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也有奔跑的爱情》横横丨横

13、12-同情也并不讨厌

　　“别看了！”徐守己挡在了曲左岭望向恭桔和孟伟毅的方向前：“都快盯出个洞了。”
　　曲左岭没有理会徐守己，默默地低头吃着盘子里的蛋糕。没见到孟伟毅之前，曲左岭想象不出恭桔结婚的对象会是什么样子的，如今他见到了，却觉得疑惑。
　　作为一个见过并且得到过那份深爱的前任，他见过恭桔深爱一个人的样子，所以恭桔不爱的样子，在见到孟伟毅那一刻，曲左岭无比确认。
　　“这些年，恭桔过的好吗？”曲左岭问徐守己。
　　这些年恭桔究竟过的怎样，从前曲左岭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如今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挺好的啊！”徐守己喝了口酒，有些好奇地看向曲左岭：“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竟然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别的答案，我错了…】
　　曲左岭白了徐守己一眼。眼睛时不时地往恭桔的方向飘。作为男友，孟伟毅无疑是殷勤的，但是这种殷勤更像是一种讨好而不是关心。恭桔对孟伟毅更为明显，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很少注视孟伟毅的眼睛，即使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曲左岭也没有看到恭桔幸福时弯弯地眼睛。
　　思绪又渐渐地飘远，曲左岭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恭桔在试婚纱的时候 ，新郎并没有出现，作为伴郎的徐守己和伴娘的那个女生都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是孟伟毅有事没有来，还是恭桔没有邀请，这是一个值得细细琢磨的问题。
　　“曲主编您好！我叫程帆，是陈斐的合作伙伴。”程帆出现在曲左岭的面前，热情的伸出手，身旁跟着一脸不情愿的魏瑞辰。
　　“您好。”曲左岭放下蛋糕和程帆握手。
　　“我们之前其实通过邮件，今天算是网友面基。”程帆笑的非常爽朗，语气也亲昵而自然，让人不自觉地对他产生好感：“陈斐平时不爱夸人，但私下向我提起您时，总说，您是一个工作能力强且执行力很高的人。”
　　【谢谢了，他可不像能这么夸我的人。】
　　“您客气，我也只是做好分内的事情。”虽然程帆说的是客套话，但是曲左岭还是十分受用他的夸赞，毕竟夸的十分具体。
　　“曲主编不必过于自谦。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出版这件事，但是我们也做了些行业的背调，您的能力显然是毋庸置疑的。”程帆笑意更胜：“其实除了陈斐，我们事务所也有很多优秀的设计作品想要出版，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请您再次操刀？”
　　“感谢您的信任。”曲左岭有些受宠若惊：“如果您放心让我来做，我一定竭尽全力。”
　　程帆笑着，递出了名片，等曲左岭接过，程帆才礼貌告退：“那我先失陪了，咱们再联系。”
　　曲左岭看着程帆离开的背影，有些理解为什么以徐陈斐这样的年纪，会这么快在业界站稳脚跟。除了他自身的天赋以外，程帆补足了徐陈斐的性格上的不足。
　　“表哥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徐守己在一旁感慨。
　　“屎壳郎为了口吃的也会这么努力。”魏瑞辰说的话明显带了十足十的偏见。
　　曲左岭正准备喝口水，听到魏瑞辰的话，一下被惊呛住了。
　　接过徐守己的纸巾，曲左岭正想问一问魏瑞辰，就见他干了杯中的酒，走出了客厅。
　　“他怎么了？”曲左岭有些好奇，平时魏瑞辰说话从来不这么带刺儿。
　　“没事儿。”徐守己显然毫不在意。
　　正巧这时候徐守己的朋友喊他，曲左岭见徐守己挺想去找朋友，也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忙说道：“你快去吧！我差不多也要走了。”
　　“能等我一起走吗？我今晚会喝很多，开不了车。”徐守己问曲左岭。
　　曲左岭不太想等他，这样的聚会，只做商务上应酬的人来去都很快，留到最后的都是徐陈斐认识的朋友，曲左岭本身不想留下，加之也没有留下的身份，所以不太想答应。
　　“那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自己叫滴滴回。”徐守己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留下的身份尴尬，把车钥匙扔给自己，便离开了。
