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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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把身份证什么的带到医院给周燕。
周燕在椅子上枯坐不知道多久了，向来保持着清爽整洁的发型也有点乱，主人却没有心思去管。
“……妈。”杨帆声音又有点哽咽，他已经数不清这段时间他想哭了多少次又哭了多少次，只能把证件递给她，又递过去一份豆腐脑，“吃一点吧。你不是很喜欢他家的豆腐脑吗？”
“你吃了吗？”周燕声音发哑，“我请了护工，你等会自己去奶奶家呆两天好不好？”
杨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添乱，点头应下来：“好。妈妈，你也多休息。”
周燕疲惫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早点到奶奶家休息一会。记得别说你爸生病的事，白白叫他们担心。”
奶奶家离安医不远，当时给两位老人挑房子的时候就专门挑了一个离医院近的，所以杨帆没走两步路就到了。
奶奶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外孙要回来了，把饭煮上就倚在门口等，一看到杨帆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凡凡回家啦。听你妈妈说，前两天去扬州玩啦？好不好玩啊？”
杨帆咽下心中酸涩，冲奶奶笑了笑：“好玩的，奶奶。扬州可漂亮了，吃的也好。”
奶奶点了点头，笑得慈祥：“那就好，奶奶活了这么久还没去过呢。你们以后要多出去看看。”
杨帆一听，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照片给奶奶看：“奶奶，我给你看照片，就也算是去过了。”
奶奶把手机拿过来，手颤巍巍地滑着看，一边看一边笑：“好，我还有小孙孙带我到处玩。”
她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任无弦的照片：“呦嘞，这侠们，怪俊的欸，都快有凡凡俊了。是哪个啊。”
杨帆也看着任无弦，搁这屏幕和自己的男朋友对视：“是呀，他是怪帅的。”他顿了顿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奶奶点了点头：“我们凡凡交朋友的眼光都好的，这孩子一看就面善，是个乖孩子吧。”
杨帆闭了闭眼，强忍着把心里打翻的五味瓶扶起来：“是的，奶奶。”他不想多说任无弦，改了话题，“奶奶，你下次想去，我带你去。”
“去不了啦，”奶奶叹了口气，“奶奶老啦，身子不好啦，前段时间一个眼睛都看不见啦。奶奶就不出去了，不然医院都来不及去的。”
杨帆震惊地看向奶奶，鼻头一酸，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奶奶满是皱纹的手疼惜地抚摸着他的脸：“没事的，凡凡，奶奶看照片就可以的。”
“怎，怎么回事啊，奶奶？”杨帆颤声问。
“人老咯，血压太高，眼睛那里血管破了。我以为过两天就好了，结果过了两个礼拜也没好。我就跟你妈妈说，小燕就带我去医院。医生说晚了，说什么只有半个小时内才有效，我也不清楚。”
奶奶说起来却好像一点也不难过，还记着安慰杨帆，“别哭啦，奶奶还有一个眼睛呢，看得见。我住院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小伙子，三十岁上下，都看不见了。奶奶可以多看四十年，是幸运的。”
杨帆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把自己蜷得小小的，塞到这个小老太太怀里，又被好好地妥帖地抱住了：“奶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和我说？我也没去医院看你。”
“上个月，”奶奶揉着小孙孙的脑袋，一下下梳着他的头发，把翘着的几撮毛抚平，“你不是要高考吗？我让小燕不和你说的，你别怪妈妈哈。”
杨帆点了点头，只听奶奶说：“小燕什么也不和我说，但是我这个小老太太可不傻的。”
杨帆愣愣地抬头看奶奶，奶奶的目光平静又慈爱：“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小燕这段时间因为我的原因，心情很不好，凡凡不要怪你妈妈好不好？等过段时间，奶奶让妈妈给你道歉。你别气啦。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杨帆的眼泪又滚了下来，他抱住奶奶，哭得险些喘不上气来。
他点头答应道：“好。”
*
任无弦接到杨帆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在新华书店里抓了本书看，看了大半天，也在装模做样的翻页，却连书名都不知道。
铃声响起的那一瞬，他看了眼备注就把书还回了书架，一边往外走一边接通电话：“凡凡？”
杨帆的声音发哑。
他说，任哥，我好想你啊。
他们约在了环城湖公园旁边的一个小亭子里见面，任无弦到的比杨帆早，就在亭子里坐着想事情。
这个亭子黄白相间，一股现代风格，和别的亭子很不一样，却还是让任无弦想到了沈逸君他家小区的那个亭子。
在那个亭子里，他和杨帆在一起了，他亲了杨帆，而杨帆反过来深吻，然后他们就亲了很久。
“任哥。”
杨帆的声音把任无弦的思绪拽了回来，任无弦抬头看他，就看杨帆眼睛都哭得肿了，很是委屈的样子。
早上的那一点失望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十成十的心疼。他赶紧站起来抱住杨帆：“怎么啦？凡凡。”
是叔叔出了什么事情吗？任无弦想，却没有问。
