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缘君路》公子子兰

6、第五章：庵容村惨案（2）

　　“上神。”南怀传了个讯给他，“帝君方才与吾说，他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结束这儿的案子。”

　　韩轩荣无奈，扶额道，“少司令，我已经在竭尽所能地查了。可敌暗我明，恐怕要再费些时日。”

　　“费些时日是指多久？”

　　韩轩荣顿了顿，“不知。”而后他顿了顿，又开口请求道，“不知少司令可否帮我查一查这鬼的身世？”

　　南怀一听，疑惑道，“知其身世有何用？”

　　他道，“武神除鬼，一靠灵力，二靠心力。若能不动干戈而顺利解决这件事，那真是何乐不为？”

　　“可……”南怀似是有些艰难地顿了顿，又开口，“身为少司令，吾还是必须要提醒一句韩上神：这是只厉鬼，怨气之大，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对于这种厉鬼，吾的建议是一剑打散了才算干净。”

　　韩轩荣不置可否，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南怀也心知韩轩荣的实力如何，于是便不管。又提了几嘴江扬灵和吴溟，见二人无恙，南怀这才松了口气，退了通灵。

　　最后道了一句，“辛苦仙君了。”说完后就隐了声。

　　韩轩荣又是一阵扶额，无奈道，“不叫我仙君会死吗……”

　　“仙君！”

　　韩轩荣额上青筋暴起。

　　但还是耐着性子温温柔柔应了一声。

　　“怎么了？”

　　江扬灵随即推门而入，面上红光，高兴地说，“方才我与知非去问了几户农户，那几位农户与我说，在村中东户有一户人家，已经有七日未出门了，即使出门也是在下晚了才与周邻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不多久就又回去了。农户们一开始看他面色苍白如纸，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可后来他们就愈发觉得不太对劲，想去外头找个郎中来给他瞧瞧，郎中来了之后，那人却忽又神奇地好了……此种种，细想便觉得不合理。”

　　韩轩荣点点头，赞同道，“确实。若说是病症，这去得也忒不同寻常了点。”他略一沉吟，道，“今夜我想先去村东找那位农户聊一聊。”

　　江扬灵脸上却有一些遗憾和惋惜。

　　韩轩荣觉察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我今日已经和知非去过了。那人……已经疯了。”

　　“疯了？”

　　“是。那人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讲什么，忽而暴怒，忽而哭泣，又忽而伤人。不过伤的是自己。”江扬灵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

　　韩轩荣闻言却点了点头，他问江扬灵，“你可又觉得什么不对劲没有？”

　　“肯定不对劲。我怀疑那鬼一定还在他身上。”江扬灵笃定道，不过须臾又低下了头，她略感抱歉道，“我飞升还不到三百年，灵力在平辈之中或算卓越，可……在前辈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言下之意：那厉鬼法力隐隐与她齐平，甚至在她之上，她身边又跟着吴溟，所以她不确定是否能取胜。所以就先带着吴溟回来和韩轩荣说这件事了。

　　韩轩荣怎听不出她弦外之音？于是起身道，“走吧。你和吴溟领路，带我去一看究竟。”

　　“村东那人如何？”韩轩荣边走边问前面带路的二人。

　　吴溟闻言，立即回复道，“村东那人姓余，祖上不知哪一辈是个大地主呢。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落败了。门庭衰败，到了这一代只有余索这一支血脉了。”

　　韩轩荣也没有再多问下去。毕竟他知新朝更替，来来往往千百年，能够一直保持家族荣耀的几乎没有。

　　门庭衰败是常事，落得家破人亡，诛灭九族的也不少。

　　思索间，他们已经走到一所十分寒酸的小破茅屋前。

　　韩轩荣回过神来，见眼前这座低矮破旧的小破屋，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它吹倒。

　　这般摇摇欲坠家徒四壁的样子，韩轩荣很难想象这在几百年前还是一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红墙绿瓦的房子。

　　他走上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

　　三人相视一眼，江扬灵则对屋中之人道，“余伯，我们进来了啊。”

