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极品上司 ...
-
拿破仑还没忘记卡尔托当初对他下达的命令，炮击土伦港内小停泊场的反法联军军舰。
因此，他开始在海边修筑两座炮垒：戈拉炮垒，圣克洛特炮垒。
不过部队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会搞土木工程的军官。拿破仑凭借自己博涉多通的知识，竟然在担任炮兵指挥官的同时成为了一名工程处长和辎重库房主任。
上任六周之内，他就收集到了上百门攻城重炮和大口径臼炮。那两座新修建的炮垒，也让英西舰队深感危机。
在这个过程中，拿破仑总是身先士卒，和部下们待在一起，用他的革命热情和实际行动引领着大家积极工作。
他全程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从不离开炮群，当他需要休息时，就裹着大氅睡在地上。
卡罗琳每天给他送一日三餐，并且请求晚上也在炮群中休息。这一请求遭到了对方严厉的拒绝，还使得她被交给萨利切蒂看管，坚决不被允许在户外过夜。
不过此时正值秋雨连绵的天气，拿破仑这种忘我的工作方式终于让他发烧了。
卡罗琳将一块湿毛巾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又用另一块毛巾给他擦手心。
军医给他开了以奎宁和黑胡椒油为原料制成的药片，以减轻感冒症状。
“都怪你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以为自己和大炮是同一材质的。”卡罗琳坐在床边，语气嗔怪道。
“卡罗琳……这只是小病，很快就会好的。”拿破仑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卡罗琳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端起水盆站起来。
“水凉了，我再去伙房换一盆。”
“等一下，卡罗琳！”拿破仑有些急切地说着，导致他咳嗽了起来。
“哥哥！”
卡罗琳朝他扑过去，用手抚摸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拿破仑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走，卡罗琳，待在我身边。”
“可是……我得去……”
“用不着，那些东西都比不上你，你就是我的良药。”拿破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肯定无比，但卡罗琳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恳求之色。
于是，她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他们的交握的手掌中间。
“我只是受了点凉，就得到你那么多的眼泪。”拿破仑轻轻地笑了起来，“要是我战死了，你不得制造出大洪水来，到时候，拯救共和国的就该是‘诺亚’了。”
“哈哈！”卡罗琳破涕为笑，“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啊，看来是好点了。”
拿破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将卡罗琳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卡罗琳，只要这里跳动一天，我就会用整个生命保护你。”
“啊……好恶心啊哥，你烧糊涂了吧。”卡罗琳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吐槽。
“而你也是，只要我还在，你就要陪伴在我的身边。为了实现这一点，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也都不会心软。”
“哥……”卡罗琳无语地盯着他恍恍惚惚，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说胡话的样子。
“卡罗琳，我作为一个兄长爱你，作为一个上级爱你，作为一个知己爱你。”
卡罗琳的脸色此时比拿破仑这个发高烧的人还要潮红，她一下子就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她奶凶奶凶地威胁，“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趁你病，要你命了。”
他将卡罗琳捂住他嘴巴的手掰开，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我的命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卡罗琳。”
卡罗琳差点当场背过去。
她把被子给拿破仑掖好，然后趴在了他的肚子上。
“手放在胸口是要做噩梦的，哥哥。我趴在你肚子上，你一旦做噩梦了，我就能及时从恐怖的梦境中拯救你。”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拿破仑呼吸带来的起伏越来越均匀，心中也渐渐安下心来。
第二天早上，拿破仑醒了过来，他的身体轻微一动，卡罗琳就立刻感觉到了。
“哥哥，你醒了？我去给你做吃的来！”她说完就要往外面跑去。
“慢着。”拿破仑叫住了她。
“嗯？”卡罗琳回头。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你昨天晚上守了我一晚上？我怎么都没印象了。”
