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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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从丹田处用力一掏，一声闷哼，一颗带刺弹丸沾着黑色粘稠的血丝捏在指尖。高浓度的瘴气环绕着那颗魔种，散发着不安的气味。魔种一离身，魔修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又蔫了许多。
魔修低吼：“你还不滚？”
猎人早就跑没影了，只剩明雪枝在这。
她盯着那颗魔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魔修一声嗤笑：“果然，你也是冲着这个来的。我知道，只要沾上这个东西就没有退路了，与其便宜了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如毁了。”他把玩着魔种，满是血污的脸上笑得苦涩，“反正也没人希望我活下去，我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的父母也从未正眼看过我。”
他叹了口气，开始大吐苦水：“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走在街上狗都不会多看一眼。死在这里没人知道的角落，才是最符合我的死法。”
呃……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明雪枝解释：“我没想杀你，也不要魔种。”
他的表情变得更恐惧：“你不杀我一定是想对我做更可怕的事。”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明雪枝敛去剑气，在空地上比划起剑法。
“很帅吧，这套剑法叫做白月惊鸿。”
意料之外的举动令魔修忘了本来要捏碎魔种的事，他纳闷：“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魔尊的传承里肯定有比这帅多了的剑招，你不想练练看吗？”
体力难以支撑他站着说话，他席地而坐，“我不是学武的料子……我学什么都不会顺利的。”他本该满心怨恨、愤怒，濒临崩溃，跟她说上两句话，心情居然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就好像在跟一个久违的朋友喝茶。
“确实，你的资质很普通，还不如刚才那帮人。”她话锋一转，“不过嘛，我觉得修习和天赋没什么关系，只要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总会有精进。”
“这种话一听就像一个天才说的。你肯定从未遇见瓶颈，也没被人嘲笑过。”看着明雪枝梗住的表情，魔修忍不住笑出声，她一看就是个木讷的好学生，“你知道吗？我好久没跟人聊天了。虽然你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我可以确认，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好人。”
明雪枝看向他，“那你呢？”
魔修一愣，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低下头，“我么，我么……”他举起双手给她看，上面全是干涸的黑血，“你看，我已经是一个魔修了……魔修哪有好坏之分，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杀之后快的恶人。”
因为长期的饥饿，魔修面黄肌瘦，被血弄脏了的脸隐约可见俊美的容貌。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如同一只乖顺的羊羔，巴望着。
明雪枝思考片刻，“你想办法变回普通人不就好了？魔尊的传承里据说什么都有。”
魔修眼睛一亮，她说得对，也许传承里会有记载呢？难怪之前一直劝他看看魔尊的传承，还用那么蹩脚的理由。
魔修想，她为了劝我好好活下来竟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她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但明雪枝想的是，传承里一定有很多想象不到独门绝招，要是他能学会，过上几招不知道有多过瘾！
两人一阵鸡同鸭讲竟然也讲到一起去了。
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只是想利用你脱身。魔修都是很狡诈的，保持戒备。”
“可惜我没有早点认识你，不过要不是因为魔种，我们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吧。”魔修一面说一面起身接近她，突然五指作鸡爪状，猛地刺向她颈间。
这一下要是挨着了，恐怕会直接晕过去。
仿佛无心之举，看似毫无架势的明雪枝抬手一拳砸中魔修的鼻梁，她淡淡地回答系统：“我一直都在戒备啊。”
他捂着鼻子后退，“你说什么？”他本想打晕她再逃跑，可她的功力比他想象得高多了。
“没什么。”只要在识海中就可以跟系统对话，她还不习惯。
“算你厉害……”
“我本来就很厉害，有这体力不如打坐休息一下吧。”
他仍然不放心，“不行，万一你偷袭我抢走我的魔种呢？”
明雪枝的眼睛里充满单纯的疑惑：“用不着偷袭也可以抢啊。为什么大家总是在纠结一些没用的事呢？明明说了不是来抢魔种的，还要反复问。”
“你……你说话真的很气人啊。”魔修咂嘴，“怪不得你一个人来这穷乡僻岭。唉，就算是天才是漂亮姑娘，也一样没朋友啊。我叫柳湍雨，你呢？”
她收起剑，“明雪枝。”
稍作休息后，柳湍雨跟着她走出林子，他需要一处安静干净的地方疗伤。正要离开时，明雪枝被他从身后一拉，“小心！”
树林出口布满了银色丝线，上面涂了毒，是猎人惯用的伎俩。
柳湍雨扫视一周，冷冷道：“不要擅动，那些猎人不会离开的，他们就在林子口守着，等我们两败俱伤。我们绕开吧，或者往深处去。”
她抬手几道剑气不费吹灰之力便扫开了。
柳湍雨不由得叹道：“你做事真利落真直接。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那老猎人正抱着手臂站在出口等着他们。
猎人掏掏耳朵，“我刚刚想起来，仙盟之首的太虚山最近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有个师姐突然叛出门派，气得长老连发十道玉令，不许任何人给她行方便，否则就是和仙盟过不去。是不是你啊，小姑娘？”
她点头，“是又如何。”
