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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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鲁老宅很小，一层楼的低矮房子，却是有着很大的花园，花园周边还被种上了树木来保护隐私。
花园因为很久没有打理，依稀能看到曾经有过的花圃，但现今只剩下了一地被雪覆盖的杂草。
塞巴斯蒂安看着这里，熟悉又陌生，他能看到远处橡树上已经断了的秋千，那是安最喜欢的地方，还没有会魔法的她喜欢通过荡秋千来找到飞行的感觉，他则更喜欢爬上橡树粗壮的树杈上去看书。
他的父母不爱园艺，但是总是会把草坪理得平整，偶尔会铺上餐布来这里野餐，那是难得一家和睦的时候，他父亲会念一本书，他母亲会给他们喂美味的点心，教他们花圃里的各种植物的名字。
他走在通往门的碎石小道上，他曾经赤脚从这里跑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他忍着疼去找母亲，但是正在做研究的母亲只是草草给他包扎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研究之中。
他能想起这里发生过的很多事情，但是他却想不起父母的脸。
他感觉心口有一种悲伤正在翻涌，也许带她来不是个好决定。
“塞巴斯蒂安。”她在他身后叫住他，她拉住了他的手，她手上传来的冰凉让他意识到她还在他身边，再糟糕的事情，他也能渡过去。
“我没事。”他安慰她，松开了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钥匙，走到大门前打开了旧宅。
旧宅内的温度和外面差别不大，一样的冰冷。借着外面月亮的反光，他们审视着这近十年没有人光顾的老屋子。所见之处都是各种书籍，很多书罗列在过道的两旁或散落在地上，因为太久没人来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少数几件家具被白布盖上了，墙角也结满了蜘蛛网，塞巴斯蒂安用魔杖给灯点上了亮光，果然几只蜘蛛被光惊扰的四处乱跑。
她紧张的抱住了塞巴斯蒂安。
“别怕，闭上眼睛在这里待会儿，我去处理下。”他找了个玻璃罐子，用飞来咒把那些蜘蛛召唤过来丢进罐子里，最后拧上罐盖，放到屋外用雪埋好。
他又清理了那些蜘蛛网和沙发附近的空间，检查了下壁炉旁的柴，确定干燥后丢进壁炉点上火。感觉屋子里的温度上来了，他就招呼她坐下，自己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泡杯茶。
屋子里的情况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唯一的是视角不同了，他那时候只能仰视的环境，他现在并不需要了，他从没觉得天花板如此低矮，也没发觉走廊的狭窄，当年需要凳子才能爬上的灶台现在只在他腰高，这里是他记忆中的家，也不是。
他自己带了些茶叶，老房子的供水系统还能用，没有冻上，还有些能用的干柴，壁柜里的茶具也都在，他很快就把水烧上了。
等他把茶泡好拿到客厅的时候，她正在读着一本书，是一本童话书，那是小时候他常给安读的。
“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书了。”他给她倒了一杯茶，指着周围混乱的书籍推说道，“我母亲总是想有个家养小精灵，这样她可以把打扫的时间用于研究，但实际上她也不怎么打扫。”
她摇头表示不介意。
“别人都说书香门第，我们家是把这个词用到了字面上。”他开玩笑地说。“一屋子除了书还是书。”
“所以你才会这么博学啊，这个房子一看就是你长大的家。”她举起热腾腾的茶杯，她轻轻吹散了热气，喝了一口，“薄荷茶？”
“我自己种的，然后晒干带着，我发现这个味道蛮好的，清脑。”他也喝了一口。“别告诉加里克教授我偷偷用她的温室干这个。”
“我其实也偷偷在她的温室种了不少植物，在没有有求必应屋前，我只能偷偷用她的地，不然我还真没办法做那么多魔药。”
“偷用学校的财产谋私，你还真不老实呢。”塞巴斯蒂安揶揄地说道，“还说你不想做我的共犯同伙。”
他伸手在她鼻子上划了一下，她被他逗笑了，气氛变得轻松了，塞巴斯蒂安看着四周，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和安当初是怎么安全穿过这些书山的，然后他就发现了放在壁炉上的一张照片。
他走过去拿了过来，吹掉灰尘，那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
不知道当初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为何没带上这张，可能是放的地方太高了，他和安够不到。