这个时候，一股回忆的浪潮奔涌进了卡罗琳的脑海，她立即涨红了双颊。
“你不记得是最好啦！”她大喊大叫起来，“昨天晚上真是肉麻死了，笨蛋哥哥！”
她说完就一股脑地冲了出去，又火速做了碗牛奶麦片粥给他送进来。
拿破仑此时正靠在枕头上，用一如既往的淡然又威严的神态望着她。
呼……总算恢复正常了。
卡罗琳松了口气。
“这粥的味道很好，牛奶和燕麦的比例恰到好处。谢谢你，卡罗琳。”
“没事没事，刚才我还顺便给一匹马做了一碗，它也很喜欢呢！”卡罗琳谦虚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拿破仑的表情瞬间阴郁下去。
原来在妹妹这里，病重的自己和一匹马的待遇是一样的。
他挑起了眉毛：“卡罗琳？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啊？”卡罗琳没解过这句话的味来。
“你来部队做饭是为了保障我的饮食吧？怎么现在，士兵们都依赖你，马也要占着你。我呢？我的位置在哪里呢？”
“你的位置？！”卡罗琳瞪大了双眼，“你是我来这里的全部理由啊！怎么，原来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拿破仑满意地笑了。
“很好。”他的精神看上去恢复了好多，“出去忙你的去吧。”
“遵命！波拿巴少校。”卡罗琳对着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就吐了吐舌头跑走了。
几天后，拿破仑病愈了。
但是这场大病使得他的两颊变得格外苍白，过度的劳累又使年仅24岁的他眼圈旁堆积起了皱纹。
这样一来，他的眼神便显得神秘莫测，甚至如幽灵般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仔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当中燃烧着火一般的旺盛精力。
就在这时，反法联军共四千人出击，试图抢占威胁到他们舰队的戈拉和圣克洛特这两座拿破仑新建的炮垒。
拿破仑这日恰好和卡尔托的副官阿尔美伊腊斯赶赴前沿阵地，发现了这一事态。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足以显示出士兵们对拿破仑的信任，和拿破仑在士兵心目中的分量。
原来，拿破仑的热情，才略，胆识，早已经俘获了共和国官兵的心。
当时有好些高级军官在场，可士兵们一看见拿破仑来了，就异口同声地高声要求他下达命令。
拿破仑便遵照士兵的要求开始负责指挥步兵战斗，这一场战斗的结果证明他不但是一名优秀的炮兵指挥官，还是一位天才的步兵指挥官。
他没有辜负士兵的信任，带着军队遏制了反法联军的攻势，将他们赶回土伦，解救了炮垒。
后来，拿破仑又在一个离敌军很近的位置设置了一个炮兵阵地。
萨利切蒂为此跑来向卡罗琳打报告：“那个阵地距离敌军的位置近到在敌人手枪射程之内。”
这个阵地上的炮手第一天就伤亡殆尽。面对着敌人如此密集的炮火铅弹，就连那些具有爱国热情，愿为共和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雅各宾派都不由得退缩了。
为了让这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炮兵阵地发挥出它的作用，拿破仑下令，将该阵地命名为“无畏勇士的炮垒”。
这个称号准确无误地打动了共和国士兵们那一颗颗充满了个人荣誉感和民族荣誉感的心。
从那天开始，那个炮兵阵地的炮手前仆后继，始终保持着满员状态。
10月15日，东线法军拉波普师从左翼，再一次对布伦海角发起猛攻，最终占领了具有战术价值的布伦海角高地。然而此时的法军对于依托坚固防御工事的联军，仍然没有形成必要的优势，整个土伦战场陷入了僵局。
围城部队指挥部开会讨论巴黎下达的新作战计划——这是一个非常正统的，符合教科书内容的计划。
“集中一支6万人的军队，不管敌人正面的火力如何，而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首先，夺占法朗山地、法朗炮台、鲁日炮台、勃兰炮台和圣卡特林炮台，粉碎敌人的外围防线。而后，前出到土伦附近，挖掘堑壕，构筑工事，待条件成熟，伺机攻占土伦。”
拿破仑这个在上学时就已经超越教科书的天才，此时自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提出应该当首先集中主要兵力，攻占土伦港湾西岸的马尔格雷夫垒（即小直布罗陀），夺取克尔海角高地。
然后，集中大量火炮，猛烈轰击停泊在大、小停泊场内的英西舰队，切断舰队与土伦守敌之间的联系，迫使敌舰撤出港口，甚至将其歼灭。
如果达成，则土伦守敌在一无退路、二无援兵、三无火力支援的情况下，必将不攻自破。这时，法军即使只有不大的兵力，也可迅速攻占土伦。
这个计划刚一提出，就艳惊四座。
然而其实早在拿破仑刚到土伦的时候，他就勘察了整个前线的地形。
拿破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克尔海角高地的重要性，这个时候，海角尚未被反法联军占据。
他向卡尔托建议，只要派遣三个营大约2000兵力就能牢牢占据住克尔海角高地。这样一来，拿破仑的炮兵可以立即在海角高地上建立炮垒，一周之内共和国军队就能拿下土伦。
可惜卡尔托根本没理解这个计划的重要性，仅派了400人去占领克尔海角高地。
这个举动不但没能占领克里海角高地，反而让联军意识到了克尔海角高地的重要性。
几日后，4000名反法联军在克里海角高地登陆。他们击退了高地上的那400名法军，开始构建堡垒。
联军首先将树木砍掉，清理出视野良好的火力射界。然后又发动全城的人力以及土伦军械库的物资器械，建立起了坚固的马尔格雷夫垒。
