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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乔云 ...

  •   赵岐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淮闭眼,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摇摇头:“当年齐家男丁均被赐死,而幼童被发卖为奴,我不知道阿杭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我想先找到她。”
      “可是就算她还活着,陈国之大,你又去哪里找她呢?”赵岐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当年齐家一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尽量帮你在冀州暗处打探一下。”
      秦淮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嬉皮笑脸地出门叫舒渊去了。
      这些年他隐忍蛰伏,装疯卖傻,每日不是群芳楼就是赌场,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调查当年齐家一事的真相。只有被世人当成浪荡纨绔子弟,他才不会被人监视,才可以在暗中调查当年之事。此事除了赵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岁生日那天,他躲在自家花园的假山上,等着齐杭像往常一样来四处寻找自己,但没有等来她的礼物,却从官员们的谈话中得知齐家被抄、齐杭被发卖为奴的消息。从那时起,他便到处寻找齐杭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丝消息。
      他不愿相信是真的寻不到她了。
      舒渊陪坐一旁,哼着小曲儿,但是心里猫抓似的。今日他已然认下了这份“肮脏事”,也不知公子何时去帮他提亲呢?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却瞧见他满脸愁容,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我都替你承认了是我弄坏的宣纸,你怎么还一脸的不开心?”
      秦淮拍了一下他的脑壳:“问这么多,赶紧驾马车,去群芳阁。”
      “你怎么又去群芳阁!你这个月已经去过三次了,再去老爷说就要打断你的腿!”
      “你都说了我不开心了,自然要去群芳阁喝酒搂美女了,这样我才能开心,知道不?”秦淮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不告诉我爹不就行了!就算他知道了也是罚我,绝对连累不到你!”
      舒渊也只能乖乖作罢。他都替秦淮当过好多次替死鬼了也不差这一次。只好调转车头往群芳阁的方向驶去。

      祁若心知这秦家公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整日花天酒地,从他嘴里怕是也听不到什么朝堂之事。她转念一想,与其依靠他人,还不如凭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东西,那才会更放心。
      她想起来师父曾经给过她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当年的大理寺少卿明禾在宣判齐氏一案之后便称病致仕,慌慌张张地乘车回了岳州老家。这一举动着实令人生疑,莫非他不能告人的秘密?
      好在京城距离岳州不远,快马加鞭估计三天就能到。不过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明禾是否在还人世……
      祁若略略衡量,最终还是决定去岳州。
      她戴好帷帽,走出客栈。谁知刚一出门就在大街上碰到了那秦家小公子。他穿得雍容华贵,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秦淮似的,还带着拿着一把刀的侍卫,那便是舒渊了。一把折扇在他手中被轻轻玩弄着,一摇开,祁若立刻辨认出上面是当今书法名家翡翠先生的字迹。
      她也不躲闪,神情不改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遮遮掩掩反倒引人注意。
      却不想这个秦淮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他刚与祁若擦肩就立刻潇洒转身用折扇搭在了她的身前,笑道:“美人儿,怎么单独一个人出来?你家的婢子呢?”
      祁若反射性地后退半步,估计这人现在还没认出来自己,她故做惊慌,低着头楞楞不语。
      秦淮见她不反抗,便开始挑逗起来。他围着她转了两圈:“生的倒是窈窕,就是太瘦了点。要不跟我回家,我请你吃……”
      “公子休要胡言乱语!”祁若出言打断,佯装恐惧道:“这于礼不合……”
      “什么礼?周公之礼吗?”秦淮冲她挑眉,还好舒渊不在,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在心里奚落他。
      祁若虽知他是浪荡纨绔子弟,但也不曾想过他如此不要脸面,瞬间就涨红了脸,好在隔着一层纱沿,没叫他看到。
      秦淮并没有打算放她走的意思,“祁姑娘不久前还在府上对我动手动脚的,怎么这会儿装不认识了?”
      祁若猛一抬头,不想他居然认出来了自己。她心下吐槽:谁知道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了,不然谁愿意看见你啊!
      但她只能微微行礼:“原来是秦公子,奴家眼拙,没能认出来,还请公子恕罪。”毕竟他是贵公子,自己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这位爷。
      秦淮半弓着身子对她说道:“想要我恕罪也可以,跟我回家做我的妻子怎么样?”
      “还请公子不要戏弄我……”饶是祁若在外多年,也受不了这般轻浮之言。
      “怎么就戏弄了,我说的都是真心的。”秦淮激动地拉过身边的一个小厮问道:“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从来没跟其他女孩说过这种话?”
      那小厮唯唯诺诺,胡乱地应了几句,秦淮又一把推开他,说:“我就说吧,我就只刚刚跟你一个人说过!”
      舒渊面不改色,但内心早已吐槽几百遍,心道自家公子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祁若不愿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转身就要走。她本以为秦淮会拦住她,但他却只是展开手中的折扇,放在胸前扇了几下,看着祁若“仓惶”而逃的背影笑得入神。
      “淮哥哥,你看我!”
      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努力吸引着他的注意,小跑着跳跃:“你看我,跳的多远!”
      那个背影与眼前这个落荒而逃的女孩重合起来,好像阿杭一夜之间长大了,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秦淮愣了愣,在旁边小厮的说话声音之中才反应过来。
      “走了走了,还急着去群芳阁耍姑娘呢,昨天没去,手痒痒咯!”