　　说着江扬灵便大臂一挥，率先踏进了屋。

　　只见她左脚甫一踏进屋内，迎面便觉有一阵阴风正向她袭来，她立刻掏出“柳尘”来，大喝一声，“柳尘！去！”

　　柳尘便迅速从她怀里出来，随着江扬灵左右扫了一圈后，又安安稳稳地缩小，躺在江扬灵的左臂上。

　　见那阵阴风被化解，韩轩荣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而在韩轩荣身后的吴溟探出头来道，“屋内一片漆黑，怕是不好说。扬灵，将屋内蜡烛点起吧。”

　　江扬灵点点头，于是又长臂一挥，屋内顷刻照亮。

　　方才她与那阵阴风正面交锋，将屋内本就简陋的家具更是雪上加霜，饶是连一件完好无损的茶具都没有了。

　　那茶桌和木床也坍塌，整个屋子，如同一片废墟，向上泛起阵阵尘灰。

　　江扬灵皱了皱眉，又用柳尘在地上转了两圈，那灰尘才殆尽。

　　“那阵风……应该是那鬼？”江扬灵颇疑惑地自问道。

　　韩轩荣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后他盯着支撑屋子的一根木桩看了一会儿，方道，“它已经走了。”

　　这时，吴溟也在将屋中各个角落看了一遍后才回到二人身边，“前辈说的不错，我方才已将屋中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鬼藏匿的痕迹。”

　　韩轩荣点了点头，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江扬灵见韩轩荣转身走了，于是也跟上，只是不解地问道，“上神？这是要去哪里？”

　　“哪也不去。”韩轩荣回道。

　　“这就走了？”吴溟也问道。

　　“嗯。”韩轩荣淡淡地答道。

　　“为何？”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可韩轩荣还未开口回答，在他们三个走出屋子的一瞬间，那屋子就好似一个支撑不住的巨人，轰然倒塌。这……正好省了韩轩荣开口解释。

　　茅屋倒塌之时在地上卷起一大片的尘土。

　　韩轩荣赶忙跑远了些，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尘灰，又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白袍方作罢。

　　二人心有余悸地互视一眼。

　　还好……不然肯定不能幸免被屋子弄一身尘灰的下场。

　　再一回头，发现韩轩荣正离他们好一段距离，他们赶紧跑到韩轩荣身边，江扬灵开口道，“多谢前辈。”

　　韩轩荣抬了抬手，背对着月光，温润地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说着他又转身，看了一眼高高悬挂在夜空之上一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光辉淡淡，却像是一场在迷雾中的指路灯。韩轩荣移开了眼睛，他台步向前走去，“走吧。再去一趟佛寺。”

　　二人不敢置喙，跟着韩轩荣一起走去。

　　来到佛寺门口前，又是那个和尚为他们开的门。

　　韩轩荣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和尚，并不多言。

　　三人具是沉默。

　　和尚却向他们行了一个教礼，“阿弥陀佛。”

　　韩轩荣却机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可又旋即恢复了常态。

　　“三位神官请进。”和尚侧了侧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韩轩荣等三人闻言，抬脚进入佛寺。

　　三人缓步走在诺大的佛寺里，佛寺内一片寂静，更言之一片死寂也不为过。

　　佛寺内阴森森，即使那寺中最是灯火通明供奉神佛的地方，看来也像是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气。

　　而韩轩荣就像是熟视无睹似的，他泰然地踏进了佛寺内，抬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佛像看了好一会儿。

　　而那两个小神官却不解看着这个悲天悯世的佛像。佛像淡淡笑着，并无什么异样，但吴溟看完之后却道，“这佛像笑起来……怎么觉得他有股淡淡的忧伤呢？”

　　佛像不应该是悲伤的。

　　“佛像感悲人世，自是悲伤的。”江扬灵答道。

　　吴溟却摇摇头，他否认道，“佛像的悲应是悲苍生，悲那些求取愿望的百姓。可我眼瞧这佛像不像是在悲世人，倒像是在……”

