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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烤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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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多木,清溪潺潺,景色宜人。
穿着青色布衫的青年盘腿坐在溪边,两手撑着脑袋,双目半阖,昏昏欲睡,腿间搭着根粗制滥造的竹制鱼竿,直直伸到水里,鱼线已经不知踪影。
许禾青的脑袋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越点越低,然后身体猛地一倾,清醒过来。
溪水流过石缝,发出好听的声音,风穿林木,叶片哗啦作响,眼前景色一片欣然。
“咕噜噜”
许禾青将竹杆扔到一边,捂住一直叫的肚子向后一倒,面无表情地瘫到地上。
美好的世界,可惜他无福消受。
再见。
他安然地闭上眼,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稳。
美人睡进一片春景。
也可以说是晕倒。
不远处,一颗树下,黑色衣摆一晃而过,转眼就出现在溪边。
黑衣男子先是看了眼地上的竹杆,又回过头打量旁边的青年。
半响,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青年白皙的腕上,低眼专注,然后俊美的脸上神情逐渐变得匪夷所思。
许禾青睡得投入,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
男人收手站起来,又看一眼那根粗制滥造的鱼竿,想了想,抬手向溪中甩出一道灵气。
水面炸起,蹦出来两尾活蹦乱跳的鱼,落在岸边扑腾。
男人转身离开。
这一觉其实没睡太久,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把许禾青从睡梦里拽起来。
再不吃饭就没命了。
许禾青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晕得险些再躺回去。
深吸一口气,吐出去。
“呼...”
眼睫微颤,看到的景色终于清晰起来,什么都没变,除了岸边的两条抓眼的鱼。
还活着,就是活得不太明显。
许禾青默了一下,走过去抓起一条鱼,触感滑溜溜的,还有腥味。
但他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也不考虑这鱼是怎么来的,眼睛都饿绿了,没直接上嘴已经是他身为文明人类最后的理智。
可他什么都没有,不管是处理鱼的利器,还是火种,生吃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许禾青无比懊悔自己穿来前怎么没多看一些野外求生视频,他一定通篇背诵。
他抓着鱼不知所措。
藏在附近观察的人见状,本无动于衷,直到看见那个青衣男子捧着鱼,犹豫半响,张开了嘴。
?
黑影一晃,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扣住许禾青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许禾青诧异转头,然后被美色糊了一脸。
男人身形挺拔,腰间悬剑,面若冷玉,一双绿眸,正用那双好看的手拦着他进食。
在许禾青看来,长得可以评价为秀色可餐,真能吃的那种。
“你就这么吃?”男人出声把他唤回神,还拿走了他手里的鱼。
“我不会处理。”许禾青没力气抢不过,眼睁睁看着男人拎着鱼往溪边走。
他不会要把鱼放生吧!
许禾青想到这个,不由大惊失色,家人们,遇见活阎王啦。
他赶紧追了上去,离得近了看见男人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处理生鱼。
他默默停下,在刮鳞声里无措了一会儿,抱腿蹲下,以一种学习的态度开始观摩。
男人动作利索,没多久就处理了大半,中途瞥见旁边专注的眼神,剖内脏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支使许禾青去捡几根树枝回来。
“要细一点的。”额外嘱咐,走前还给他塞了个果子。
“好。”许禾青点头,拿着果子走开。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挺莫名其妙的,不过还有比穿书更离谱的事吗?许禾青看淡一切。
手里的青果又凉又脆,汁水丰盈,许禾青嚓嚓啃着,想知道男人在哪摘的果子,他先前找遍了这一片也没发现能吃的东西。
附近树很多,许禾青很快就抱着树枝回到溪边,男人身旁放着两条处理好的鱼。
许禾青正要招呼,又突然沉默。
“…”他叫什么?
他默默靠近,放下树枝,在男人串鱼的时候开口。
“你…呃,我叫许禾青,敢问贵姓?”
男人手一停,看眼前的青年当真一副全无所知的样子,简洁:
“闵楼。”
许禾青点头表示了解,继续问:
“你的果子在哪摘的呀?我没见过。”
“那边。”
哪边?许禾青疑惑抬头,顺着闵楼的视线看过去,层叠的山峦间,是最后一抹夕阳余晖。
世界的另一边?
他看着远处陷入震撼。
闵楼无言动作,没说那不是普通的果子。他早已经辟谷,不会在储物袋里放吃食,那灵果是他游历时摘到的,于修者有大益。
面前这个人一副随时要饿晕的样子,他就随手给了个能吃的东西。
然而这人吃了果子,周身气息竟没有半点变化。
是对他无用,亦或者他根本没吃?
闵楼较偏向前者,毕竟许禾青看着实在没有戒心。
把树枝堆起来,闵楼一挥手,中间就窜出一簇火苗。
哇哦。
徒手点火的技能成功炫到了现代人许禾青,自从吃了那颗青果,饥饿感减弱不少,他只以为是吃了东西的缘故,并未多想。
饥饿不再那么逼人,许禾青也有了心思关注别的事。
这是他来到这个全民修真世界的第三天,中途按书里的描述尝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能确定一个悲惨的事实——他不能修炼。
不论如何冥想,许禾青也察觉不到所谓灵气的存在,他的世界和穿来前好像差不多。
御剑飞行是没戏了,许禾青感觉有点遗憾,但很快就看开,怎么活不是活?大不了不活。
他看着鱼出神的时间有点长,对面的闵楼误以为他很急,拿着鱼翻了个面。
“你会御剑飞行吗?”
