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白夜光

4、入宫（下）

　　风离月有股被拆散又重新组合起来的痛楚，她的手搭在旁边的位置。
　　没有人，床是冷的——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难过，她侧过身，柔嫩的脸蛋贴着那个人昨夜睡过的地方。
　　她还记的他，一直记得——
　　那年，她刚刚进如意楼，就奉命调查各个国家的动态，她来到南宇国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当时的她就被他傲视群伦，卓然挺拔，雷厉风行的举止所吸引，但让她最为震惊的确实那一幕——
　　当她就要离开南宇国的前一晚，她偷偷溜进皇宫想再看他一眼，可是就在那夜惊闻他爱妻新丧，爱子夭折的消息。
　　她躲在暗处，看着那个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睛红肿的看着爱妻的尸首，然后不顾在场的所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她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此时的那个男人，不是君主，只是丈夫只是父亲。她羡慕那个女人，即使毫无知觉的躺在哪儿，可依然有个情深意重的男人，不顾一切的哭泣，那时侯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争了一生，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落下，可怜可悲。
　　远远的望了一眼，她转身退下了，退出那个她根本没有资格插足的世界，就在那一天，她在南宇的边境，拣到了被人遗弃的阿丁。
　　在8年前，她做梦也不敢想，会有一天成为他的妻子。

　　“昨夜翻云覆雨，今天看起来精神还是那么好！”退朝以后，坐在偏殿，凌尚调侃着自己的好友。
　　“自从我决定了婚事，你的那张嘴就刻薄起来了！是羡慕还是嫉妒？”身为君主，身为丈夫，他的确是享受了一番，可他还没有让情欲冲昏了头脑，早早的就离开了那个女人的床。见好友不说话，他又喊了一声：“尚！”
　　“当初那个尸体真的是豫儿吗？”凌尚犹豫着开口。
　　“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楼照焰沉下了脸，他的儿子8年前就夭折了，或者说是被人谋害了。
　　“我看见一个人，很像——”只是一种感觉，所以他才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意思？”他厉声问到。
　　“那天我到驿馆找东辰国的王子商量大婚的事宜，撞见一个孩子，很像嫣，总之，很奇怪！”后来，他也打听过这件事，可东辰国的人都说随行的队伍没有孩子。
　　“你是说豫儿没死？”他焦急的问。
　　“我不知道！”只是心中隐约有着疑问。

　　“娘娘，娘娘”侍女的呼唤终于拉回了风离月的注意，她一脸尴尬的看着替她沐浴更衣的宫女，“有什么事情？”她只是有些不习惯，平常都是阿丁一个人伺候她，现在换了这么多人，让她显的有些为难。
　　“娘娘，水有些冷了，是不是要加水？”
　　“不了，把浴巾给我就好！”她轻声说着。
　　众宫女彼此对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宫女开口说到：“娘娘这些事情让奴婢伺候就好！”
　　风离月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只是不习惯！”
　　她的一声对不起，让宫女纷纷下跪，刚才说话的宫女在一边叩头，“娘娘，奴婢们怎么担待娘娘的一声对不起？”
　　“起来吧！我让你们替我擦拭身体就是！”她站起身，羞怯着脸任由宫女在她不满青紫痕迹的身体上擦拭，最后为她换上衣裙。
　　“娘娘，您可要早些为王生下王子呀！这样你才能获得更多的恩宠！”年龄教大的宫女又开口。
　　她的话让离月羞涩的脸更加的通红，“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嫣儿！”宫女恭顺的开口。
　　“你在这宫里很久了吗？”
　　“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一直跟在王的身边，这次为了娘娘，王专门把我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宫中的人派来，可见王对娘娘可是喜爱的紧呢！”
　　离月浅浅的笑挂在嘴边，她可不会天真的这么以为，即使那个男人喜欢，也只是喜欢一个名字叫做风裳衣的女人。
　　“嫣儿，我要做些什么？”不可能从此往后的每一天都这么无所事事的闲着吧。
　　嫣儿捂着嘴巴吃吃的笑，“奴婢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主子！”
　　“哦？”她有什么不妥吗？
　　“娘娘，您可是后宫之主呢，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说着，她有抿嘴的低笑。
　　“你这次又笑什么？”
　　“奴婢很羡慕您做公主时候的奴婢呢！”
　　“哦？”这个叫做嫣儿的宫女看来也是个不容小看的人物，的确，在宫廷里面生活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因为您是脾气好，又很体恤下人的主子。”
　　“我刚刚来到南宇国，人生地不熟，以后你可要时常提点我呀！”
　　“是，娘娘，奴婢遵命。”
　　“那你先下去吧！”
　　“是！” 嫣儿缓缓的向后退，在门口，她站定，“娘娘，在这个宫廷里，如果太善良就一定会被人欺负的。”她恭顺的低着头退下。
　　即使不用她的提醒，风离月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她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也会踏入这个泥潭，成为众矢之的。

　　“今天过的好吗？裳衣。”楼照焰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是不是还不习惯。”
　　“臣妾过的很好！”即使经过昨晚，她还是不怎么习惯和她的夫君同处一个屋檐下。
　　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 人家都说裳衣公主艳若春桃，可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羞涩的小果实。”
　　离月被他轻佻的话羞的满脸通红，她躲开他的钳制，低着头缓慢的开口，“那您喜欢传闻中的我，还是现在活生生的我？”心，砰砰的跳的厉害。
　　“传闻中和现在的你，不都是你吗？我尊贵的公主殿下，不——”他拍了拍额头，“应该说我高贵的皇后殿下。”
　　在他想法里，只有像裳衣那般的人才能入他的眼吧，回想一下，他亡故的那位妻子也是名门之后，贵族千金。
　　主动的将头靠在楼照焰的身上，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不仅想到那位曾经令他失声痛苦的女子也曾经像这般依靠在他的身上，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吧！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像那位薄命的红颜般躺在那里时，他是否也会为她难过呢？自从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自从在驿馆见到重的那一刻，自从接受了皇后娘娘的请求成为“风裳衣”的那一刻，她时时刻刻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虽然自己不是倾城的红颜，可她的生活依然多舛，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风裳衣了，如果有一天她站在重的身边与他为敌……
　　想着想着，清冷如她竟然落下了泪来。
　　“怎么了？”楼照焰怜惜的手指抹掉她的泪水，“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离月摇摇头，“臣妾是太高兴了，能成为陛下的妻子，臣妾太高兴了！”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爱上她，可是她无尤，只要让她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够了。
　　“傻瓜！”他揉着她柔软的黑发，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身为人夫的那个夜晚，那个娇憨的女子也是这样和他说：“成为你的妻子我好高兴！”
　　多年以后，怀中的这个女人又是这般的开口，楼照焰不知道为什么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开始比较，“明天风系瑞太子就要回国了，你可以到驿站去送送他！1”
　　提到弟弟，离月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每次接触到系瑞仇视的眼光她都有种深切的恐惧感，“那臣妾就多谢陛下了。”见他还有些欲言又止，离月再次开口，“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你们的送亲队伍中是否有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
　　“孩子？”难道他说的是阿丁，离月淡淡的笑着摇头，“没有！！”
　　楼照焰失望的哦了一声，看来尚是多心了。
　　“那个孩子是什么人？”难道是阿丁做了什么事情？
　　“什么也不是，休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