　　【喂，我好歹也有司机送回去的好么！】
　　曲左岭一时无语，掏出手机，给司机小王打电话，让他先回家。想到魏瑞辰刚才怒气冲冲地走出客厅，曲左岭有些不放心，便朝着魏瑞辰离开的方向走去。
　　徐陈斐的别墅应该是自己改过的，别墅分前后两栋，中间有一段连廊，前面这栋别墅的公用应该就是用来接待客人和办公的，后面那栋是私人的生活空间。连廊两旁栽种了一些植被，都不高，也就到腰身的位置。连廊的两端有两盏橘黄色的灯，曲左岭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靠近后的那栋别墅门口，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虽然离的不算太近，但曲左岭还是一眼认出来，拥抱的两个人是徐陈斐和魏瑞辰。
　　就像是为了印证曲左岭的猜测一样，拥抱的两人忘情地接着吻。曲左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的有些脸红，下意识地侧了侧头，这一侧头，曲左岭看到了恭桔从客厅里走出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曲左岭忙迎上去，想拉恭桔离开，但恭桔显然也看到了两人，笑了一下，一点都不意外，歪了歪头示意自己跟着她走。
　　曲左岭跟着恭桔往客厅方向走了两步，两人堵住了客厅通往后院的门。
　　“不就是接吻么，脸红什么！”恭桔的毫不在意让曲左岭的脸更红了。
　　“我…”曲左岭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脸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没见过。”
　　“你觉得恶心吗？”恭桔收起了笑容，严肃问道：“男人和男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曲左岭一愣，但还是说了心里话。
　　“我听守己说，他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你都没接？”恭桔看了眼正厅，轻声问。
　　“嗯，手机坏了。”曲左岭心里微怒，这个徐守己，私下里还跟恭桔打小报告。
　　“嗯…这个事儿本来不该我多嘴的。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怕你觉得愧疚，所以不会跟你说…”恭桔欲言又止：“徐妈妈有抑郁症，等大家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徐妈妈走的那一天，徐守己一直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等徐守己赶到的时候…”恭桔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可真 TM 不是人啊…】
　　曲左岭瞬间明白了徐守己为什么会不停地给他打电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反复强调自己不能不接电话了。
　　“有挺长一段时间，他连电话都不敢碰。”恭桔叹了口气：“别看徐守己表面上挺开朗的，其实他是个心底很别扭的人。”
　　“我以后不会那样了。”曲左岭虽然觉得这话应该跟徐守己说，但也还是开口向恭桔保证了一遍。
　　“你不喜欢他吧？”恭桔又问：“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吊着他，让他追求你？我了解的你，不是这样的。”
　　【是他一直缠着我，躲都躲不开。】
　　曲左岭没法否认，因为在恭桔眼里，或许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在吊着徐守己。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其实此刻，曲左岭一点都不想和恭桔谈起徐守己，他更想问恭桔和孟伟毅的事儿。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一旦他开口，恭桔就会结束对话，转身离开。
　　“可能这么说会显得很卑鄙。”曲左岭声音低沉而悲伤：“我之所以这样，是希望能够做回你的朋友。恭桔，我只想做你的朋友。”
　　“可以。”恭桔点头：“只要你不爱我了。”
　　曲左岭眼里燃起了惊喜火苗瞬间被浇灭。
