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协定》赵生财

13、八卦

　　某个周六下午，徐安年又提了两大袋子奶茶来“监工”，等林端演奏结束了，就在一旁插好管子递给他：“林先生，歇会儿？顺便尝尝我那店的新款。”
　　“谢谢。这次又是什么？”林端坐在琴凳上接过，先转着杯子看了看，“馥郁甜酒？”
　　林端低下头刚想喝，徐安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哎等会儿！”迅速伸出一只手盖住，林端嘴还没碰着吸管，就在徐安年手背上蹭了一下。
　　“怎么了？”林端抬头。
　　徐安年也愣了，赶紧缩回手解释：“不好意思啊，不是成心的，那个你一会儿不开车吧？我刚听你念名字才想起来里边有酒精。”
　　“没事儿，我没车，我都扫的共享单车。”
　　“那赶紧尝尝吧。”
　　林端总算喝到嘴里，一股很浓郁的菠萝加奶油的甜香，酒味很淡，“加了百利甜？”
　　“对。”徐安年笑得很灿烂说：“上次在老咸那儿猜酒那会儿给了我启发，觉得这么搭配应该挺好喝的，就喊店里配着试试，你觉得咋样？”
　　“不错，挺有创意的，适合女生喝。”林端想了想又说：“要不要写个什么内含酒精在杯子上？”
　　“是要的，还没正式开始卖，回头专门定制个杯子。”
　　林端又喝了两口，开始皱眉：“喝多就有点儿腻了，之前那个薄荷味儿的比较适合我。”担心喝不完，就抬高杯子看看还剩多少。
　　“喝不完给我吧。”徐安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不介意吧？”
　　“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林端笑着把剩下大半杯递给他。
　　徐安年接过来，两口就喝完了：“嘶，确实有点腻。”
　　他跟郭洋二条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混着用杯子，同吃一个饼什么的，这对他来说是正常相处的状态。
　　林端倒是没怎么跟人这么相处过，徐安年的举动对他来说其实有点亲密。跟他讨论生意，问他意见，这些其实都挺新鲜的。他对这种相互渗透到对方生活中的朋友关系还不太适应，却算不上讨厌。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跟对方保持界限分明的关系，客气点说是朋友，保守点说是熟人。但徐安年是个很难让人保持距离的人，他一旦真心拿你当朋友，就会毫无保留，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他的耐心、亲近和体贴，相处起来很热乎，这么处着处着，不知不觉就会交心。
　　林端看他一下喝完大半杯，问：“你喝了这么大一杯，晚上还能吃得下饭么？”
　　徐安年靠在钢琴旁：“大不了晚点儿吃呗，这会儿是饱了。”
　　“下次带郭经理和小丫他们的就行，我的就不用了，免得喝不完浪费。”
　　“那多不好，全家都有就你没有，你也是咱们年年有馆的一员呢。”
　　“喝多了也不好，你看小丫都胖了。”林端朝端盘子路过的小丫一指。
　　“不会吧。”小丫大吃一惊，猛地停下来低头打量自己：“安哥我真胖了么？胖哪儿了？”
　　“没有的事儿。”徐安年一摆手，语气非常的笃定：“林先生逗你玩儿呢。”
　　小丫端着盘子还在转圈看着，上边的杯子摇摇欲坠，徐安年赶紧上去扶住：“哎你慢着点儿，别摔了。”小丫嘴里念叨着：“我看郭洋他们也没胖啊，他有时候一天喝两杯，不会只有我胖了吧？”说着一脸忧愁地进了后厨。
　　林端抬头见徐安年在笑着看他，问：“怎么了。”
　　徐安年摇摇头：“林先生，看不出来啊，还欺负小姑娘。”
　　林端有点无奈：“跟奶茶有没有关系不说，她是真有点儿胖了。”
　　“呵呵，是有点儿，腰快有我粗了，围裙那蝴蝶结的两个圈儿都越扎越小了。”
　　林端也笑了：“你看这么仔细。”
　　徐安年有点小声的凑近了说：“她最近在网恋呢，跟一个一起打游戏的男的，天天下班儿就跟人家视频。私底下都夹着嗓子跟人说话，我听见过两次。你这会儿这么说她，她回头肯定嚷着要减肥。”
　　林端直接笑出声：“徐老板，你怎么这么八卦？”
　　“嗨，随便聊聊嘛，再说了，我一个老板关心员工，那不天经地义。”
　　“其实……”林端收了收笑容：“我也碰见过一次，那人好像还叫她乖乖……”
　　他讲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放低了声音，像在讨论什么正经事。
　　徐安年抱起胳膊很浮夸地上下打量他。
　　林端恢复了平常的音量问：“……怎么了？”
　　徐安年一字一句地：“林先生，没看出来啊，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同事之间互相关心，天经地义。”林端意外地会抬杠，拿他自己的话堵了回去。
