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塔》沈择辞

1、雪

　　江珉在寒风中醒来，手脚僵硬，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冻结成冰，然后砸向脆弱的脸颊。
　　江珉捂着剧痛的脑袋晃了晃，才看清楚状况。
　　一望无际的雪，仿佛把人吞没的雪海，雪中躺着几个横七竖八的人，刚刚转醒，身后是一架坠毁的飞机。
　　记忆中混乱的惨叫和警报声混响冲击着理智，江珉终于记起来自己和这些人都是一趟失事飞机上的乘客。
　　“这是……怎么回事？”一位漂亮的女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因为飞机上有暖气，所以她穿的非常风度翩翩，但是在这雪中，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僵，因为体温失温过快而死亡。
　　“飞机失事，我们被困在雪山里了。”江珉转身，走向已经失去危险的飞机残骸，平静的道。
　　江珉用冻到开不了机的手机裹上一条沾了血的围巾，将窗口开的更大，然后爬进的飞机里。
　　虽然这次运气好，飞机没能在大雪中燃烧爆炸，将剩下的幸存者全都炸上天，却也还是起过火的。
　　坐垫被烧焦了一部分，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烧焦之后的臭味，刺激的气味强势侵占了鼻腔。
　　其余人看着江珉沉默的行动，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江珉爬进飞机里，手忙脚乱的搜寻着自己记忆不多的，能在野外行动派得上用场的工具。
　　穿的很少的那个女生，几乎刚刚爬进飞机里，就忍不住反胃，趴在窗舷边呕吐了起来。
　　这趟飞机几乎是满员，但是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五个人。
　　目光所及，满目疮痍，遍地焦尸。
　　江珉从一个破旧的行李箱中翻出了一款松垮的男式羽绒服，毫不客气的走向穿的最少的那个女生，直接将她裹了进去。
　　女生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感激起来，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
　　其实她已经快要动不了了，刚刚又被尸体吓的几乎忘了保温，寒冷迅速带走了所有的温度，肢体僵硬，头昏脑胀。
　　而后，江珉找到了一个已经被烈火灼烧的变形的保温杯，杯子的质量极好，即便是外表皮已经被高温扭曲，里面的水却没有倒出来。
　　江珉把水倒出来了一些，确认了没有任何杂质，才把水杯递到了女生怀里：“喝点水，尽量运动起来，否则还是会死。”
　　女生接过水之后，江珉就离开了。
　　几人上上下下，才堪堪把飞机里还能用的物资全都搬到了雪地里，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
　　“今天晚上睡飞机里。”江珉不容置喙的道：“所有人。”
　　一个寸头男生有些害怕的看着飞机里的残肢断臂：“我不想和尸体睡一块儿。”
　　江珉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舍得多解释两句：“你如果睡在雪里，风会迅速带走你身上的温度，你可能用不了一晚上，就会变成保存完好的冰雕。”
　　“而且，很多野生动物在雪地里找不到吃的，你猜，你这一出去睡会不会就是畜牲们的一顿大餐？”一旁的中年男人出来打圆场道：“清理清理也能住，都落难咯，别挑什么规矩了。”
　　江珉没有出声，低头清理起了飞机里的尸体，沉默寡言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寸头男生还是进了飞机，五个人围成一圈，待在飞机里，轮流喝一个杯子里的温水……说是温水，但实际上到了唇边，也就冷的没有温度了。
　　中年男人打破沉默，开了第一个话头：“我是准备回家过年的，我老婆孩子都在家里等着我呢，嘿，这我女儿，可爱吧？”
　　女生凑过去，看到了男人手中的照片上的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睁着，可爱的不行。“哇，好可爱，她叫什么名字？”
　　“贺娴章，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了，现在已经跟你差不多大了！”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道：“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到，我老婆孩子会不会担心……等我回去，一定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女生很配合的夸道：“大叔，你真是好男人的榜样。”
　　在他们聊完这个话题后，也沉默下来，两个年轻男生垂头丧气的，思绪重重，空气陷入了死寂。
　　江珉终于开口：“我叫江珉，是一个准备退休的野外冒险家，本来，是准备回家去给亲人扫墓的。”
　　女孩轻轻“啊”了一声，才小声道：“我叫林雪，是一个学生，做摄影的。这次是准备回C市去见我的恋人。”
　　中年男人笑了下：“学生好啊，我是粗人，叫我老贺就行，名字不重要。”
　　寸头男生有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陈慎。”
　　另一个大一点的男生却要好的多，还有力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是他哥……不过他应该不愿意认我，啊，我叫陈钰。”
　　“私生子不配当我哥。”寸头愤恨的远离了人群，让人群中的陈钰只能无奈的苦笑。
　　陈钰没打算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我注意到江珉似乎很擅长应对突发情况啊……一直都在野外生活？”
　　正在找可燃材料的江珉手一顿，思索了一下，才道：“差不多，在16岁之后就在做户外探险活动了。”
　　“是吗……是个很有年轻人气息的工作呢。”陈钰笑道：“不过，也像是你会做的工作，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自由。”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深夜，在众人都围着微弱的火陷入熟睡，江珉就坐到了飞机的破损口，看着白茫茫一片的雪海，头一次有些茫然无措。
　　一望无际，这一片飞机残骸就像一坐孤岛，孤立无援，幸存者的生命，就像是脆弱的糖纸，一触即碎。
　　守到半夜，江珉却感到了浓重的困意，眼皮打战，江珉直觉不对，猛掐虎口，可还是半闭上了眼睛。
　　江珉试图控制直接不让自己睡过去，机械的滴滴声细微的响起，像催眠曲一样，让人意识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江珉看见了一抹雪白的长发一晃而过。
　　紧接着，在机械的滴滴声中，江珉失去了意识，被黑暗吞噬了意识，陷入了沉睡之中。
　　「检测到深渊波动……正在扫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