照片上是他父亲，一个瘦高戴眼镜的男人站在沙发后面，他母亲，一个消瘦不苟言笑的女人。他们两个人就如记忆中一样的严肃，但是现在他们模糊的脸多了五官。他母亲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和安，这个时候他们大概也就两三岁的样子，他和安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脸，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也是，他们是双胞胎，虽然性别不同，但是他们的同胞胎的兄妹，他们的原点是一致的。
照片上，他们在争抢一个小玩具，他的父母并没有太在意他俩，反而时不时望向彼此。
一张照片上，四个人，却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泾渭分明。
而现在，安也可能要离开他了，塞巴斯蒂安把照片放了回去，浑身开始发抖。
他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了，只知道一种黑暗的情绪正在他的身体内冲撞。
她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她的怀抱让他镇定了一些。
她也看到了照片，然后说道：“我们会治好安的。”
会吗？塞巴斯蒂安知道自己对妖精金属的研究只能搭建出一个半成品，根本无法安全的装入诅咒。她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把诅咒从安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安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继续研究吗？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他们两个人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燃烧中的火。
“你想不想看我和安的房间？”良久，他问道，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起身往里屋走去，萨鲁家只有三间房，第一间是他父母的卧室，里面和客厅一样被各种书挤满了，甚至床上也摆了不少书。不奇怪，记忆中的父母是为了研究到连睡眠都会吝啬的人。
第二间是书房，被书填满，书叠的摇摇欲坠，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一间是他和安的房间，打开后终于有点正常人家的感觉了，房间虽小，但放下了两张小床和一个小书桌，墙上贴着他们画的画，墙角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也是放着书，但是都是小孩子看的图册。
他们不多的玩具都被带到费德罗特了，剩下在房间里的这些了。
这里的记忆更多，比如他和妹妹一起做的家徽，现在还在他的口袋里。
“《女巫百年流行发型》。”她看到那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翻阅起来。
“还有呢，这本《精致女巫从我做起》以及《时尚大英女巫》。”
“里面的发型你都会做？”她好奇地问。
“那怎么可能，简单的还行。”
她翻开一页，是个复杂的麻花辫做成的盘发，“你能做这个？”
“你现在想要我给你做这个发型？”
“不行吗？”她去掉了帽子，打散了头发。
闻到那股清冷的茉莉花香，塞巴斯蒂安的心情略微好了点，让她拿出了梳子，自己坐在小床上，她坐在地上，开始跟着步骤盘头发。
盘的当然是乱七八糟的，这个发型明显是超出他的能力水准了，他还是更愿意和巨怪打几个来回。
最后成果，她从墙上的镜子已经看到了，丑的可以，像是一坨银色大便扣在脑袋上，她到没生气，反而大笑出声。
被她笑声感染，他也笑了起来。
萨鲁老宅难得有了人气。
她最后解放了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自己编起了发辫。
突然他们听到地下室传来了嗡嗡的声音，两个人同时警惕起来，老宅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地下室是当年他父母过世的地方，他记得那是个封闭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怎么会有声音？
地下室并没有任何可以吸引老鼠的东西，魔法书根本不可能被啃食，所以下面会有什么？
他拿好魔杖，她也把那把小刀拿了出来，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就在儿童卧室旁边，塞巴斯蒂安还记得当年他和安正在堆积木的时候听到他父母呼救的声音，他拉开了地板上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父亲狰狞的脸，本来白皙的脸此时是一片怪异的惨红，父亲抱着母亲还在努力的往楼梯上爬。
他耳边是安的尖叫，年幼的他比自己的妹妹先意识到下面有致命的东西，于是他抱住了安，不让她冲下去。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再爬上几节楼梯后终于倒下了，惊恐的他们忘了去呼救，他们站在原地，目睹着自己的父亲逐渐没有了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哭哑了嗓子，可还是抱着他小声啜泣，而他麻木的抱着妹妹，望着父母的尸体。一直到来照看他们的邻居发现了这幕惨剧，才把他们抱走并叫来了所罗门和他们地区的警官。