　　徐安年愣了下，拿手点了点他哼着鼻子笑起来，两人就都在一边笑。
　　突然“咔嚓”一声，两人回过头，看郭洋在一旁放下相机说：“安哥，你跟林先生在这儿聊啥呢？笑这么开心。”
　　“聊八卦。你拍啥呢在？”徐安年走过去跟他凑在一起看相机。
　　“什么八卦？好久没发朋友圈儿了，随便儿拍点素材。”郭洋上下翻着照片，基本上是饭菜的特写，还有一些后厨师傅井然有序备菜的照片，最后是徐安年和林端在钢琴旁笑着说话的照片。林端坐的很端正，头微微低着，笑起来微微蹙眉有点无奈的样子，徐安年则是靠在钢琴旁看着他笑的有点痞，但却很亲和，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
　　“这张不错。”徐安年点评，然后朝林端招了招手：“林先生，你这张太帅了。”
　　“我看看。”林端也站起来凑了过去：“是不错。”
　　“林先生哪张都很帅，我这相机存了可多你照片儿。”郭洋凑过去翻给他看：“不过就这张笑的最开心了，我要发圈儿把这群小姐姐都迷死。”
　　“那你发的时候记得把我码一下，免得影响不好。”徐安年自身条件也不错，但是不爱出镜，而且很多人知道他是gay，怕发出去引起什么误会，给林端带来麻烦。
　　“我直接把你截掉吧。”郭洋说。
　　徐安年又想起什么：“也别发太多了，我看留言有情侣来了之后回去分手了，把一哥们儿委屈的发了三百多字的小作文在评论区里哭诉。”生意是好了，评分反倒下降了。况且还有骚扰短信那个事儿，这段时间低调点儿准没错。
　　林端听了皱眉“这……应该是他们本来感情就有问题吧？”
　　“现在的小年轻儿都比较冲动，逮着啥是啥。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免得像老咸那样上演修罗场。”
　　郭洋点点头 ：“行，那个差评我也看着了，回头想办法给他删掉。”
　　“刚说的什么修罗场？”林端听到了重点。
　　“就是上次老咸有个追求者……”
　　突然一阵叮铃铃铃声打断了老咸的八卦。
　　“是我的闹钟。”林端拿起手机掐掉，还有点遗憾地说：“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得走了，要不是设了个闹钟提醒都要忘了。”
　　“啊那你快去忙吧，下次再聊。”徐安年提醒他：“外套别忘带啊。”
　　“好。”林端走到衣帽架上把外套拿下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又找了个上门家教的活，每周三次要给一个初中的小孩上门教学，距离挺远，但上课时间一般都是七点半到九点，时间还够他在小洋馆吃个员工餐。昨天家长电话给他要临时改一天时间，六点开始上课，他就没时间吃饭了。
　　他本来打算结束了演奏就随便吃点儿，没想到跟徐安年聊着聊着就给忘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把馥郁甜酒给喝完。他中午吃的也少，这会儿真有点饿。
　　林端叹了口气，跨上共享单车从后门的巷子踩了出去。今天这辆不知道是轮胎没气了还是链条生锈了，特别难骑，感觉越踩越饿。
　　“林先生等会儿！”正要出巷子口的时候，听见郭洋在后面叫他。
　　林端停下来脚支着地回过头：“郭经理，怎么了。”
　　郭洋拎着个绿色袋子跑过去说：“你还没吃东西吧？这今天刚做的绿豆粥，看你赶时间就给你用奶茶杯打包了，吸管插上就能喝，你带上吧。”
　　林端接过来说“好，谢谢，太麻烦你了。”
　　“不谢。没耽误你事儿吧？”
　　“不耽误，可以说救了我一命。”
　　“行，那你慢点儿骑哈。”
　　“好，那我走了。”
　　林端踩着单车出了巷子，七拐八拐地停到了一个树荫下，打开袋子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才继续骑。
　　林端走了之后，徐安年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手背。他心里清楚，其实他不完全清白，不然也不会让郭洋去替他送粥。这感觉就好比追星，就算已经脱粉了，但如果他回复你微博，你还是会激动，他新发的动态，你还是会看两眼。
　　但要说他扯着友谊的大旗行不轨之事，徐安年也不是那种人。他上次既然已经签了君子协议，肯定会把自己圈在好友列表里，不然不仅辜负了林端的信任，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只是他成了徐老板之后，底下的人除了张大厨都比他小，很多人一步步的都是他带起来的，养成了个凡事爱操心的性子。
　　林端喝了温热适口的绿豆粥感觉胃里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