“我和妈妈吵架，然后我爸可能是太生气了，又有高血压，就晕倒了。”杨帆抱着他，跟他一起坐了下来，再一开口就全是忍不住哭腔，“到现在都没醒。”
任无弦赶紧摸摸他的头发，心想：凡凡肯定被吓到了。
杨帆哭着埋在他的肩膀上：“任哥，我好怕啊。我，我好害怕啊，任哥。”
任无弦心疼死了，却又束手无措，只能更紧地抱住杨帆，感受着他哭得直颤的身体，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疼得颤抖。
“然后我，我又去奶奶家，”杨帆哭得思绪搅成了一团，话题也跳跃，“奶奶说，奶奶说，”他的声音哽住了，说不出来，就只能趴在任无弦身上流泪。
任无弦一直耐心地给他顺毛，从上到下抚摸着他的背：“凡凡不怕不怕，哭出来就好了。”
杨帆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奶奶说，自己有一个眼睛看不到了……高血压……”
“高血压好可怕啊任哥。”
任无弦亲亲他的额头：“不怕不怕，凡宝，我在呢。”
杨帆跟他抱了很久，任无弦就一直在旁边柔声哄着他，摸摸他亲亲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杨帆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看了看墨色的天际：“任哥，我们还去小路上，好不好？”
任无弦这时怎会不答应他，牵着杨帆的手就往那条小路，他们的约会圣地走。
杨帆跟着任无弦在小路上走：“你知道吗？我以前走这条路的时候觉得他好黑啊，感觉我的前路是这样的黯然无光，黑暗如影随形，摆脱不得，仿佛把我死死地按住了，让我动弹不得。【1】”
任无弦摩挲着他的手，心下却莫名的不安起来：“可是你不是遇到我了吗。你不是说，我是手电筒的光，一下子就把魑魅魍魉都驱散了吗？【2】”
杨帆垂眸看他俩相牵的手：“我在想，我明知这条路不好走，为什么还要拽你来趟这一趟浑水，为什么还要把你也拉入这黑暗里呢？【3】”
任无弦怔了怔，手下意识地把杨帆的手抓得更紧，却又觉得很快就抓不住了，心下慌得很，声音却强撑着镇静：“感情的事，哪里是……”
他陡然收住了话头。
杨帆平时有多爱父母他是知道的，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能让杨帆这样地和父母争吵，以致于让杨景当场气晕住院呢？
“为什么吵架？”任无弦停下脚步看杨帆，“凡凡，你是为什么和叔叔阿姨吵架？”
他问出口的时候就开始绝望，杨帆的沉默让他微末的一点希望也熄灭了。
任无弦闭了闭眼，亲手把自己推进深渊：“我吧。”【4】
杨帆死死地抱住任无弦，心下却绝望。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啊。
来个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任无弦叹了口气：“凡宝。”
杨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没有松口的，任哥。我不会松口的。任哥，任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任无弦轻轻推开了他，用袖子轻轻地擦掉了杨帆脸上的泪：“凡宝，咱不哭好不好。”
“任哥，你答应我不走，我就不哭。”杨帆揪住他的袖子，哀求道，“很简单的，你答应我好不好。”
任无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帆凄惶的眼神，沉默地闭上了眼。
不看不听不想，像是当年被爸爸用皮带抽得蜷成一团，数不尽挨不完的拳头落到身上，一直哭叫挣扎到声音发哑哭不出声的时候。
什么都不看，不听，不想，完完全全地和世界隔离……
唇上猛地一痛，任无弦猝然睁眼，是杨帆黑亮亮的眼睛。
杨帆在咬他，咬得他睁眼了就不咬了，只细密地吻着他，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自己刚刚咬的地方，像是在示弱，又像是在挽留。
任无弦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伸手摁住了杨帆的头，狠狠的粗暴地吻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舌头都吸断吃掉，亲得杨帆都开始疼，小声呜呜着祈求饶过。
终于吻完了，杨帆被亲出了眼泪，像是还记得他刚刚的粗暴，有点怯怯的看着他。
任无弦垂眼，不再看他：“杨帆，我们分手吧。”
不等杨帆反应过来回答他，任无弦转身就走了，步履极快，像是在跑，很快就在黑暗的隐蔽下不见踪影。
杨帆抬脚要追，但是，爸爸、妈妈、奶奶……仿佛有一只手牢牢地把他摁在原地。
诞生于黑暗的爱情，终究要陨灭于黑暗，是吗？
杨帆坐在小路旁的石凳上，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放声痛哭，被黑暗吞噬。
树下的阴影里，任无弦看着他，陪着他哭，死死地咬住虎口的嫩肉，把一切呜咽混着苦涩咽下，自行消化。
许久，杨帆擦了擦眼睛，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什么，然后就走了。
任无弦在他身后，脚步声放得很轻，一直跟到杨帆走出了这条小路，没有地方隐蔽了才停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是杨帆解除情侣关系的提醒。【5】
任无弦在黑暗里站了太久，这时才觉出腿的酸软。他在树林里蹲下，抱住膝头，久久直不起身。
【1】详见第十七章前路
【2】详见第三章好兄弟
【3】详见第二十二章生日
【4】详见第二十五章表白
【5】详见第一章怂蛋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