塞巴斯蒂安重新站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她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打开这扇门的勇气。
还好，打开门，他并没有看到记忆中父亲死前的脸。稍等了片刻，等空气涌入地下室，他点亮魔杖走了下去。她想跟下来，但是他制止了她，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们需要有个人在上面望风。
再说，这是属于他的梦魇，他需要独自面对。
地下室很冷，瓦斯灯早坏了，塞巴斯蒂安的父母就是死于泄露出的瓦斯。他不知道后续如何处理的，只希望夺走他父母的那种毒气已经泄光了。
他呼了一口气，是白雾，脱了外套的他能感到冰冷正在渗入他的骨肉。
小时候的他是不被允许来得，父母认为孩子只会添乱，所以他和安被禁止进入地下室。
但如果听话顺从，那就不是他了，他曾经带着妹妹下来过一次，
一片黑暗中，手中的魔杖是唯一的光源。地下室的一切和记忆中一样，多的是楼梯上父母尸体的粉笔印迹，标记着他们过世的位置。
迈过粉笔印记，他走到了一排排的书架之间，在地下室的中央站定，那里有两张拼在一起的书桌，
那是他父母办公的地方。
书桌上依旧摆放着父母过世时的研究，纸张和书本上没有落上多少灰尘，仿佛他们的研究者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
塞巴斯蒂安拿起其中的一张纸看了看，那些小时候看不懂的内容已经难不倒他了。时光挺残忍的，兜兜转转，他又回到这里，但当年管教他的人早就不在了。他把纸放了回去。他开始检查着每个书架，寻找声音的来源。也许是闭塞狭小的窒息，也许是压抑许久的悲伤，也可能是残留的毒气，他心口很是不舒服，他想快点离开这里。他用显形咒也没有显现出任何新情况。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个嗡嗡声又响起了，他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是在一个书架下面传来的，他轻轻一推书架，书架居然移动了，摸了一下地砖，是松动的，他把地砖撬开，下面居然有一个小坑，坑内放着一个木头盒子，嗡嗡声就是从这个盒子里传来的。
他把盒子带了上来，离开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看到焦急等待他的她，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扑到了他身上，发现他浑身冰冷，赶紧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他身上，并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来给他取暖。
“我没事，”他忍住牙齿打颤，把盒子交给了她，“你来看看怎么打开这个。”
这个盒子没有明显的开口，也没有锁，更像是一块完整的木桩，但是里面的声音证明这里面有东西。
她接了过来，轻轻抚摸着表面，发现了一个缝隙，轻轻用刀刃一撬，木盒就出现了一层被打乱的绚丽花纹，她跟着纹路来拼图，没一会儿盒子就打开了，一阵耀眼的银色光芒从盒子里射了出来，晃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
等银光散去，他们看到盒子里放着一个银瓮，材质和之前吸收诅咒的小银瓶类似，但更华贵，上面篆刻着一圈妖精文字和一些魔法符号，塞巴斯蒂安认出其中一些符号有吸收转化的意思。
盒子底层还有一张羊皮纸，她拿起来阅读。
“塞巴斯蒂安，这是你父母在世的时候研究的妖精制品。”
“这个材质，也许可以用来装诅咒。”塞巴斯蒂安抚摸着这个银瓮兴奋的说。“和之前那个银瓶的材质一样，安有救了！”
“这个瓮确实可以装诅咒，可是……”她有些犹豫，“你父母并没有完成研究，具体这个瓮的作用，并不清楚。”
“有这个功能就行了，我们也只需要这个功能！回来实在是太对了！我太高兴了！”他说着把他的小鸟抱起来转了几圈才把人放下。“谁想到我们辛辛苦苦需要弄得东西，居然在自己家里找到了，哈哈哈，这就是天意吧！”
看着他这么开心，她又看了一下羊皮纸，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可疑的内容后，把瓮和羊皮纸都放回了盒子，又把盒子收进了行李袋，跟塞巴斯蒂安说：“我想我还是要调查一下这个瓮，我会请阿米特来解读下瓮上的文字，况且我现在还没有剥离诅咒的能力，先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我不着急！”塞巴斯蒂安开心疯了，又抱起了她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遇到你太好了！”