　　“悲自己。”这时，韩轩荣接过吴溟的话，答道。

　　二人俱是转头，齐刷刷地看向他。

　　韩轩荣却淡淡一笑，低下了头，不再看佛像。

　　“悲自己？”江扬灵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悲伤。

　　在她眼里，佛像是慈悲众生的。

　　而吴溟则是不理解佛像的悲伤是从何处来。

　　碰巧此时那和尚来到三人身边道，“施主若心有疑虑，不如自己探去。”

　　而韩轩荣则回头看向和尚，他紧紧盯着和尚的脸，眼光锐利，他问道，“这佛像已经多久了。”

　　和尚微微一滞，他有些震惊地抬眼看了韩轩荣一眼，又垂下眼道，“不知……但在我意识到的时候，距今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了。”

　　韩轩荣听他这番话倒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似的，他点了点头，他道，“此处不值得你再值守下去，且去吧。”

　　和尚闻言，微红着眼抬头看了一眼这尊高大巍峨，慈眉善目的佛像，又看了一眼韩轩荣，之后便转身离去，隐没在一片黑暗中了。

　　吴溟和江扬灵听他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吴溟问道，“前辈法力高强，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韩轩荣并未说话，只是抬袖朝佛像一挥，那佛像便不再周身金光。

　　巍峨的身躯上不知是被谁洒满了血液，不过这血液早已干涸，与佛像融为一身，更添其诡异的感觉。

　　而那佛像的左臂也已断去，只剩下右臂垂在身侧，了无生气。再看佛像的脸，嘴唇依旧微笑着，可神态却比方才更加悲伤。

　　“若说悲伤，不如说是失望。”吴溟看了一眼，皱着眉缓缓说道。

　　在吴溟说完之后，只听江扬灵惊呼了一声，连忙伸出手来指着佛像的眼睛，“你们快看佛像的眼睛！”

　　三人循声望去。

　　二人惊了一惊，而韩轩荣则与方才无异，始终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那佛像的双眼正向下缓缓流着血泪，不一会儿，便滴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一大片血泊。

　　二人立马雪白了脸。

　　但江扬灵好歹是在人间一路厮杀过来的，见到这幅场景，吃惊了一会儿便平静下来了。

　　而吴溟可是从未见过这幅场景，愣在原地好久，迟迟没有回过神。

　　而这时，南怀的声音传了过来。

　　韩轩荣立即双指抵至太阳穴上，也与她通灵道，“南少司令。”

　　“嗯。”那边的南怀点了点头，她道，“仙君托吾要查询的事情，吾已查明了。”

　　“那鬼名叫阿婉，她刚及笄就被爹爹送去给余地主做小妾了，后来辗转几番去了军营，后身死便成了鬼，杀了军营中的众将士还不够，又回到了庵容村血洗了村子。只留下了村东的余家地主家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说到这儿，韩轩荣心下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过南怀也就查到了这些，全盘托出后就退了通灵。

　　突然韩轩荣眼神一凛，偏头向佛向后看了一眼，忽然他往佛像后击了一掌。

　　掌风之劲，立时将佛像打碎了好几处。那佛像支撑不住他的几道掌风之劲，轰然倒塌。

　　之后便有一道黑影急速从佛像后窜出，立马闪身门外。而韩轩荣也不待时机，立刻追了出去。

　　二人见韩轩荣这般也立刻也跟了出去。

　　不过待他们赶去时，只见韩轩荣正蹲在地上，正在端详着什么。

　　他们也快步上前，只见有一具男子的尸体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江扬灵和吴溟二人匆匆看了一眼他的脸，还没待他们仔细看，那尸体竟忽而化为白骨灰，不一会儿就消散在风中了。

　　韩轩荣看着骨灰飘扬在风中，不知是否被迷了眼，他闭了闭眼，身姿笔挺挺站着，他伸手似是要接住一星半点的骨灰，可惜那骨灰飘扬在空中，从未在他手中停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