      秦淮把折扇在手心随意敲打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秦淮下了马车,甫一进门,群芳阁的妈妈便上来迎接,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秦公子,您终于来了!这两天您不来,云姑娘一直念着您,已经茶饭不思了呢!”
      秦淮吩咐舒渊在门口守着,以防自己老爹杀过来,才回答道:“真的假的,那我可要看看阿云瘦了多少,摸起来是不是硌手了?哈哈哈哈哈哈……走咯!”
      “秦公子快请!”妈妈连忙迎他上楼。又吩咐几个女儿端上小菜与美酒送去云姑娘房间。
      云姑娘本名乔云,是群芳阁的头牌女儿,能歌善舞,生得也是极美,据说她舞姿如流光飞雪,宛若画中仙女。不过她性子高傲,向来卖艺不卖身,只接待所谓的有缘人,普通客人根本见不着她的面。
      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个所谓的“有缘人”,不是诗人才子,不是达官显贵,居然是那个浪荡纨绔公子秦淮。路人纷纷感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秦淮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也不恼,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
      “舒渊,好好守着大门啊,我爹来了记得发暗号给我,我上楼了哈!”秦淮友好地拍拍舒渊的背,然后飞奔着上了楼,迫不及待去了最里边的房间。
      舒渊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甫一开门,秦淮就嗅到了一阵香味。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周围竟摆满了花。而乔云正抱着琵琶坐在屏障之后,只隔着两层纱障与他对视。
      乔云像是等他多时一般,开始弹起了曲子,是当朝曲艺大家梁先生的名曲《云中曲》。
      她技艺自是顶好的。秦淮像是害怕影响到她的弹奏似的,只静静听着,并不出声。他轻轻走近,越过屏障。
      乔云边弹边抬头看他,二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终于,她落下最后一个音,回声飘荡在房间里,她沉默半晌,放下琵琶,向他行了一礼,又在自己现在所穿的衣服外披上了一件纱衣。
      她原穿着粉色衣裙,但肩膀与背部均裸露在外,如今外面披上了一件纱衣,她或许也是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正经人家的姑娘罢。
      秦淮丝毫不担心这里会有人偷听,他坐下来道:“东西呢?”
      乔云将琵琶收好,一边答:“放在我床底下的暗格里,不会有人发现。”
      她说着就折起了半边床,打开了那个暗格,一个黑色木箱露了出来,她将那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递给秦淮。
      秦淮接过,轻轻地打开了它。
      这是先帝的遗诏,而乔云,正是大皇子,也就是先废太子唯一的女儿。薛柏修被废后,她在宫中举步维艰,幸得秦河所救,养在群芳阁,原头牌远嫁他乡,秦河封锁消息,让她取代了头牌的位置。
      遗诏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太子柏修,仁明刚正,夙德天成,宜登大位,以勤民政。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佑吾民……”
      当年先太子遭奸人所害,蒙冤被废。先帝纵然不信,无奈事实摆在面前,他只能依照律法重立太子。但先帝并未放弃给大皇子正名,调动私卫为他寻找证据,却百般受阻。他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更知道此事跟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脱不了干系,担心自己被害,便偷偷留下这封遗诏交给自己最宠爱的孙女阿云。
      但最终还是敌不过皇家纷争,先帝突然暴病而亡,嫡次子薛柏明是最能继承皇位之人。阿云孤身一人,怎敢跟他斗?她只能悄悄藏起遗诏,孤身一人入昭阳殿拜见新皇。
      薛柏明对她招招手:“阿云快过来,让皇叔好好看看你。”
      他笑得和蔼,但阿云却觉得浑身发抖。但她仍然故作镇定,穿着一身华服,走过去挨在他的身边做亲昵状:“皇叔永远是阿云的皇叔,对吗?”
      薛柏明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拿手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对,皇叔会永远疼爱阿云。”
      她尽力忍下眼中的泪水,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只有成为一只小猫才不会被怀疑。
      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如今阿云早已改头换面,再也不是当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了。
      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年救她出皇宫的人。
      她还记得,三年前,他才十五岁,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站在光里,对跪坐在地上的她伸出右手,温柔得如天边的一朵云:“公主,我来救你了。”
      她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不顾一切的走了。
      她偷偷在自己住的宫殿放了一把大火,整个永乐宫都被烧成了一片灰烬。薛柏明当她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为她立了牌位,她也因此得以脱身。
      秦淮把诏书重新交给她:“你一定要把它好好收着,这个东西,以后有大用处。”
      乔云虽然不懂他没什么要对外装疯卖傻,但她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她点点头,把诏书重新装好然后郑重地放进了暗格里。
      他从来不把她当公主,只当一个普通的女孩,这是最让她开心的地方。
      从前在宫里,她是太子嫡女,受万人敬仰;后来她仍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但所有人敬她,怕她,唯独没有人真心待她,愿意同她做朋友。她孤独而寂寞。
      可是好在,他来了。
      她就这么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乔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秦淮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泛泛之交罢了。
      不过,即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在他身边,她也知足了。
      她知道秦淮是要做大事的人,也知道他不可能沉溺于小情小爱,所以,她将这一份特别的感情藏于心底,从不宣之于口。
      乔云喜欢秦淮,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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