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喜以后》娇朱颜

89、第 89 章

　　苏夫人的言下之意，是要去外面请个大夫过来。

　　“再等等，再等上一刻。”李冲的声音也有些慌。

　　李佑看着也慌了神的老爷子，道：“父亲，您先回去歇一会……”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了田四叫道：“抓人！别让他进北院！”

　　李冲眉头一皱，骂道：“嚷嚷什么！”

　　“父亲息怒。”李佑低头道：“北院不会放进一个人的，儿子，这就去！”

　　李冲却是直起身子，扭头看了一眼那能藏人的院落处。看向李佑，沉声骂道：“还不是你今日干得好事！”

　　李佑一怔。

　　李冲喝道：“还不出来！”

　　沈不言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早就心乱如麻。见已经被发现，干脆大步就要往屋内去。

　　苏夫人急忙拦在门前，慌道：“你、你怎么来了？你不能进去！”

　　“我……”

　　沈不言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王婆子跑出来叫道：“不好了，不好——”

　　院外的氛围仿佛一瞬间紧绷起来。

　　王婆子在看到沈不言的那一刻，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沈不言心下一空，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王婆子假装四下看看，也不敢开口回话。

　　“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夫人只能陪笑道：“侯爷，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沈不言那里还顾得上其他，抬脚就要往里冲。

　　苏夫人急忙挡在了门前，这事唯一的路，若是真的要进去，沈不言就只有对苏夫人无礼了。

　　“王婆子。”李冲忽然开口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苏夫人一听，急道：“父亲！”

　　这件事若是说出来，那丞相是女子的事情不就彻底瞒不住沈不言了。

　　“好了老-二媳妇，你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是谁的。”李冲说这句话时，目光缓缓落在了沈不言身上。

　　苏夫人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沈不言！

　　趁她愣神的功夫，沈不言错身闯了进去。

　　屋内的血腥味很重，床榻上的女子似是耗尽了全部力气，乌发被汗水浸-透，羽睫微微颤动着，何玉在一旁不停的同她说话。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在撑一会，就一会。”

　　沈不言喉咙发紧，脑中一片空白，踉跄的走来。何玉见到沈不言后，忙给他让了位置。

　　“快！快和她说会话，别让她睡过去。”

　　沈不言颤着手握住了她，只觉得她的身上像是同冰雪一般寒冷刺骨。

　　“幼悟。”沈不言颤声唤了她一声又一声，语气带了些哀求，求她看看他。

　　“我来晚了。”

　　沈不言的声音已经哽咽，可床榻上的女子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沈不言觉得有些无助，问道：“不是没到日子，怎么会这样？”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明明他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怎么再见到她时，是这样一副模样。

　　何玉顿了顿，道：“是……因为她，知道了怎么救你。”

　　沈不言一怔，很快王婆子端了拿了一根人参过来了。喂了李幼悟一碗人参水，再将那小块人参塞进了她的嘴里。

　　李幼悟似是恢复了些力气，被沈不言握住的手动了动。

　　“幼悟！”

　　沈不言这一声惊呼，让王婆子注意到了他，将他又赶了出去。

　　屋外，听着那里面李幼悟因为疼痛，那低弱的哭声。

　　沈不言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无助和彷徨。就算置身于敌军的包围中，被那些利器一次次靠近，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手足无措过。

　　苏夫人已经急得哭出了声，她哀求道：“父亲，请个大夫回来吧！”

　　李佑也道：“父亲，有一刻钟了。”

　　李冲神色一顿，也有些发慌，“去，快去！”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婴孩的啼哭。

　　“生了！生了！”

　　沈不言仿佛是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志，他抬腿又要往屋里冲。

　　李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房门被打开，王婆子道了句：“母女平安。”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孩。忍不住惊叹，这孩子的那双眉眼，像及了被拦下的沈不言。

　　“让我进去看看她……”

　　沈不言这样哀求的语气，让李佑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冲。

　　李冲冷道：“沈不言，你的事，还是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好。”

　　沈不言沉默片刻，道：“你们都知道了？”

　　“是。”李冲正色道：“太医前来禀告时，我就在一旁。你若是为了活命，想对这孩子……”

　　“我从未想过。”沈不言打断他道：“虎毒不食子。”

