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缘君路》公子子兰

20、第二十一章：触怒逆鳞

　　“女人家要的东西不就那么几个？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胭脂水粉，锦缎绸衣……”

　　中间那人问道，“韩公子，鄙人见公子衣着华贵，不像是一般人物，家中可是遭了难？”

　　韩轩荣摇了摇头，他不答，只又问他道，“你们可知南宁国有鬼怪杀人的案件？”

　　“鬼怪？”右边那人闻言，低头沉思了起来，表情凝重。

　　而左边那人确是浑然不信，哈哈大笑，猖狂道，“我格立达不信神不信鬼，只信钱！哼，什么鬼怪之说？都是老者讲出来哄骗幼童的！我可不怕！想我小时候还在神像的头上尿尿呢！哈哈哈哈哈哈！”

　　韩轩荣倒是不在意他们是否真的信神佛，他也从不会因自己是上天界的神故而就要向凡人普及神存的道理。

　　至于在神像上尿尿，只要不是尿自己的，那自然是爱怎么尿怎么尿，他管不着。

　　心中正幸灾乐祸地想着，下一刻格立达的话让他浑身僵在了原地。

　　“好像是叫什么音师仙君……我家那老婆子拜得可起劲了！几十年如一日地拜，保佑她能够长命百岁。可是呢？人该死还是死，可不会因为拜了什么仙君而真能老不死。”格立达说着又掏掏鼻孔，伸手弹了弹。

　　“仁兄不相信这世间有神佛鬼怪，也不应不敬、亵渎神佛。”韩轩荣温和地看着他。

　　那人却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韩轩荣眼底如寒潭一般冰冷的眼神。

　　周围的空气骤冷了下来，三人俱是一抖。

　　他们莫名其妙地伸手拉了拉衣裳，更裹紧了些。

　　再一看韩轩荣，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脸上笑得春风和煦地端坐在他们身前。

　　三人俱是一奇。

　　“韩公子，不觉得冷，啊——————！！！！！！”话音未落，山两旁忽然向他们滚来好几块大石头，瞬间便将他们的车连带车上的人都砸了个粉碎。

　　韩轩荣在大石落下的前一刻，立马施了个灵力跳开去，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大石上。

　　他足尖轻轻一点，那大石压在那三个人身上的力度又大几分。

　　韩轩荣却故作气喘吁吁地问道，“三位，没事吧？”

　　“……”

　　有人回应就有鬼了。

　　韩轩荣冷哼一声，他一脚踢开了石头，就像踢皮球一样容易。

　　石头底下三个人被压得五脏俱碎。

　　右边的那个已经死了，中间的那位和格立达还尚有一口气。

　　韩轩荣缓缓走到他们身边，伸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那尚存有残气的二人吃力地睁开眼欲求救，而他们刚睁开眼就见到一袭红衣少年正逆着光，犹如天神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救……”

　　“救救……”

　　可韩轩荣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就像看着一枚弃子般神情冰冷地斜睨着他们。

　　他们二人在人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韩轩荣温和的嗓音像春日的暖阳一般传进他们的耳内，“二位仁兄，世间是有神的。”

　　“神明审度苍生，神明可以肆意决定苍生的生死。”

　　韩轩荣嗓音不变，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让人感到冰冷彻骨的寒意。

　　“三位下了黄泉路，可要好好记得这句话。”

　　“不信神，尚善。亵渎神者，天道难容。此乃小惩训诫，来世莫要再犯。”

　　言毕，韩轩荣就不再多言，他在不远处挖了一个土坑，把他们都埋好还立了一个无字碑，又向他们揖了揖礼后，驾着牛车走了。

　　他神色十分不悦地驾着马车，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黑墨来。

　　耳边不一会儿便传来南怀略有些破裂的声音。

　　“韩仙君。”南怀掌管天下之事，这三人蹊跷的死讯，南怀必定是第一个知晓。因此她得知是韩轩荣干的好事后，立刻向他通灵。

　　神识间，南怀的声音显得是那么凄厉无助，她心中悲号一声，在想该怎样委婉地劝谏一下韩轩荣。

　　“上神。南怀，本尊不欲再言。”这是韩轩荣一千多年来第一次用尊号来称呼自己。

　　南怀知他心情忧郁，可她更是好吗！！！？

　　上界神官以神力欺凡人，是要遭天谴的啊——

　　南怀戚戚然想着，好容易，她才勉强开口道，“上神，你……”

　　“商人过路，遇流石是极正常的事情。本尊乃天神，人间生死谨听天命，他们是否躲过一劫，韩某不掺和。自他三人死后韩某为他们立碑作揖已是极为尊敬，南少司令若是欲给本尊冠以欺杀凡人的罪名，本尊可担待不起。”言毕，他便不再多言，挥手掐断了通灵，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而这边南怀只觉得这话极有冲击力，似一阵风扑面而来，打了南怀一个措手不及。她一愣，施灵力再欲找韩轩荣，可韩轩荣那边直接掐断了所有人的通灵，谁也进不去。