然而这位外行的卡尔托上司闹出的幺蛾子还不止这些。
有次，他把拿破仑带到一块高地，说在这设置炮垒可以同时轰击敌人三个炮台。拿破仑赶紧提醒他，这样一来敌人的三个炮台就可以同时向这里轰击。
后来，他又让拿破仑把炮台设置在石头建筑物前面，认为那些石头能保护炮手。拿破仑告诉他，将炮垒构建在建筑物里就不能为大炮的后坐力留下必需的空间。
石质房屋在敌方火力轰击下，会飞溅出瓦砾，对炮手来说反而更加危险。正规的炮兵野战工事都是由装满泥土的柳条筐与原木所构成。
如果说这些还尚且在接受范围之内的话……那下面发生的这件事终于让人忍无可忍了！
10月25日，拿破仑指挥炮兵从戈拉和圣克洛特这两座炮垒开始轰击小停泊场的英西舰队。
炮击了一段时间之后，联军的几艘单桅帆船被击沉，几艘巡航舰的桅杆被打断，四艘战列舰被拖回船坞修理。
这两个炮垒的优异表现将土伦部队，普罗旺斯，甚至全法国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卡尔托的老毛病居然又犯了。
他钻了拿破仑因前往马赛军械库调拨物资而离开炮垒24小时的空子，下令士兵从两座炮垒中撤退。
拿破仑火速地提前跑了回来，阻止了这场撤退。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赶回来的及时，卡尔托仅凭一条命令就做到了4000名英西联军都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卡尔托，土伦事业迟迟没有进展。拿破仑请求他下令由他下达总指示，具体细节由自己处理，卡尔托却对此不屑一顾。
终于到忍耐到极限的拿破仑直接越级申诉，这一冒险的，几乎可能断送了他的军旅生涯的举动，却获得了肯定的批示。
巴黎方面传回指示，让卡尔托离开土伦部队，由多普将军接替他的职位。围攻计划按照拿破仑的构想制定，并给予拿破仑特殊权力，让他享有对炮兵的完全指挥权。
他申诉的成功主要有三个原因：一，他是正确的，特派员们也都认同他的计划。二，卡尔托这样的将军五分钟就能重新任命一个，可拿破仑这样富有经验的炮兵军官，却需要好多年才能培养出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土伦一直没有收复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联军舰队干预运粮，一旦拖得时间久了，就会面临断粮危机，到那时，整个普罗旺斯地区都不得不被放弃。所以，拿破仑提出的迅速拿下土伦的计划，得到了巴黎方面的欣然支持。
只可惜，那位新来的多普将军也不怎么样。
11月15日，马尔格雷夫垒对面堑壕内的法军，发现西班牙士兵正在虐杀法军战俘。
愤怒的士兵们立即拿起武器，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就扑向了敌人的炮垒，另一个团的士兵也在随后发起了冲击。最后，整整一个师的法军都加入了这场激愤狂热的冲锋。
此时拿破仑正和多普将军一起待在指挥部里，听到了枪声后，多普被吓坏了。拿破仑则说道：“酒瓶既已打开，就应当把酒喝干！”
于是，他拽着多普冲到了战斗的最前线。见多普太没用，拿破仑便承担起指挥权，在他的出色指挥下，法军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克里海角高地。
眼看胜利就要到手。
拿破仑带着两个掷弹兵连冲到了马尔格雷夫垒背面的入口处，这座只要拿下就能获得战役胜利的堡垒此时即将被拿下。
就在这胜负见分晓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多普将军身边一位副官的脑袋被炮弹击碎，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于是，这场冲锋就这样被毁灭了。
卡罗琳和萨利切蒂本来都以为仗要打完了，还都跑到指挥部里等待捷报，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多普，你……”连萨利切蒂都觉得无语了。
卡罗琳叹了口气。
感觉多普的胆量还不如她呢。
她现在可是已经一点不怕血了啊！
但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见拿破仑怒不可遏地冲进指挥部，他的前额受了轻伤，血流满面，眼睛都弄花了，这让他此时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凶恶狰狞。
卡罗琳想去把血给他擦干净，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见拿破仑大声开骂：“就是因为一个……他妈的！（哔——）你是牙医，你竟然怕血？！因为你下命令退却，我们对土伦的打击才成了白搭！（哔——）”
士兵们为这种奔放的“丘八”语言喝彩起来，纷纷用类似的话把多普给骂了一顿。
卡罗琳汗下，她没什么可吐槽的了，大家个个都是嘴替，把她想说的话全都给说完了，而且遣词造句还让人听着特别过瘾。
那次撤退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引发了士兵的抗议，他们向特派员们嚷道：“什么时候才不再派画家和医生来指挥我们呢？”
几天后，在前线官兵的强烈要求下，多普也被调走了。
11月16日，杜戈梅将军前来接任总司令。他是一位真正的军人，英勇无畏，且具有正确的军事眼光。
事情的转机终于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极品上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