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喜以后》娇朱颜

104、第 104 章

　　皇后一顿，看着沈不言的空位，一双温顺的眸中闪过复杂神色。明明沈不言同她话别后，就回了宴会，方才还是在的。

　　李乔打破了沉默，她缓缓道：“许是凌安侯带着丞相外出醒酒去了。”

　　皇帝点了点头，也是认可是这个原因，没再管他二人。

　　李乔不动声色的对着身后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会意，退了下去。

　　李乔望了一眼丞相的空位，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

　　好妹妹，你帮了姐姐一个大忙。

　　“贵妃瞧上去很开心？”皇后冷不丁问。

　　李乔一愣，皇后平日里温顺不爱理她，今个怎会好好的与她搭话。

　　“回娘娘，今个除夕，臣妾当然高兴。”

　　外面是热热闹闹的声音，皇后瞥了她一眼，同皇帝道：“陛下，后妃那里不能没人主持，臣妾带着贵妃先过去。”

　　皇帝略微抬眼，哪里舍得放怀中的美人离开。

　　“皇后先过去吧。今日除夕，贵妃留下来陪朕。”

　　皇后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李乔依偎在皇帝身侧，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神色不再隐藏。

　　皇后娘娘，纵使这一世没有巫蛊之祸，你也还是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

　　皇帝的眼神，也随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暗了下来。

　　******

　　宴会的鼓声已经开始，裴知礼怔怔的同沈不言说着白日的事情。

　　“也就是说，白日就不见了？”沈不言握紧了拳头，到底是谁？敢在皇宫内掳走她。

　　周正卿？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长廊上，皇后的仪仗缓缓走过。

　　裴知礼眼尖，道：“要不问问皇后娘娘……我再去将今日见过书钧的人都问上一遍。”

　　“嗯。”沈不言揉揉额头，追了上去。

　　只能这样了，若是真在宫内出了事，有姨母的帮助也不至于闹到陛下哪里去。

　　“姨母！”

　　皇后心中一惊，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沈不言见皇后周围还有宫婢在，低头沉声道：“姨母，我有话同你说。”

　　一旁的内侍听到这语气，立马心领神会，带着宫婢躬身退了下去。

　　“姨母，有人掳走了……”

　　“李书钧不见了。”皇后打断了他的话，“是吗？”

　　沈不言见皇后神色轻松，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不由一怔。

　　沈不言不敢相信道：“难道是姨母？”

　　“我怎么会打丞相的主意。”皇后微微一笑，“不过，御史大夫先前来找过我。”

　　沈不言面色一白，皇后不知道周正卿的狼子野心，他还能不知道。

　　周正卿用陈钰回京这挡子事，将他引走，就是为了找皇后合作？

　　“周正卿是什么人，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皇后偏头想了想：“不过，你也见过他那个女儿，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沈不言眼皮一跳，皱眉道：“姨母糊涂。”

　　皇后并没有沈不言的这句话而动怒，她冷笑：“不言，姨母很清醒。你同安儿都是我的命，可安儿到底是比不上你。你大了，也封侯了，日后大可去封地离开长安。可我的安儿要是走错一步，就是死啊……”

　　沈不言深吸了一口气，问：“姨母同周正卿做了什么交易？”

　　皇后不答，只道：“走吧，陪姨母回长乐宫去。”

　　除夕夜竟然下雪了，在这漫天雪花中，沈不言跟着皇后一步步离开了那人声鼎沸的宫宴。

　　正在他出神之际，皇后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进了长乐宫。

　　长乐宫内整兵待发，数量庞大到让人惊悚。有禁-卫军还有不少沈昭的亲兵在，若是说血-洗了皇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不言指尖一紧，姨母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造-反！

　　“姨母……”

　　皇后听出他语气中的慌张，轻声安慰道：“不言，别怕，你舅舅还有你母亲都在里面。来，和姨母进去。”

　　长乐宫的殿门缓缓打开，屋中几人见到沈不言的目光都有些惊讶。

　　“舅舅……母亲……”沈不言看着二人，有些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

　　沈昭斥道：“三姐，怎么能将不言掺和进来，这件事万一败了……”

　　“昭弟，这件事不能败！”皇后看向沈不言道：“若是败了，皇帝薄情，又怎会留我沈家一丝血脉在。”

　　“姨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沈不言又问沈昭道：“舅舅，怎么连您也跟着一起。”

　　沈昭一向感恩皇帝，怎么这回也跟着姨母后面。

　　皇后咬牙道：“陛下已经有打算废了安儿，改立二皇子。如今战打完了，你舅舅的兵权也要被下了。”

　　“兵权与我来说，不重要。”沈昭也起身道：“主要是安儿，废太子一般能有什么好下场，陛下当真是狠心！”

