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也有奔跑的爱情》横横丨横

23、22-最近的我不正常

　　爬完山回来的第二天，徐守己兴致勃勃地又想拉着曲左岭去 One Bite 学烘焙。
　　“昨天拉我去爬山，今天拉我去烘焙，徐哥，求你给我这个社畜一个喘息的时间吧！”曲左岭死死地扒在床上，不肯下床，推开徐守己，把被子蒙在头上翻了个身。
　　“真不去啊？”徐守己有些遗憾。
　　“不去，不去，你快滚吧！”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朝徐守己疯狂摆动。
　　随着大门的响动，屋里变得安静。曲左岭拉开了被子，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一点。睡意已经随着徐守己一起离开，曲左岭只能无奈起床。
　　人的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曲左岭走在公寓里，总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个空间中少了些什么东西，让他待得略有焦躁，心里不适。
　　【他还真的挺爱做甜品的？】
　　打开电视，电视应该是昨晚徐守己调过的，一个循环播放的国外烘焙比赛的节目，曲左岭皱了皱眉，扭头瞥了眼崭新的烤箱，心里不满，这么大的烤箱放在那儿都快半个月了也不见徐守己用过，出去学倒是挺勤快的。
　　想了想，曲左岭掏出手机下载了一个特别出名的菜谱软件，找了找曲奇的配方，准备自己做点。
　　做菜这件事情，从来都是看别人做的时候特别简单，等到自己的时候就会手忙脚乱。曲左岭皱着眉看了看菜谱用的东西，发现自己缺了不少，心里暗道西式甜品做起来麻烦，又搜了搜中式糕点的制作，发现更麻烦。
　　结束了漫长的搜寻，曲左岭决定放弃自己做甜品的想法。好吃的东西做起来历来都繁琐，中西都不例外，对于那种动辄就要花费一天以上等待时间的美食，他还是选择花钱把这个时间买下来。果然，这一项娱乐活动，比较适合有闲人。
　　审视着自己厨房里的烤箱，曲左岭觉得有时间还是把它挂在跳蚤市场换出去。在暗自骂自己脑抽把烤箱买回来的他，越看这个烤箱越不顺眼。就在暴走的边缘时，徐守己的电话打了进来。
　　“左岭，我给你定了午饭，已经到楼下了，你去拿一下吧！”徐守己声音不大，听了听背景音，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在讲解着，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知道了。”曲左岭刚要挂，就听那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凑近，传了过来。
　　（守己，是在给男朋友打电话吗？）
　　（呃…不是。）
　　曲左岭如果此刻照镜子，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眉头在听到徐守己的回答时已经皱起来了。
　　（搅拌的速度要慢一些，奶油奶酪很容易被打软的。）
　　电话被挂断，曲左岭暗暗咬牙，简直是能想象出两人对话的画面。曲左岭穿了件外衣和拖鞋，踢踢踏踏地往电梯走，手里的手机在不自觉地翻着徐守己的朋友圈，直到画面定格在一张大合照里。那个在电话里温温柔柔的男人，就是这个烘焙班的老师。
　　【哼，怪不得愿意出去上课呢！】
　　“先生，您的餐！”电梯打开，外卖员在外头催促。
　　“不要了！给你了！”曲左岭把怒气发泄在电梯的按键上，直到电梯门关上。
　　【真不愧是海王，碗里的还没进嘴，眼睛就已经盯上锅里的了。】
　　曲左岭站在电梯里，电梯壁翻出的他的面容影影绰绰地，情绪却分外明朗，他此刻很生气。意识到这一点，曲左岭觉得自己浑身通体冰凉。
　　【我在想些什么？这是我该想的吗？】
　　几乎是逃回家的那个慌张的人，一进门就开始疯狂地踱步。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有！】
　　曲左岭惊慌的手脚冰凉，眼睛不自觉的来回在屋里乱扫。
　　“对！是因为我把他的话当真的！”曲左岭眼睛一亮，自顾自的嘟囔：“他一直说喜欢我，虽然我不可能喜欢他，但是他突然喜欢别人，任何人都会不舒服的。这不代表我喜欢上他了。我会生气，是因为他人品有问题。我会有那种想法，是因为我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质疑。”
　　“能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又快速的喜欢上另一个人，这种人摆明了就是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得陇望蜀，人品存在着巨大的瑕疵！”曲左岭骂着骂着，觉得自己痛快了不少。
