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焰

4、第四章

　　从温泉出来，房间里就己铺上了两床被褥。棋桌被移到了拉门外，正对着庭院。庭院中的毡垫棋桌己经没有了踪影。
　　屋里没开灯，昏昏的光线，让人如同进了梦境。
　　“这里是不是天堂啊？”泡过温泉后一身舒坦的进藤光望着室外月光下的花穗，不由赞叹道。
　　月光如水般的泻下，一切都似蒙了层细纱，如梦如幻。
　　“佐为！”进藤光看着轻轻随风舞动的紫藤轻轻的吐出久违的名字。中午到这里时，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一院的紫藤，进藤光就想起了那个如紫藤花般优雅的身影。
　　进藤光觉得有些难过。
　　二十年来，进藤光每年都会去看虎次郎。虽然从来没有再看到过那个一直寻觅的身影，但是每次站在本因坊秀策的墓前，进藤光就觉得离佐为近了很多。
　　但当今天看到这一院的紫藤时，进藤光突然发现，自从十三岁佐为消失以后，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离佐为这么近过。
　　“你在这里吗？佐为！”进藤光轻轻的呼唤着。
　　在这如水的月光下，那个身影会如二十二年前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吗？
　　“佐为，你在这里吧！我知道，你在的！就在这里。”进藤光闭上眼睛。
　　睁开眼，他会出现吗？
　　“进藤，你在等待谁呢？”熟悉的声音。
　　进藤光睁开了眼睛，转过身，静静看着这个己到而立之年，却依然俊秀挺拔的男子。塔矢亮湿湿的头发微微贴着头，在脸上拖下几道水痕，眉宇间带着几分洗浴后的慵懒。这个棋盘上的最佳对手与心灵上最默契的人，不知不觉，己陪伴了自己二十年。佐为消失后的这整整二十年。
　　进藤光突然发现自己心中一片平和温暖。

　　“要喝吗？”进藤光举举手中的酒杯。“洗完温泉来喝一点很舒服呢。”
　　“怎么不开灯呢？”塔矢亮坐到进藤光身前，接过了他手中递来的清酒。“不是说在洗温泉时喝最好吗？”
　　“这么漂亮的夜晚，当然不能让那种人造的光给毁了。”进藤光撇撇嘴。“其实我刚才也想泡温泉时喝，可清酒一个人不好喝呢。”
　　进藤光一口喝完了自己酒杯里的酒。“你这害羞的家伙又不和我一起泡温泉，害得我只好现在再和你一起喝了。”
　　“啊？又不是小孩子，还挤在一起干嘛？一个人泡温泉才舒服啊。”塔矢亮一边回嘴一边急急的喝完了杯中的酒，眼尾立刻染上几分春色。
　　“别喝太急了。这可是很好的清酒呢。”进藤光一边斟酒，一边看着塔矢亮，嘴角勾起一丝的笑。“不会喝酒的人可别一下子喝多了，会醉的。”
　　“进藤光！别用那种对小孩说话的口气。还不知谁先醉呢。”塔矢亮似被人踩住了尾巴，对进藤光竖起了眼大声的说。
　　“今天月光很美呢。”看着满园的丽色，进藤光慢慢喝着酒。可能是因为想到佐为的原因，进藤光言语中多少有了点幽怨的口气。塔矢亮沉默的望着院中月光下的花朵，静静的喝下了杯中的酒。
　　“进藤，你还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塔矢亮抬头看向进藤光。
　　“说点什么？”进藤光愣了一下，面前那个的男人正用久违了的坦率眼神狠狠地盯着自己。
　　“己经这么多年了。虽然我己经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在意了。可你没有理由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吧？”塔矢亮睹气似的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不是这原因。”塔矢亮变成粉红色的清秀面容充满了受伤的表情。进藤光连忙解释道：“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似乎只是个梦。”进藤光低下头，觉得眼前变得有点雾蒙蒙的。“时间，己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进藤光站起身来，走到了月光下。
　　“塔矢，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吗？”进藤光站在院子中，闭着眼睛仰起了头，似乎在月光下沐浴。清风拂起了他那件蓝色浴衣的衣角。
　　“鬼魂？”塔矢亮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脚悬空着坐在了地台边。月光下，他的脚白玉般耀眼。
　　“你相信吗？”进藤光回过头来对塔矢亮一笑。他的轮阔有些模糊，竞像要溶化在月光中一般。
　　塔矢亮皱起眉头。
　　“我相信呢。曾经我就见到过鬼呢。”进藤光又闭上眼，仰起了头。“今天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就在这里。他会再出现吗？”
　　“进藤。”进藤光突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睁开眼，塔矢亮站在自己对面一脸惊慌。
　　“进藤，你喝多了。”塔矢亮紧紧抓住进藤光的手，把他拉到屋子里坐下。

