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神》在学画画了

11、第 11 章

　　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就会变得特别敏感。
　　积雪从枯枝落下，发出簌簌的声响。
　　前面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来到他的面前。
　　是那个带着自己残留法力波动，将他从「境」中唤醒的凡人。
　　青年用一双看不见的眸子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那道回归他身上的法力波动，附着凡人强大的执念。
　　那是连亘古无波的神明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它在不断地、不断地向神明传达着一句话。
　　——想要与你相见。

　　寻常人想要见到神明，多半是为了对神明祈愿。
　　往日青年闲坐云端时，只要闭上眼睛，耳边就能传来芸芸众生的祈祷之声。所以他只是淡然地“看”着，静待着眼前凡人开口。
　　片刻后。
　　青年却感到自己的衣袖被对面之人拽住，紧紧攥在手心。
　　接着。
　　一滴。两滴。
　　有水珠连续不断地落在他的袖上，手背上。
　　青年微微一怔。
　　那水珠滚烫，那是，眼泪。

　　从在凡间苏醒的那一刻起，除了被记忆残片侵袭，青年就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就如同已经失去了个人情绪一般。如同人间所描画出来的，是世间最平等，最公允的神。
　　因而。
　　此时此刻，青年感受着手背上滴落的滚烫，有些不解。
　　“你的……你的眼睛……”
　　那人声音颤抖，攥着自己衣服的手也在颤抖，他的情绪起伏太厉害，连青年都无法完全分辨。
　　“看不见了。”青年漠然道，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手背上的水滴更连绵不断了。
　　“——是谁。”
　　青年听到那人从齿缝里问出这两个字，竟似带着滔天恨意。
　　青年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下一瞬，额间印记呼之欲出的刺痛令他阖眼，不再回忆。
　　他将注意力转向眼前这个凡人，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喘息，攥着自己的手指过于纤细柔弱，这是一个比普通凡人还要病弱，生机微末的凡人。
　　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势，竟似要为自己杀上九天，向那人寻仇一般。
　　从来都是作为“施与者”，“保护者”的神明，为这新奇的体验而略微停顿。
　　“人间龙子……”青年低喃道。
　　他记起了他，是那日战场上，在尸山血海里，提了一个奇怪要求的凡人。是这人间帝王的血脉。
　　明明只有一面之缘……
　　目盲的神明视线焦点落在前方，仍然没有焦距，那攥着他衣袖的人却突然力气一松，倒在了青年怀里。
　　青年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冷静地对他道：“你就要死了。”
　　油尽灯枯的生息，摇摇欲坠的命魂，经过短暂的回光返照，在单薄憔悴的身躯中即将迎来湮灭的时刻。
　　“嗯。”谢仪的脸埋进青年的怀里，低声应着。撑到现在，他实在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彻底失去力气。
　　“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如今心愿达成，上天待我还是不错的。”他呼出的气息微微地扫在青年颈间，轻如飞絮，“上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谢仪。”
　　凡人的名姓那轻飘飘的两个音落下之际，他的眼睛再也无力睁开，生机彻底与这冰冷的风雪一同断绝。

　　上一章字数太少了，所以直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