　　“而且他还让所有人都误会我是他的男朋友！”曲左岭本来已经坐下了，想到这儿又跳了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
　　曲左岭不想让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胡思乱想，烦躁地关上了电视，往自己的卧室去。卧室的书柜，曲左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边缘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灰。曲左岭去厕所拿了块儿抹布，认真的做着清洁，心思却不完全在清理上。
　　清理完书柜，曲左岭不打算等了，拿起车钥匙就往地下车库去，一路往 One Bite 开去。
　　【要和他说清楚。】
　　这是他在路上的唯一想法。徐守己有了新的目标，他应该是最高兴的才对，没有了一个恼人的追求者，多了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朋友，他没有任何损失。

　　One Bite ，这是曲左岭第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地踏进去。犹如爱丽丝进了兔子洞，在梦幻的森林驻足，他在通体透明的玻璃房外停住了脚步。
　　此刻的徐守己，正拿着一个滤网，穿着厨师服的男人替他倒着某种液体，两人无论是从英俊的形象还是暧昧的氛围都般配的恰到好处。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可靠的男人，曲左岭不想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敌视和嫉妒。
　　“你怎么来了？”恭桔从玻璃房里走出来，问他。
　　“呃…我…”曲左岭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和一个女人一样矫情：“我饿了，想买点吃的。”
　　“那你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恭桔拉着曲左岭往里进，曲左岭心思全在上课中的那两个人的互动中，丝毫没有留半点心思去惊讶恭桔的举动。
　　“这是我店里办的周末烘焙班。我记得你也报名了，怎么没来上课？”恭桔给曲左岭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香肠面包，递给了他：“吃吧！免费的。”
　　“啊，谢谢！”曲左岭接过来，捏在手里没有吃，眼睛还是撇着徐守己。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恭桔，露出了一个老母亲般欣慰的微笑。
　　“李理！”恭桔招呼着那个人，曲左岭看到了他和徐守己一起看过来，下意识想躲，但是做出转身动作的第一时间就自己扭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曲左岭的动作引来了恭桔带着笑意的不解。
　　“伸展一下。”曲左岭故作镇定的松了松肩。
　　“你怎么来啦！”徐守己先李理一步走了过来。
　　曲左岭暂时不想跟他说话，所以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带着温柔笑容走过来的李理。
　　“你就是曲左岭吗？”李理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意味不明的情绪，反而很清明：“逃了很多节课哦！”
　　“我应该说抱歉么？”相对李理，曲左岭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那倒不用，如果大家都不来，我能白拿钱不干活，也挺开心的。”李理并没有因为他表现出的攻击性而表现出不悦，显得很大度。
　　李理和吴良林非常不同。曲左岭能直观的从这个男人的气场上感觉到，他的温润和儒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这是吴良林伪装不出来的气质。就在此刻，有人喊李理过去帮忙，李理立刻应声，眼神根本没有在徐守己的身上做停留，反倒拍了拍曲左岭的肩膀：“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要逃课了哦！”
　　李理离开后，曲左岭有些泄气。来时的愤怒在李理面前无处咆哮，他天生有一股儒雅的书生气质，自带育人属性，让人既敬畏又亲近。不过可惜，曲左岭不是什么好学生。