　　何况，这孩子是李幼悟拼了一条命才生下来的。他疼爱都来不及，怎么会用孩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好。”李冲点头道：“不过我不放心你，更不放心你们沈家。在你离世前，孩子我要送走。”

　　沈不言的手紧了紧，咬牙道了句：“好。”

　　“你、进去吧！”李冲叹了一口气，背身离去。

　　沈不言的步子有些虚虚实实，行至房门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望了那襁褓中的孩子几眼。

　　苏夫人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基本可以确定，老爷子要送走这个孩子了。

　　“是女孩，你抱抱？”

　　沈不言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苏夫人。他还能抱抱他的孩子？

　　“来，小心些，手用些力。”

　　当将那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沈不言方才真正明白，如获至宝的感觉。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幼悟的女儿。

　　******

　　李幼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她太累了，想睁开眼，浑身却没有力气。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了眼。

　　天亮了。

　　孩子呢？怎么又听到孩子的声音了？

　　李幼悟下意识的偏头去看，床榻边是半撑着脑袋睡着的沈不言。

　　她有些不敢相信，沈不言怎么在这儿？

　　“不言？”

　　沈不言略微抬眼，就看到李幼悟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房中四下打量。

　　沈不言将她抱坐了起来，哑声道：“吃些粥？”

　　李幼悟很想问孩子在哪儿，但听到沈不言哪沙哑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问：“嗓子怎么了？”

　　“无碍。”

　　沈不言垫了个软枕在她腰后，将桌上的米粥端了过来。舀了一勺试了一下温度，“方才送来时，还是很烫，如今正好。”

　　李幼悟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孩子呢？”

　　“方才饿了，奶娘抱去喂了。”

　　李幼悟点了点头，柔声问：“男孩女孩？”

　　“女孩，同你一样好看。”沈不言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受苦了。”

　　李幼悟一怔，问他：“你何时来的？”

　　“昨夜。”沈不言低声道：“我都知道了，前夜你喝了催生药，疼了一天一-夜。”

　　李幼悟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有些诧异他整个人都在发颤。

　　“没事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可，前夜是你生辰……”

　　李幼悟怔了一瞬，小声道：“你知道是我生辰，还将我一个丢在汉阳……”

　　“我的错。”沈不言将她拥入怀里，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牢牢抓住。可又怕弄疼了她，只小心翼翼怕她不舒服。

　　很快，就看到王婆子抱在一个小小的婴儿过来了。李幼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棉被，直到小小的一团放在了她的身边。

　　李幼悟早就忘了，她方才没有看到何玉，本想着问问王婆子，何玉去哪儿了。

　　可现在她一心一意的都落在了，身旁的孩子身上。

　　大概是吃饱睡着了，小小一个安安静静的。李幼悟轻轻的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激动的看向沈不言道：“好漂亮，生得真像你。”

　　沈不言温柔的看着她和孩子，眼中的笑意有些苦涩。

　　李幼悟抱着孩子，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捏了捏她的小手。她舍不得，这样漂亮乖巧的孩子，是她拼了一条命生下的孩子。

　　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她不能没有沈不言。

　　沈不言见她不知怎的落了泪，将她揽在怀里心疼道：“幼悟，没事了……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不会再有事了。”

　　“可不能哭啊。”王婆子也是急忙劝道：“这月子里最容易落下病根了。”

　　沈不言接过孩子，递给了王婆子。

　　李幼悟有些紧张的看了过去，“孩子睡着了，就放我这儿吧。”

　　沈不言缓缓道：“我在这儿陪你，你现在要好好休息。等过些日子，孩子就放你这里，好不好？”

　　王婆子也附和道：“孩子就和奶娘就宿在隔壁。”

　　见李幼悟的情绪渐渐平定了下来，沈不言朝王婆子挥了挥手。

　　房门被关上了，李幼悟觉得怀里空荡荡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沈不言的目光越来越沉，他忽然道：“我想叫我们的孩子阿念，李念。”

　　“什么？”李幼悟意外地抬头，纠正道：“是沈念。”

　　沈不言沉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

　　他郑重道：“幼悟，你想做的那件事情，我不同意！”

　　李幼悟一愣，垂下了脑袋。

　　见她不说话，沈不言继续道：“你祖父已经知道了，我答应了他。在我离世前，孩子不能在长安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