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泽》此日宜见星

6、又遇春

　　自从知道了陆浸瑄的喜好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起来，隔天陆浸瑄刚到学宫便看见桌案上已经放好了用油纸裹好的牛肉干，她看向戚焕颐，戚焕颐撑头笑着，甚至还有闲心挑了一下眉。
　　作为这四个人里最年长的哥哥，戚焕颐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还是少年却可见其优越的容貌，也因为年纪的缘故，眼中含笑看向陆浸瑄时显得真挚而又容易使人产生好感。
　　陆浸瑄心中明白这是戚家两兄弟的心思，因此也不扭捏：“谢谢，我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若是殿下还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告诉我们。”
　　“我……我以前从未吃过这些，宫外还有什么好吃的？”
　　戚焕颐按照陆浸瑄的喜好想了想，报出了几个如今在京城流行的小零嘴，果然见陆浸瑄眼神一亮，他暗自记下。
　　戚焕白也冒了出来：“只要殿下喜欢，以后我们天天给您带。”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每天陆浸瑄的桌案上都会放着不同的小零嘴，还都是她喜欢的辣味，好虽好但就是味道有些明显，而她也只是喜欢吃辣并不代表能吃辣，经常咬一口被辣得呵气想要流眼泪但是停了一会又想继续吃，夫子自然是知道她的小动作但是顾忌着明面上也不敢说，只是上课的时候经常瞧她。
　　由着这些零嘴的缘故，陆浸瑄偶尔也加入了他们三人的纸团交流之中，并且虽然他们三个从不署名且随意乱丢想一句说一句陆浸瑄竟然还能梳理出逻辑分辨出他们是谁。
　　戚焕白对此感到好奇：“殿下究竟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
　　“嗯？看字迹便很容易分出来了，焕白你的字写那么大那么明显，五弟的字竟然是你们三个里面最好看的一个。”
　　五皇子撇了撇嘴：“为什么要说竟然？”
　　戚焕颐也好奇道：“那我呢？”
　　其实方才陆浸瑄没有提戚焕颐也是故意的，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因为戚焕颐的字写得实在是太……歪歪扭扭不说，所有笔划还团成了一团，经常难以分辨写得究竟是什么字，不过既然戚焕颐开口问了，她也只能如实回答了。
　　“你的字……有些难看。”
　　五皇子和戚焕白同时大笑，戚焕白对此也表示十分的认可：“哥你看看，我没说错吧，连长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
　　说罢又继续笑了好久，陆浸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戚焕颐，他盯着面前的纸，不像是生气，反而有些不解。
　　“真的有那么难看？比焕白的还难看？”
　　在他认真的注视之下，陆浸瑄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一切从此分明了。
　　虽然时不时被戚焕颐带有哀怨的眼神的扫过，但他话依然不见少，纸团来来回回又是一整天，连带着陆浸瑄也没学进去多少。
　　虽然夫子并不敢追究长公主日益消沉的学习态度，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多久这事还是被太后发现了，起因是她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了许多痘，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赫然出现粉色的疙瘩十分明显，芳嬷嬷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长信宫的吃穿日常一切按照慈圣寺的标准来，想来也只能是在学宫中乱吃了什么，问陆浸瑄，陆浸瑄自然是什么也不肯说，但藏香不敢，她很快便如实交代了，这事也很快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明令禁止陆浸瑄再吃这些从宫外带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没事，那我们以后再给你带别的吃的。”戚焕颐安慰道。
　　陆浸瑄摇了摇头：“可我就喜欢吃那些辣辣的……”
　　五皇子提议道：“那不如趁着休假的时候和我们去宝红楼吃，一定能发现比这些小零嘴更好吃的菜。”
　　学宫也不是没有休息日的，每过一旬十五天便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恰好现下也快到休假时间了。