　　“我走了！”曲左岭转身就想离开。
　　“诶，你怎么就走了？”徐守己忙上前去拉。
　　曲左岭反应迅速的避开了，眼上的嫌恶让徐守己动作一僵：“你怎么了？”
　　这件事是曲左岭现在的雷区，他不可能告诉徐守己自己发神经跑过来想干嘛，就在气氛尴尬在这里的时候，恭桔开口了：“左岭，试一试上上李理的课吧！真的挺有意思的。”
　　曲左岭拒绝不了恭桔，点头应下了，恭桔带着他走到了操作台，就离开了。
　　“我们今天学的是巴斯克，搅一搅，再用烤箱烤一烤就做好了，特简单。”徐守己凑到了曲左岭的身旁。
　　想到了家里的烤箱，曲左岭脸色一黑。徐守己知道自己又踩了雷，也不多话，耐心的给徐守己讲着从李理那儿听来的甜点历史背景在曲左岭面前卖弄。
　　“讲的很好，看来听的时候很认真呐！”李理走到徐守己的身旁，由衷地表扬。
　　“老师教的好。”徐守己是一个不吝啬赞美别人的人。
　　“很多人觉得做甜品很难。其实做甜品很简单。”李理穿过徐守己走到了他的身边，给他递着材料：“甜品，是一种精确的美学。想要创新，就需要不断的试错，每一种材料的不同配比的多与少，会让成品的味道天差地别。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复刻它的味道，只要知道它的配方，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
　　“啊，这样啊！”曲左岭认真地听着李理的话，心里佩服李理的教学水平。
　　“中式的料理，味道是跟着厨师走，看中的是厨师的功夫。甜品不同，它更看重状态。只要它的状态是对的，就一定不会错。”李理把奶油奶酪坐浴在热水上，扶着曲左岭的手轻轻搅拌：“这一步要求的状态，是奶油奶酪不要结块，搅拌顺滑。你看，是不是很容易？”
　　“嗯！”曲左岭的心情随着李理的话，不自觉地变好了。
　　“我来吧！我已经会了！”在一旁的徐守己插话。
　　“抱歉，光顾着教学了，忘了这是你男朋友了。”李理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带着歉意、绅士的退到了一边。
　　【你才是他的新目标。】
　　“您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曲左岭先于徐守己否认。
　　“那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李理笑着表示理解：“因为徐先生十句话里有八句都要提到你。你没到之前，他做了好几个巴斯克，只为了选一个最好的带回家。”
　　曲左岭一愣，李理的话让他心底涌动起了一股温暖，随之而来的还有愧疚。
　　“带回家也有可能是自己吃啊。”曲左岭一直都是嘴强王者。
　　李理看向徐守己，露出了一个无奈地笑容，拍了拍曲左岭的肩膀说道：“烘烤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一看，你慢慢做。”
　　李理离开，徐守己走到了曲左岭的身旁：“差不多了，可以加鸡蛋了。一个一个加。”
　　“要打散吗？”曲左岭熟练地敲开鸡蛋，四处找着筷子，问他。
　　徐守己沉默以对，曲左岭没得到回答，扭头看向他，见他面露难色，忍俊不禁：“看来你还是没学到家啊！”
　　“他只说一个一个加，没说打不打散。”徐守己挠头。
　　曲左岭加了一个鸡蛋进去，慢慢搅拌，奶油奶酪和鸡蛋相融，盆子里的液体逐渐顺滑和水润。
　　“还挺有意思的。像在上化学课。”曲左岭来了点兴致。
　　“那下次我们一起来？”徐守己试探提问。
　　“可以。”曲左岭认真地又加了个鸡蛋，点了点头。
　　（守己，你的也出炉了！）李理在远处喊着徐守己。
　　“我去看看！”徐守己兴奋的立刻起身。
　　“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下一步，筛面粉了。”曲左岭专心致志地在搅拌，李理出现在身后，轻声说。
　　“这样的状态是对的吗？”曲左岭端着碗递给李理看。
　　李理搅拌了一下，点头说：“嗯，搅拌的很好，状态也很对。”说着，李理把筛子递给了曲左岭，往里倒了少量的面粉，教他快速地筛面粉和搅拌。
　　“曲先生，不是我们那一国的吧？”李理轻声问。
　　“嗯？”曲左岭一愣，哪一国？
　　“守己和我都是…同性恋。”李理快速看了眼曲左岭。曲左岭能感觉出来，李理内心很慌张。
　　“我不是，也不歧视。”曲左岭安抚李理的情绪。
　　李理如释重负，看着曲左岭十分理解地说：“守己是在追你么？这一定给你带来很多苦恼吧？”
　　曲左岭不知该如何回答。认真想一想，他好像没有因为这一点苦恼过，反倒苦恼的是别的事儿。
　　“我也喜欢过直男…”李理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守己的勇敢是我身上没有的。我很喜欢他这一点。”