　　流石是怎么来的难道你比我还不清楚吗！！！？啊！！！！！！？？？？？？

　　南怀的内心声嘶力竭。

　　她又尝试了几次试图与韩轩荣通灵，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啪”地一声，南怀手中握着的灵笔被掷飞了出去，她拍案而起，双手狠狠拍在文神灵案上，她垂首阴沉着眸，大口喘了好几口粗气，恶狠狠地给自己顺着气，好让她能继续保持文主神的风度。

　　武神粗鲁狂暴，你是文神，温文尔雅的主神，不可动怒……

　　来来回回诸如此类安慰了自己数百遍，她才缓了脸色，重新坐好。

　　“笔来！”南怀右手一伸，灵笔便稳当当地握在她手里，继续记录批阅卷案。

　　——

　　韩轩荣驾着牛车越驾越快，脑中飞快得在想些什么。

　　仙君，他金尊玉贵的仙君。竟然被人……

　　韩轩荣千年来，第一次脸上重现戾色，他狠狠抽了牛一鞭子，牛哞一声，逃荒似的跑着。

　　他原以为，自己血洗人间之后，便不会有人敢再对师琅不敬，可惜，可惜还是有人！！！如雨后春笋一般怎么灭也灭不干净！！

　　为什么要拯救苍生！！！！？？？？为什么要拯救苍生！！！？？？为什么要拯救苍生啊！！！！！！！？？？？？？？？？？？谁能来告诉我，到底谁能来告诉我啊！！！！！！！！！

　　那些白眼狼有什么值得拯救的！！！！

　　一千五百年了，他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这个可以支撑师琅活下去又甘之为之赴死的答案！！

　　可他没有找到！！

　　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是师琅。

　　可以让他甘之付出性命的也是师琅。

　　可他不明白，不明白师琅为什么这么悲悯怜爱苍生。

　　师琅喜欢，那自己就去做。

　　韩轩荣在这千五百年里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在他这漫长无岁月的生命长河中，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他犹如一叶扁舟漫游在茫茫大海里的孤子，不知今夕何夕，又不知何处所赴。

　　他等了师琅一千五百年了啊，仙君啊仙君，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啊……

　　“君兮，盼兮，不知所何兮。

　　怜兮，爱兮，我心悄悄兮。

　　君当生别离，妾当何所依。

　　采之鸢尾兰，遗之吾心人。”

　　韩轩荣念罢，忽得喷出一口血来，从牛车上掉了下来，他滚落泥尘，翻了个圈，看着牛车扬长而去。

　　他摔痛了，爬起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啧。”身后不知是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韩轩荣立刻噤声，却没有回头。

　　身后那人冷哼一声，道，“多少岁的神了，还动不动就跪地痛哭。怎么，家里头是又死了亲爹还是亲娘啊？”

　　瞧着毒舌的劲儿，一听便知是谁——孟衍。

　　韩轩荣袖下捏紧了双手，“咯咯”作响。

　　“滚。”韩轩荣双唇紧抿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半扭头冷冷瞥着他。

　　孟衍哼了一声，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他提溜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又狠狠抹了一把他的脸，然后才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让我孟衍做什么就做什么？”

　　韩轩荣脸色发青，双目好似能喷火，他手一伸，“离渊”顷刻便握在他手中。

　　孟衍看着他小猫炸毛了的样子，怒极反笑道，“喂喂，我可是告诉你，你现在这身体状况可不适合耗费太多灵力去耍你那把剑。你要是执意如此，那我就叫江景了。”

　　“江景”二字传入韩轩荣耳中，韩轩荣这才收起离渊。

　　只是他不愿与他多话。韩轩荣目光向前望去，起身欲抬步离去。

　　方走了两三步，便被孟衍伸手挡住去路。

　　只听孟衍问道，“你打算怎么去？”

　　“不用你管。”

　　“我送你。”

　　“不用。”

　　“老子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韩轩荣的目光这才看向他。

　　孟衍也不善地与他对视。

　　二人眸光凌冽，在空中似拉起一道闪电滋滋作响。

　　最后韩轩荣先撤回了目光，他目光望向远方冷冷道，“你素来不喜我。那时我在你门下修习时你亦是以羞辱我为荣。我被你踩脚底下，你很高兴。只有在师琅面前，你才收敛一些。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千百年来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

　　“你究竟有何目的？”

　　孟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韩轩荣，不知是在端详他，还是在端详他说的话。

　　忽而他展颜，嘲讽道，“你下句是不是要说：‘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心存感激。因为这不是我要你救的，而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自讨苦吃。’是不是？”

　　韩轩荣哼了一声，不语。

　　孟衍又道，“我还以为你这一千五百年在人界，怎么的磨也得把你的棱角给磨平了，可是我今时今日才发现——并没有。”

　　韩轩荣依旧不语。

　　“那时候刚见到你，还真以为你转了性子。没想到你是恶性难改，执拗至此。”

　　韩轩荣闻言，才幽幽开口道，“我韩轩荣天生犟种，想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成。想杀什么人也一定会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