　　“可如今安儿还是太子啊。”沈不言惊讶：“若是这只是受人挑拨，岂不是羊入虎口。舅舅一向明理，怎么也会如此糊涂？”

　　沈昭一愣。

　　“不言。”皇后沉下脸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姨母，丞相呢？她在哪里！”沈不言问。

　　皇后不答。

　　沈不言身子一僵，看来姨母是真的铁了这条心了。

　　半响后，沈不言又问：“周正卿是怎么同姨母说，姨母一字不差的说与我听。”

　　屋外的雪花纷纷扬扬，陷入积雪的地面，没一会竟已是一片白了。

　　“周正卿说，他曾找过李乔。可李乔不愿同他合作，但同丞相交情颇深。”皇后叹息道：“若是二皇子娶了丞相之女，你想想，这整个陇西世家，出了多少文官能将。这对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必然是一-大助力。”

　　沈不言咬牙：“还有呢？”

　　“皇帝本就不喜安儿，如今已经存了这种心思，我是断然不能视若无睹的。”皇后道：“周正卿说，他同我合作。安儿是太子，日后是皇帝，那么他的女儿就得是皇后。”

　　“这回宫宴，周正卿，他让我解决掉丞相。他去解决……那个孩子。”

　　“我、答应了。周正卿下午就传了口信给我，孩子已经解决了……”

　　皇后的话字字带针，气得沈不言心口窒息，忽得吐了一口血出来。

　　“不言！”几人急忙上前来扶。

　　从白日到现在已经入了夜，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注意到。

　　沈不言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却又是猛地吐了好几口血，弄脏了衣袍。

　　几人急忙要去喊太医，却被皇后拦了下来。

　　他慌乱的收回了手，小心翼翼的看着衣袍里的中衣有没有粘上血迹。

　　不能弄脏，这件中衣是他的幼悟亲手做的，还在心口哪里绣了他的名。

　　可是，他现在的心好痛……

　　沈不言顺着沈昭搀扶他的手，直起了身子，哑声道：“姨母，你造-反吧！”

　　“当着？”皇后笑了笑，“你也愿意帮姨母了吗？”

　　沈不言摇了摇头，“我要去杀周正卿，之后是生是死都不在乎了。姨母为安儿挣一条出路吧。”

　　皇后盯着沈不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周正卿不能死！”

　　沈不言微微一笑，颤声道：“姨母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我难道不能为我的女儿手刃仇人吗？”

　　皇后一愣，“你、你在说什么？”

　　沈昭也是一顿，什么女儿。

　　沈二娘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跌坐在了地上。

　　沈不言冷笑道：“姨母，你杀了我的妻子，害死了我的女儿。”

　　皇后愣愣的看着沈不言，自打他懂事起，就不曾落泪了。就算是被那些人逼到角落，也是一声不吭。

　　皇后看着失声痛哭的沈不言，心下一慌。

　　她急道：“不言，你同姨母说清楚，你哪来的妻子，哪来的女儿。”

　　沈不言盯着皇后的眼睛，认真说道：“姨母，李书钧不是李书钧，她是李书钧的孪生妹妹，李幼悟。”

　　话音刚落，皇后和沈昭的目光都有些惊讶。

　　“她是我的妻。”沈不言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皇后和沈昭都呆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你胡说什么！”皇后仍是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她亲手害了唯一一个沈家血脉的孩子。

　　一旁的沈二娘泣不成声，吼道：“沈不言！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沈不言冷笑一声，“我以为母亲见到了孩子，会认出来的。是我将母亲想得太好了。”

　　沈二娘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她认出来了啊，那小小一个生得多像小时候的他啊。

　　只是她为什么不敢去相信啊！

　　明明，她也早就在丞相身上见过那个玉佩……

　　皇后慌张转身向沈二娘求证：“二姐，不言是胡说的。对吧，他是胡说的……”

　　“他没有胡说……”沈二娘紧紧抿着唇，摇了摇头，“妹妹，丞相那边……”

　　皇后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泪水潸然而下。

　　她垂下眼睛, 声音越发低下，“怕是来不及了……”

　　沈不言压着胸口，想将那蚀心的疼痛压下去。他转身走向殿门，每一步都踉跄的似要摔倒。

　　沈昭回过神，追了上去，“你这幅样子，哪里杀得了人！”

　　“杀不了，也得杀！”

　　好半响，沈不言长长吐-出一口气，推开了沈昭。站直身子，走出了长乐宫。

　　皇后并未因此放弃这造-反的计划，她哭着冷笑：“随他去……随他去！左右败了，都活不了。”

　　沈昭凝望着眼前的皇后，是他的姐姐。是他那操劳半生，芳华不再，受尽委屈的姐姐。

　　沈昭攥紧了手，终于下定决心，“三姐，何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