猎人身后的小弟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猜疑、看好戏的目光纷纷落到她身上。“得罪仙盟真是不想活啦。”“难怪救下柳湍雨这个邪魔外道，她是想投靠魔修吧，真不要脸。”
之前劝明雪枝离开的男人上前骂道：“真是看错人了，你们一个两个道貌岸然，没想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柳湍雨，你也别怪我们，你做的事实在太畜生，放到哪里都容不得你！”
柳湍雨站在她身后，目光阴冷凶狠，紧握拳头，却并不答话。他习惯了被质疑的场合，习惯了逆来顺受。
明雪枝转身问道：“你做了什么？”
他几次捏紧拳头又松开，想开口解释，却一咬牙道：“算了，反正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我。还是动手吧！”
“你分明就是无法狡辩！你杀了你一家六口人，那么多年幼的弟弟妹妹，你一个都没放过！”
柳湍雨目光闪烁，似乎被质问镇住，又或者平时小声说话习惯了，嗫嚅道：“我没有……”
“大声点！”明雪枝喝道：“你不说的话有谁知道呢？”
“我没有！我，我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他扯着脖子，第一次这么用力说话，激动得几乎有些破音。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很意外。“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们根本不听啊！一直追着我打，还往我身上塞魔种，很痛啊！”
人群沉默了，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个误会。
见状，明雪枝得出结论：“你人缘真差啊。”
柳湍雨瞪了她一眼，“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总之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被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说出来真好……我还以为会含冤而死呢。”
人群的矛头转向老猎人：“头儿，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是你说的亲眼见到他杀了人。”
老猎人眼皮一跳，看到他们怀疑的眼神，知道瞒不下去了。他怒道：“那又怎么样！知道一颗魔种能卖多少钱吗！只不过牺牲一个没用的东西，就能换来半两金子，这买卖傻子才不做！”
人群又犹豫了，“这……”
柳湍雨后退一步，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没错，人就是这样的，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都无所谓。果然还是太乐观了，杀了人又怎样，没杀人又怎样，还不是他们两片嘴皮一碰的事。
老猎人继续道：“再说，我确实没见到他杀人，但柳家七口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难道不可疑吗！”
人群的摇摆令柳湍雨的心一沉再沉，说什么都没用的。魔种的瘴气在身体中肆虐，连他的意识也变得有些不清晰了，想要杀光一切的欲念越来越强烈。
让这些害他的人都死！
“你们在干什么啊？”一道清脆的女声如闪电劈中所有人，“他说了凶手不是他，那就去找真正的凶手。放任凶手流窜，也许下一户遭殃的人就是你们。”
“你够了！这是我们镇子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他正要攻击，旁边的人拦住他：“头儿！人家姑娘说的对啊！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
眼看着舆论倒向不利的一面，猎人恼羞成怒，突然掏出一颗魔种塞进旁边那人身上。
那个人身上立刻爆出黑色火焰，席卷全身，尖叫着求救。
猎人喘着粗气，脸上油汗遮不住的惊怒，“看好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人群顿时乱做一团，柳湍雨大喊：“快远离赵叔！只有魔修才能安全取出他的魔种！”说着上前扶住伤者。赵叔无法控制身上的瘴气，像溺水之人一样乱抓乱挠，柳湍雨身上本就有伤，这么一弄，更是血肉淋漓疼得钻心。
他快速搜索着传承的内容，生涩地结印，看着猎人跑远，急忙道：“我不要紧！明雪枝，拦下那个猎人！”
明雪枝早已拔剑与猎人缠斗。
猎人挥舞着环刀，破风之声不绝于耳，“被仙盟抛弃的人能有多厉害？我听说那个师姐在门派里啥都不管，就是个关系户！就让我看看，所谓仙盟中的仙师都是什么货色吧！”
终于和门派之外的人交上手了！她心跳如鼓，兴奋非常，手里的剑也因为主人的鼓动闪着光。她全神贯注，即便不远处乱成一锅粥，也不能干扰一丝一毫。
“让你也看看我最喜欢的一套剑法吧。”
刹那间长虹贯日，剑尖划出的弧光如月光寒冷，又如白雪簌簌落下，叫人应接不暇。猎人一时看呆了，不知道如何抵挡她的剑招，空灵清逸而无处不在，他的大刀在她面前是如此笨重。
不管怎么躲，身上总会挨上一道剑气。
竟没想到实力差距如此悬殊，她打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难道仙盟之人都跟她一样强？他发自真心地后悔惹了这么个人，要是一开始不管这档子事就好了。
柳湍雨还在救人，就听见旁边颤抖道：“快，快看！”他回头看去，那个白衣姑娘用的是刚才演示给他看的招式，这次带上了剑气，爆发出完全不同的气势，像一只翩翩白鹤落在庭间，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凛冽杀气。
旁人心有余悸道：“原来这位仙盟的仙师这么厉害，还好刚才没冒犯。”
赞叹声此起彼伏，“好漂亮的招式，不知道是什么剑法？”
“啊！小柳啊，方才听你叫她‘明雪枝’难道她是……太虚山传闻中的那位大师姐？”
仙盟史上最年轻的金丹，同龄人中无出其右，有望继承掌门平步登天的太虚山大师姐，明雪枝。
她直挺挺地立着，如名字一般，是冬天里挂满晶莹白雪的树枝。风一动，那雪就落了一身，拂了还满。
看向她淡然的侧脸，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飞舞，柳湍雨不由得愣了，原来她还真是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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