　　不爱了？曲左岭说不出口。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分不清楚他现在对恭桔的情感。他漫长的少年时光，几乎每一天都有恭桔的影子，她是曾经的恋人，也是唯一的挚友。他自小就内向，朋友不多，如今到了快 30 岁，那些在他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谁也没有被挽留，唯一想留下却没留住的，只有恭桔。
　　“我们分开快十年了吧？你不想知道我的近况吗？”曲左岭声音很轻，像是呢喃，但他确信恭桔能听到：“毕业的第二年，我爸出车祸去世了，我妈…没几年也走了。”
　　“其实我…了解一些。”恭桔想了想说：“是陈实告诉我的。”
　　陈实，算得上他和恭桔的共同好友。确切地说，陈实是恭桔的好友，和曲左岭的交往并不多。
　　“恭桔，我真的分不清楚。”曲左岭忍着泪，有些哽咽：“我们陪伴在对方身边十多年，你不觉得用爱去判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肤浅了吗？”
　　“左岭…”时隔十年，恭桔在一声轻叹后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如果你无法分清，为了你的以后，我绝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恭桔的拒绝，是曲左岭意料之中的。她不是一个会给人错误希望的人。曲左岭低着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恭桔，看到陈斐了吗？”程帆走来，见曲左岭在，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问道：“你也认识曲主编啊！”
　　“嗯，他是我多年的好友。”恭桔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Finn 哥和瑞辰在外面。”
　　“诶，那正好！曲主编也跟我们一起来玩游戏吧！”程帆热情的邀请，拍了拍曲左岭的肩膀，往连廊方向走说道：“我去叫他们两个。”
　　曲左岭不愿意参与，但是想到了手上还拿着徐守己的车钥匙，还是跟着恭桔走进了客厅，一帮人围在沙发，曲左岭发了会儿呆，再醒过神来时，游戏已经开始好半天了，没有熟人，自然也就没人注意他玩没玩游戏。
　　看着恭桔的完美融入，曲左岭在这一刻觉得分外的孤独。
　　“还没走啊？”徐守己拍了拍曲左岭的肩膀。
　　曲左岭看到跟着徐守己一起进来的孟伟毅坐到了恭桔的身旁，有些好奇两人出去干嘛了，又想到了恭桔跟自己说起的徐守己的事情，突然心就软了。
　　【不能给的更多，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对他好一点吧。】
　　“你不是缺司机吗？”曲左岭侧过头看徐守己，看到了他扬起的笑容，心情莫名地也明媚了不少。

　　但是所有的心软，在曲左岭搀着满身酒气的徐守己进家门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到家了，自己爬进去！”两人摊在自己家的门口，曲左岭累的够呛，没好气儿的推了推倒在一旁的徐守己。
　　徐守己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环境，倒是挺听话的，乖乖往屋里爬。曲左岭喘着气，看着徐守己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沙发，侧躺在沙发上，睡的笑眯眯的。
　　曲左岭叹了口气，起身关门，从卧室的阳台那儿拿出了‘徐守己物品专用垃圾袋’，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洗漱用品和一套衣物，走到了沙发旁，推了推徐守己。
　　“醒醒！”曲左岭见徐守己睁眼，眼睛亮晶晶地：“去洗个澡再睡。”
　　“你没丢掉呀！”徐守己接过曲左岭手里的东西。
　　“准备的那么齐全，这种事儿没少干吧？”曲左岭想起晚上玩游戏时徐守己被罚的酒，笑了。
　　“我从不在别人家留宿。”徐守己噘着嘴，摇了摇手指。
　　“完事儿就走？”曲左岭惊讶，随即嘲笑：“够无情的啊！”
　　“动身不动心。”徐守己傻笑。
　　“你还挺骄傲。”曲左岭无语。
　　“我不骄傲。”徐守己认真摇头：“我是过过一段这种日子，但时间长了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就没继续了。我现在只想要一段稳定而长远的关系。”
　　曲左岭被徐守己戳着心口，想起了在酒吧见到的吴良林，问道：“在酒吧遇到的那个男的，是你前男友？”
　　“他？”徐守己皱着眉，表情上有一种难懂的情绪一瞬即逝，随即笑着说：“我们只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取暖。”
　　“你把这种事儿说的挺清新脱俗啊！”曲左岭打开徐守己的手，有点生气。