　　“你的脚脏了。”进藤光看着塔矢亮沾上泥土的脚。
　　“啊，我刚才没注意。”塔矢亮有点慌张地站起来，“可能会弄脏榻榻米，我这就去清洗。”
　　“你乖乖坐着别动，你走来走去，地会更脏了。”进藤光站起来。
　　“进藤，你去哪？”塔矢亮看着男人走进黑暗中。“进藤。”
　　“当然是给你这个灰姑娘找擦脚的毛巾去了。”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的塔矢亮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进藤光半跪下来，用手扶起塔矢亮的一只脚，慢慢的用还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
　　“不用，我，我自己来。”塔矢亮向后退着试着收回自己的脚，“不要乱动。”进藤光抬起眼睛说。
　　进藤光伸手把塔矢亮踢开的衣襟轻轻理回原处。
　　塔矢亮感觉到他的手指擦过了自己腿上的皮肤，那个地方立刻像被火烧过一样烫得发疼。
　　“不要动。”进藤光的眼睛在阴影下微微发亮。进藤光慢慢的把塔矢亮另一只脚也仔细擦干净。
　　“好了。你可以自己走了。”进藤光看着一直愣着不再说话的塔矢亮皱皱眉。“你好像喝了不少了，醉了吗？”
　　一只微热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脸上，塔矢亮似乎吓一跳。“我，我没事。”塔矢亮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你脸很烫呢。”进藤光把头凑近塔矢亮的脸，“似乎很红呢。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说了我没事啦。”愣了一下，塔矢亮一把推开了面前放大的脸。“才喝了几杯呢，哪会那么容易醉？”
　　塔矢亮觉得口好干，一把抓住酒杯，一口喝光，又倒了一杯猛的喝了下去。
　　“呜，好痛哦。塔矢你那么凶干嘛呀？”进藤光躺在地上捂着脸。
　　“你快把清酒都要喝光了。给我留一点！”进藤光看着大口喝着酒的塔矢亮，突然发现酒快被喝完了，连忙扑过去把剩下的半瓶酒抢了过来。
　　看着进藤光拿着酒瓶对着瓶口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了干净，塔矢亮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好像小孩呢！”
　　“你才像小孩呢。”进藤光看着眼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塔矢亮，轻轻的说。“刚才，为什么光着脚就跳到院子里来拉我？”
　　学着进藤光伏在地上，把手交叠着枕在脸下的塔矢亮低下头，喃喃地说：“刚才，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会就这么消失”。
　　进藤光迟疑了一下，仍伸出了手。进藤光的指尖顺着塔矢亮的脸滑到了他的下巴，塔矢亮微微抬起了头。进藤光的指尾在他的脸上轻轻磨蹭。
　　“塔矢，你很漂亮呢。”进藤光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端正却带着晕红的脸，轻轻的说。
　　“进，藤，光！”塔矢亮红着脸抬起头，瞪着眼睛一脸凶相，“如果你清醒的话，请你形容我为帅或英俊。漂亮是形容女人的。”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进藤光趴在地上大笑。“看来你还没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