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晞微

13、灯火阑珊【十三】

　　灯火阑珊
　　【十三】
　　“妈，这次是我决定不诉讼的，我也不想说多少原因，只有两条，所以妈您要是不开心就尽管怪我办事无力。一来，那人只是因为当初他妻子的误诊，而错误地认为是我们家的人害了她，才将您的星辰贸易端掉；二来，他的孩子现在也还小，要是他被判几年的有期徒刑，那孩子也会在青岛无依无靠。妈，我仔细考虑后，我也不忍哪，毕竟都身为人夫，身为人父啊。”爸爸坐在奶奶的旁边，仔细地说道。

　　“海鹏，记得以前在你创业时，我和你说过一句什么话吗？”奶奶抿着嘴，许久才问道。

　　“记得，您说：海鹏，无商不奸那是形容的做小生意的，而要想做大生意，不但要有一颗精明的脑袋，还要有一颗真诚的心。”爸爸略微颔首答道。

　　“是啊，你这么多年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善良。不过，我可是看得出来，这件事可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哦，不要欺负你妈年纪大了，妈有些事看得很清楚。”奶奶闭起眼，靠在沙发背上。

　　爸爸笑了，说：“我自然知道妈妈没糊涂，只是，唉，陌陌这孩子她和我一样的性格啊。一开始，我硬是没理她的劝说，可后来，我实在不能再狠下心来，两个品性那样相像的人，总会理解对方的想法的。所以我才决定下来这事。”

　　“知道知道，你不必怕，我不会怪小娘鱼的。哦，对了，我和你爸年纪也大了，平常在家，儿女们都忙也难得来，亲家也一样孤单，不如今年暑假，你们一家就开始回苏州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奶奶慢慢睁开眼，缓缓说道。

　　爸爸脸上神色不免有些惊讶，心下一阵犹豫。奶奶见状，说：“你不必担心，公司的事我相信你没问题，青岛那边可以暂作分公司，总公司调到苏州来，也好和老大一起打拼，啊。”

　　“妈，我……”爸爸依然犹豫着。

　　“唉，你是想看着你妈晚年寂寞孤独，终老一生是吧？”奶奶说着做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爸爸无奈地笑说：“呵呵，不是不是，妈，我，再想想吧。”

　　陌陌，爸爸是担心你，不会答应回苏州，倒不是为别的，那孩子，你会很舍不得吧？

　　“噼里啪啦、噼啪。”新年的零点钟声敲响了，热闹的爆竹声也随之响起来了。

　　天空又绽开了无数灿烂的烟花，有如绚烂的满天星，有如花瓣纤细的金菊，更为辉煌的则如涅槃重生的凤凰。可是无一不是稍纵即逝。

　　烟花爆竹放完了，大家都回屋交换起新年礼物。

　　奶奶也是格外有心，每个孩子的礼物准备得都不一样。到李陌了，奶奶和她招招手，说：

　　“小陌啊，过来。还记得你小时候说，你最喜欢什么乐器吗？”

　　李陌有些意外：“奶奶还记得啊？我说过，我喜欢古琴。”

　　“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当初研究古琴可是研究了很久啊，海鹏，帮我拿过来。”奶奶向爸爸示意，爸爸便立刻将一台用绒布包着的大物件抱过来，递给李陌。

　　李陌小心翼翼地将绒布拉开，是一架仲尼式的古琴，琴面上有流畅的断纹。她很惊喜，抚摸着琴爱不释手，把玩了一会后，忙抬头对奶奶说：“谢谢奶奶，这架琴，我真的很喜欢。”

　　奶奶满意地点点头：“喜欢就好，这琴是仲尼式断纹杉木琴。既然喜欢，那就弹一首曲子吧。”

　　李陌答应了，仔细调试之后，开始了弹奏。她弹奏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琴音透澈，乐音清亮，旋律委婉，家人都屏息而听。

　　大半段曲子弹下来后，奶奶忽然细微地与妈妈耳语了一声：“哎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小陌啦，不如以后就让她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李陌心下一惊，按弦取音的左手忽然一滑，一个音破了，大家都讶然望向她。
　　李陌埋着头，乌黑整齐的刘海就那样垂在面前，许久没说话。

　　是早已商量好的吧，可是说得再轻，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灵敏的耳。

　　她微微转过头，视线看向奶奶，奶奶的脸上依然满是慈祥，和小时记忆里的一样，但头发却已是几乎银白，难得见几根灰黑的发丝，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深，让李陌无法怨念起来。她没有言语，继续将曲子弹了下去，可是后半段仔细听起来确是暗含着忧伤，与柔和淡雅的曲子结合在一起，让李陌一面弹，一面沉思。

　　回苏州？这里，她只是当成一个累了可以随时回来休息，伤心了可以回来倾诉衷肠的地方，就像奶奶的怀抱一样。而青岛，她却是当成了长久以来的居住地，她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习惯了那里长久以来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气候；更是习惯了，总有一个人在她身边，问候她冷暖，关心她心情，带她出去玩耍。

　　奶奶，她很爱奶奶。

　　景阑，她很喜欢他。

　　琴声戛然而止。

　　她又一次站在了抉择的歧路上。

　　该往哪条岔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