转着转着转到了一堆书上，两个人一下就摔倒了，震动让房顶上的几只漏网之蛛掉了下来，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塞巴斯蒂安这才清醒，自己高兴过头了。
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赶紧抓了那几只蜘蛛丢进最近的罐子封起来。
“看来这里还有不少蜘蛛，你能在这里休息吗？”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再去找地方住不大可能了。
她没回答，抱着膝盖团成一团正在发抖。
看来是不行。
不过还好塞巴斯蒂安有带备用的东西，他从行李袋里拿出自己那个背包，把她抱起来带走出了旧宅来到了花园里。
他清理了一片草地，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帐篷，用魔法快速的把帐篷搭好，然后去看她，她已经平静很多了，眨着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帐篷。
“这是我用我的那份钱买的，”他说，“上次你和奥米尼斯住费德罗特就让我意识到家里太小了，所以我买了这个，下次你们再来住，我和你就可以睡这里了，奥米尼斯可以独占我的床，所罗门也可以睡自己的床，虽然他平时都是睡在沙发椅上的。”
“你和我？”她挑起眉毛，拉开了帐篷走了进去，里面很小，左边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右边是一个炉灶，有一块大概能放下一张圆桌的空地，正中就是一张床，床也不大，能睡下两个成年人，但也就两个人。
“塞巴斯蒂安，解释下，你的分成应该能买大一些的帐篷吧。”她瞪着正在给炉子生火的他，已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帐篷要那么大干什么？够住就行了。”塞巴斯蒂安是喜欢宽大舒适的地方，但是他思来想去，如果以后要和小鸟出去，她是个爱躲的人，尤其是一生气就躲起来不理人，如果地方大了，不好找她，那不如就有个小空间，伸手就能抓回来，不怕她躲。“所罗门那张小窄床都睡过了，这张可比他的大，你不会不好意思吧？”
她抱着手，最后只能从行李袋里取出一块布，搭在了卫生间上，走了进去脱衣服。
塞巴斯蒂安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她要求她睡帐篷，他回老宅睡呢。不过他也正好回了老宅把壁炉的火熄了并锁了门，萨鲁老宅可是很容易起火灾的。
等他洗漱回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睡衣这次成了睡裙，她躺在床上正在拿着一本书看，看他回来就问：“你煮热可可了嘛？怎么这里都是热可可的味道。”
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他也到帘子后换衣服，可是背包翻了几遍，他忽然想起来早上走的太匆忙，他忘了装换的衣服，于是就问她有没有带。
“我怎么会有你的衣服呢？”
“那没办法了。”他可不想穿着这身笔挺的衣服睡觉，便很随意的脱衣服，屋里挺暖和的，裸睡应该可以，虽然他没试过。
“你你你你！”他转头看向她。
她脸红的用手捂着脸，看起来好像是不敢看，但他能看到她的眼睛透过手指缝正在看着呢，于是他拉开她的手。
“你想看就看，别装了。”
“谁想看！我去洗漱了！”她立马起来披着衣服出去，“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进被子了！”
“我这里只有一床被子！你总会看到的不是吗？害羞什么啊！”他在她身后喊道。
终于两个人躺到了一张床上，熄了灯，只有火炉里火焰带出光。
两个人躺在一起，塞巴斯蒂安能闻到浓郁的茉莉花香气，根本睡不着，她也是翻转腾挪，看样子也是睡不着。
“聊会天吧。”他提议道。
“聊什么？”她闷闷地说道。
塞巴斯蒂安想着今天一天，经历太多事情了，反而不知道从哪个说起好。
“你这个炉子不需要加柴吗？”她问道。
“这是我无聊的时候做的研究，不用柴的火炉，还在试验阶段。”塞巴斯蒂安自从知道父母死于汽灯泄露的无色无味毒气后，他有一段时间就研究如何保持光亮而不产生毒气的灯，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好的解决方案，只是在无数次尝试之中发现了这种不需要柴火的火焰……就是这个方案有个副作用。
“你怎么做到的？”她转头问他。
“冻过的火灰蛇蛋。”
“……”她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你用冻过的火灰蛇蛋再加热？”
“对啊。”他看向她，她知道那个副作用了。
“皓莺教授说过冻过的火灰蛇蛋是迷情剂的材料！冻过之后再加热是会产生热度且不会让蛋孵化，但会产生催情效果！你是不是忘后半段了！塞巴斯蒂安你是笨蛋嘛！”
她想起身去熄灭火，他却把她按在了床上。
“我可不是笨蛋，而且我没忘。”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