　　“我遇到你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徐守己把自己的手轻轻地覆盖在曲左岭的手上：“我也和他说清楚了，我有想认真对待的人了。”
　　曲左岭觉得徐守己的手很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的原因。
　　“你想发展一段稳定而长远的关系，而我合适这种关系，是因为我稳定？”曲左岭觉得有些可笑。
　　“建立一段长远关系的基础，是爱，而不是寻求稳定。”徐守己这时候说的话完全不像是个喝醉的人，表情格外认真：“如果两个人能够互相扶持和帮助当然很好，但是如果不能，可以一直相伴也很幸福。”
　　其实徐守己的话，和曲左岭内心的渴求很相似。曲左岭的父母在他年少时一直因为工作原因缺席，等曲左岭大了，又相继离开，曲左岭觉得他心里一直缺了一部分，从前这一部分被恭桔填满过，但是后来又变得空荡荡。
　　“所以，你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想跟我搭伙过日子？”曲左岭挑眉问。
　　“我喜欢你。”徐守己一只手握紧了曲左岭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曲左岭的脸颊。
　　曲左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徐守己的那一句喜欢你，好像烫伤了他的心，让他整个人在瞬间停摆。
　　“我是个跟踪狂。”曲左岭嘲笑自己：“你喜欢一个变态？”
　　“即使是你最坏的样子，我都无法讨厌。”徐守己捂住了曲左岭的嘴，目光深情：“所以在那之后，每一次见到的你，全是我想见的美好。这样的你，没有不让我爱的理由。”
　　曲左岭活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而热烈的表白，一时间惊慌失措，慌乱地起身，不敢看徐守己。
　　“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徐守己起身，头探过来，笑眯眯地问：“是开始对我感兴趣了吗？”
　　“你想多了。”曲左岭躲开徐守己，不敢看他，只一味地推他：“一股酒味，快去洗洗吧！”
　　“那怎么会突然想跟我谈心了呢？”徐守己也没再上前，声音软软地飘进了曲左岭的耳朵。
　　曲左岭背对着徐守己，觉得自己又重拾了一些勇气：“你放心，以后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接你的电话。”
　　“嗯？怎么突然不闹别扭了？”徐守己笑着问。
　　“我朋友不多，所以想对你好一点。”曲左岭说完话，觉得自己脸烫的发烧，不再停留，逃也般进了房间，顺带把万年不关的房门也关上了。
　　【对，我只是同情他的遭遇。】
　　曲左岭暗自给自己解释。
　　自从做了这个决定，曲左岭也放下了心底那些抗拒徐守己的别扭念头，当晚睡得格外的香甜，一夜无梦，再醒来时是被闹铃吵醒。
　　曲左岭摸着关掉了手机，迷迷糊糊地开门准备上厕所。曲左岭上完厕所，洗漱时发现洗漱台上并没有徐守己留下的用品，才意识到人已经走了。徐守己在厕所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我回家了，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再回客厅时，突然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那个昨晚喝醉酒后话多的不行的人，把他的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连那个‘徐守己物品专用垃圾袋’都没留下。

　　一上午，曲左岭看了无数次手机，但没有收到徐守己的任何一通电话。翻开微信，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对于 OneBite 烘焙班的讨论上。
　　【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么？】
　　曲左岭无数次想拿起电话问一问徐守己什么情况，又怕他真的在忙打扰到他。
　　出版社的各个八卦群里，都在讨论着曲主编今日的反常。那个往常在单位全情投入工作的曲主编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无数次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一整天愁眉不展的怨怼集结体。
　　（曲主编这是恋爱了吗？）
　　孤岛依旧荒芜，却充满着新生，也许破土而出的草种远看还瞧不出端倪，但那茂盛地、强劲地带着生命的绿意，已经遍布了整个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