“?”闵楼不明白,但回答,“会。”
“哇……”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闵楼对他的反应疑惑了下,继而想起,差点忘了眼前这人没有修为。
“鱼是你抓的?”
“嗯。”
“哇……谢谢。”
许禾青感叹完,看向闵楼干燥的袍角。他的视线太明显,闵楼解释。
“用灵气炸上来的。”
“哦。”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意外融洽,都没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奇怪。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这一小堆火成了附近唯一的光源,木头烧得噼噼啪啪,两人相对无言。
许禾青恍惚,除了自己,谁会因为陌生人感到安心呢,哪怕他长的好看。
他抬起头,视线对上一双碧绿的眼睛,沉静平和。
“不问我为什么救你?”
“嗯?啊……”许禾青兴致缺缺,顺着话说,“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个好人?”
“…”
“我被封印在这里近十年,还未曾见过活人。”
这里面的某些字眼成功引起了许禾青的注意,他微微睁大眼,略显错愕。
“哇…十年?你现在多大?”
“…”耐心等他反应的闵楼似乎噎了一下。
“百岁出头。”
“嗷,那封印是怎么回事?”说着他还四处看了看,“你看上去行动自如。”
“封印范围是这座山,若非大能进不来。”
听起来不想透露原因,许禾青识趣不再追问,沉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闵楼的潜台词。
问他怎么进来的吗…
顶着闵楼探寻的目光和他腰间没出鞘的剑,许禾青正要解释,突然发觉要解释的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于是闵楼就见他张口,呆住,然后合上。
“?”
“先让我捋捋。”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勉强靠脑子里的小说剧情弄清楚这是个修真世界,然后就没什么收获了。
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甚至剧情内容似乎也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穿来的是自己的身体,还疑似不能修炼。
至于原来的身体,幸好他一个孤家寡人,除了钱倒是没什么牵挂。
对面的闵楼不太明白,怎么问个问题还把人给问难受了,青年身边莫名罩上一片沉寂。
他不清楚许禾青是在想念自己的钱,只回想自己的言辞是否有哪里欠妥当,又想到自己发现青年时他的境遇。
闵楼的神识覆盖整座山,青年刚出现在这座山上时他就发现了,一开始只是躲在暗处观察,评估这个陌生青年是否危险。
却没想到青年这三天在山里逛来逛去,甚至能把自己饿晕过去。
看得他都无力计较了,如今这么坦白地问,也表明自己其实已经相信青年并无恶意。
如今见他似乎有些为难,闵楼把烤好的一条鱼递过去,打算放弃追究。
许禾青接过来,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我醒来就在这里,走不出去,也没察觉有什么封印,”许禾青为难地抿抿唇,“以前的经历不能说,但我并无图谋。”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可疑,不由心虚地抬头瞄了眼对面的男人。
但闵楼只是轻巧点了下头,便翻过这件事。
真是好人啊,许禾青感慨,感慨完埋头啃鱼。
入口焦香,鱼肉软嫩,烤得非常好,十分完美。
如果有味道就更好了。
许禾青嚼嚼嚼,咽下嘴里那一口。
他明白,有的吃已经是万幸了,但人就是一种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
盐,酱油,孜然…
许禾青停下脑补,因为他发现想得越香,嘴里越寡淡。
他专注解决手里这条鱼,自觉把另一条留给闵楼。
闵楼确定青年的食量当真只有这么大,就拿起面前的鱼,入口的一瞬间就停住了。
他只是辟谷,还没有失去味觉。
太久没吃东西,他忘了要加佐料。
放下鱼,闵楼复杂的眼神投向许禾青。这样都吃这么香,他好像真的很饿。
许禾青啃着啃着,眼前光影一晃,抬眼,一枚青果递到他面前。
那个好吃的果子!
许禾青腾出一只手去接,表示感谢。
“谢谢。”
闵楼把灵果放进他掌心,提醒。
“灵果性烈,不能贪多,”闵楼继续,“不过是相对修为低微者而言的,但若你没这层顾虑,我这里还有一些。”
“你顾虑的很对。”他压根没修为,“这不是普通的野果吗?”
“嗯,它有淬体之效,蕴含大量灵气,但过量食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岂不是很珍贵?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闵楼补充:“它已对我无用。”
既然如此,许禾青便大方接过,在心里记下一笔账目,等日后偿还。
再次相对无言,夜风拂过,许禾青搂紧单衣,朝火堆凑了凑,野外过了三天,他再如何打理也难掩狼狈,偏偏凌乱的散发下眸光平和,火光映照中无端安人心神。
闵楼正要开口,猝然停住,黑眸幽深。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此热心之人,今日许多行为放过去绝对是天方夜谭。
关了十年,脑子也关傻了吗?即使他没有恶意,自己也没有必要去管他,何不放他自生自灭?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习惯性去怀疑面前的青年是否做了什么,隐晦的视线刚落在青年身上,就听他开口。
“你不想出去吗?”
“什么?”
“我知你不是自愿被关在这里,但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介怀...”
话出口,许禾青就后悔了,他问的什么屁话?非要疯了才正常吗?他正要着补。
“看起来?”闵楼摇摇头,“我十分介怀,若我此刻能从这里出去,那些人绝活不到第二天。”
他说的平淡,也没有故意吓人,实话实说罢了。闵楼不打算给青年留下一个和善的印象,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你做了什么才被封印?”出乎意料的是青年没被吓到,只是有些疑惑,“若是无辜,那些人的确该死。”
许禾青说得笃定,说完,眼前白光一闪,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高山之上,云雾缭绕的千仞宗,三位大能突然吐血,惊动了全宗门。
闵楼也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许禾青。
封印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