　　曲左岭惊讶地侧过头看向李理，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慌乱地低下了头：“你喜欢他啊？”
　　“嗯，比较欣赏。”李理点头，笑着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并不喜欢勉强人，也不愿意介入你们目前的关系中。而且，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喜欢是其次的。身体或灵魂的契合，才是我们看中的。毕竟谁也不可能跟谁在一起一辈子。”
　　“是么？”曲左岭被李理的话震惊到，有些迷茫。所以徐守己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体么？！
　　“左岭！你快看！我这个做的是最完美的！”徐守己带着防烫手套端着成品快步走来。
　　曲左岭看了看一旁的李理，对方见自己望过来，回以温柔一笑。曲左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却清楚的知道，那一定不会太好看。
　　“怎么了？脸色那么白，不舒服吗？”徐守己走进看到了曲左岭的脸色，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立刻凑到近前。
　　“没事！”曲左岭立刻后退，徐守己即将要贴上他额头的手落空。
　　“果然还是你最后做的这一个最好。”李理看向曲左岭，朝他招了招手：“曲先生要来看一看吗？”
　　曲左岭避开徐守己，走到了李理的身旁。徐守己放下的巴斯克黑黢黢的，曲左岭皱眉：“这是烤糊了吗？”
　　“这是焦糖色。正宗的巴斯克，都是这种颜色的。吃的就是它表皮的那一种焦香味。”李理真的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这样的问题肯定很多人问过，他的回答没有一丝不耐：“热的时候吃会像在吃果冻，冷冻之后吃会尝到另一种绵密的乳酪风味。”
　　“哦！”曲左岭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把你这个做完吧！”李理拿过曲左岭的材料，示意曲左岭继续：“搅拌均匀面粉，再加入奶油，最后我们再给它增添一点柠檬汁和香草的风味，再一过筛就完成了！是不是很简单？”
　　“是不难。”曲左岭回应，默默地做着，被晾在一旁的徐守己被他的无视给伤害到了，不吭声地把自己做的巴斯克放进了冰箱，人就不知所踪了。
　　直到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徐守己才和恭桔一起出现。李理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曲左岭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感慨了。和他聊天非常愉快，幽默风趣、博闻强识，如果他不刻意说，曲左岭一点都没有觉得他是 Gay…好吧…他其实怀疑过。但是他和徐守己一样，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样子，其实吴良林除去有点疯癫以外，人也挺正常的。
　　曲左岭觉得自己的一些偏见被矫正了。
　　“走吧！”徐守己站的离曲左岭有一些距离，神色有些冷峻。
　　“等我打包一下…”曲左岭指向了自己的蛋糕。
　　“这个，可以给我么？”李理礼貌地打断：“就当是，你逃了这么多节课的惩罚吧！”
　　曲左岭眼神有些不舍。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的蛋糕，真要给，他有点舍不得。
　　“不要舍不得！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李理看穿了曲左岭的心思，笑道：“下一次你自己亲自做一个，我保证下一个我不会再抢走的。”
　　曲左岭点了点头，刚想离开，李理又叫住了他：“左岭，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李理老师，没必要加微信吧？”徐守己挡在了两人之间。
　　“可以吗？”李理越过徐守己，把手机递给了他。
　　此时此刻，曲左岭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主动加上了李理。
　　“你不是说你家新买了烤箱吗？”李理从他的手中接过手机：“新烤箱是需要和主人磨合温度的。就像恋人磨合脾气一样。我可以帮你。”
　　鬼使神差地，曲左岭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