,又想起来自己身处军营,赶紧正色,“是。”
***
京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钱江为督军,即日前往北疆。”
圣旨一下,文武百官直呼万岁。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声音尖利。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持着象笏颤颤巍巍地出列:“圣上如何了?何时能上朝?”
“国事有太子暂管,陛下龙体抱恙,无事自然会上朝,大人不必忧心。”
见老者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大太监尖声打断了他:“退朝!”
诸臣心中跟明镜似的,圣上久久抱病不出,得益最大的便是太子。
可太子素无贤名,皇帝分明是有几分重新立储的打算。
可如今……
这份圣旨是牵制太子的最后筹码,若是钱江能压住谢珩,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钱大人明日出发,何不今日来府上喝一杯,我们好为钱大人饯行!”有人往前凑着问。
“不必,多谢。”
钱江向来话不多,凭借自己的一张冷脸杀出重围,才顺顺当当地回到府上。
另一边,四皇子府。
“好!好的很!”四皇子惊喜地在院里踱步,连声感叹。
“不愧是父皇,都这样了,还能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去,快去给钱大人递拜贴,就说,就说孤要给他饯行,邀他来府上一叙!”
***
林韫解开臂缚,纤白的手指抓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打趣道:“你倒是讲义气,不是休沐还敢陪我喝酒,也不怕被军令处置。”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军令呢。”
张熙鹤举了举酒壶,笑。
“这是哪里的话。”她曲起一条腿,倚在亭子上,却绝口不提白日之事。
看着她这幅样子,张熙鹤心头有些酸。
“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听。”他突然道。
林韫正盯着月亮出神,闻言收了神思,笑道:“好啊。”
“从前,有一头很厉害的驴,它能干最多的活儿,力气最大,在村子的动物里面很有威望。”
“有一天,它主人要运货出门,由于东西多,他带了这头驴和一头老黄牛。”
“他们走过雪地,主人累了,满脸疲惫,驴就主动请缨:‘给我吧,我帮你背。’,于是主人把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下来一部分,给了驴子。”
“他们又经过湿地,光是与泥巴斗争就花了不少力气,驴子又多背了东西,比他们还要累,可是看见气喘吁吁的黄牛,它还是主动道:‘给我吧。’,于是黄牛身上的包袱也匀给了它一部分。”
“接下来运气很好,他们一路经过的都是草地,不太费力气,主人和黄牛都夸驴子厉害,问它要不要他们把包袱拿回来,可驴子觉得自己能力大,于是就拒绝了,仍然强撑着。”
“直到他们在沙漠里遇到了流沙。黄牛和主人一路上减轻了很多负担,有力气死里逃生,可是驴子已经精疲力尽了,被流沙吞没,丢了性命。”
他声音温润,讲故事时又很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林韫稍微出了会神,才笑:“哄小孩来了?”
“是。”他承认的很痛快,林韫作势要打他,又被他躲开了。
“那我考你一下。”张熙鹤声音依旧温和带笑,“驴子为什么会死?”
林韫觉得好笑,他真当是给小孩子读的睡前故事么?
但此时月色凉如水,佳酿又当前,她就认认真真地回了,好像真是在孩提时代听了什么有趣的童话一样。
“担的太多,累死了呗。”
她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对,然后有几分无奈地笑道:“你这人真是……”
说着,又要往嘴里灌酒。
被张熙鹤拦下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满是认真:“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肩上抗的话,就变成那个蠢驴子了。”
“蠢就蠢呗,它终归是头好驴子。”
“可它如果不蠢,可能会运更多东西。”
林韫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她揉揉太阳穴:“张熙鹤,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所以然来。
然后她就放弃了,夺回自己的酒壶,眼里有了几分醉意:“我没事。”
“好。”
不远处,立着一个紫袍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亭子里的两人,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不早了,主子,该歇息了。”
果不其然,再醒来,仍是在自己的床榻上。
林韫揉揉眼,忆起张熙鹤昨日讲的那个故事,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人为了开导她真是煞费苦心。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林韫已经开始盘算等自己升了官,该怎么感谢张熙鹤了。
说起来,上次发现村庄异常的事情,她应该占了不少功劳,再加上昨日那套供词,怎么着也该给她升个小官当当。
可惜,小官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派督军的圣旨。
皇帝这是坐不住了。林韫在心里叹了气,她的级别不够知道京城里的消息,只能下次休沐的时候去青石镇打听打听了。
说起来,自从跟张熙鹤喝完那顿酒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还蹲在进王家村的必经之路上,得了好些收获。
钱江赶路很快,圣旨刚到了两天,军营里就见了人。
谢珩客客气气地招待了,又给安排了一顶单独帐篷,好巧不巧地挨着林韫。
一本正经的钱大人清晨洗漱时蓦地碰见个姑娘,吓的手巾都险些掉在地上,还是林韫帮他接了一下。
从此之后,哪怕军营的每一处细节都没有逃过钱江的法眼,林韫的帐篷也没人查过。
在顾柏苦哈哈地接受钱督军的考验时,林韫按照谢珩给的线索把进她帐篷的人押到了帅帐。
“多亏了顾柏,没被他发现。”
林韫拍拍手,把人五花大绑地丢在谢珩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