　　戚焕白不怎么认可这个提议：“我看是殿下你自己想出去玩吧，太后连这些小玩意儿都不给吃，怎么可能会放长公主出去？”
　　“太后可真是烦人。”
　　陆浸瑄瞪他：“不许这么说皇祖母，我先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嘁，”五皇子龇牙咧嘴“我赌皇祖母肯定不同意，谁下注？”
　　戚焕白迅速响应：“我！我也压太后娘娘肯定不同意。”
　　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戚焕颐，于内心真实想法，他也并不觉得太后会通融，然而看着陆浸瑄灰心的模样他还是决定道：“我看不一定，太后那么疼长公主，我瞧着就有可能会同意。”
　　于是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询问的陆浸瑄在他这么一番虚无缥缈的“鼓励”之下最终还是向太后开口请求了。
　　如她所料，太后一听到是要和五皇子一起去宝红楼面上就严肃了起来：“哀家没记错的话，自打回宫以来五皇子还没来长信宫请过安吧。”
　　陆浸瑄暗叫不妙：“五弟他应该是学业太繁重了，等我明日见到他就提醒他。”
　　“学业繁忙是好事，只是没空来看望哀家却有空去宝红楼？”
　　“这……”陆浸瑄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好。
　　“只与五皇子一同去？你们没约上太子吗？”
　　“自从上次宴会一别便再也没见过大哥了，这次除了五弟还有他的伴读。”
　　太后的脸色有些松动：“可是戚家那两兄弟？”
　　陆浸瑄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见陆浸瑄欣喜又诧异的神情她又解释道：“多与这些世家大族走动对你也有好处，刚回京那日我让芳嬷嬷领你去宝红楼存的就是这份心思。”
　　“那怎么只许去一日？我还以为皇祖母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了。”
　　太后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那谨慎的哥哥……”
　　陆浸瑄不明白她叹息中的含义，她也不打算叫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知道太多事情，因此她摆了摆手：“去吧，哀家准了，不用再问了，以后你想出宫出去便是，现在哀家要休息了。
　　“谢谢皇祖母。”
　　得到了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四人都显得格外高兴，唯独五皇子心中还有些不圆满：“可惜了，本来还打算就住在戚家呢，刚好离宝红楼也近，现在加上四姐那指定不能够了。”
　　戚焕白闻言立刻表态拒绝：“别别别，您要是真来了我爹得吓死，留皇子过夜这得担多大风险，我爹这几年身体不好，您可别吓唬他。”
　　戚焕颐对此也表示认可，尤其是五皇子受宠还是个爱折腾的性子，他爹听了指定立刻犯病告假。
　　五皇子听了顿时心中委屈，他早已在心里偷偷地规划了好久，如今不仅没有实现还被泼了一盆冷水因此一路上吵吵闹闹，只听他一个人的抱怨就听了一路。
　　戚焕颐懒得哄，戚焕白不想哄，至于陆浸瑄，她装听不懂，一路上时不时就掀开车帘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
　　虽说之前也曾仔细地瞧过京城的人潮涌动，但这样的机会显然对她来说太少有了，因此看着看着她便真的入了迷，等到马车在宝红楼面前停下时她才发现五皇子竟还在喋喋不休，不禁有些失笑。
　　被迫放空了一路的戚家二兄弟显然也有同感，他们抢先一步便进了宝红楼，由于离得近加之身份摆在那，因此他们的包厢也是固定的，无需再多说什么直接进去便是。
　　五皇子被忽略了一路心中自然有些不满，然而看见他们三个约好了似的一起走开又急了起来，这一急便撞进了一个带着香气的怀里。
　　“五殿下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
　　明艳的女声响起竟还有些耳熟，陆浸瑄不自觉回头望去，女子面若桃李，罗衣飘摇，眉眼之间净是动人之色，原来是那日倚窗调笑的“玉姐姐”。
　　见陆浸瑄驻足盯着“玉姐姐”瞧，戚焕颐以为她是担心五皇子惹了麻烦：“那是玉太尉的独女玉殿春，也是大公主的伴读，她可是看着五皇子长大的，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
　　这边五皇子见到来人也不客气：“疼死我了，玉姐姐怎么不看路。”
　　其实女子身体柔软且走得也不是很急，怎么可能会撞疼他，分明就是他自己耍小性子。
　　玉殿春也不惯着他：“还没说五殿下小小年纪便学坏揩起油了，五殿下反而告刁状，走走走，跟玉姐姐一块上楼去找大公主主持公道。”
　　“大姐也来了？那你怎么要走？”
　　玉殿春幽幽道：“大公主身侧有佳郎，郎情妾意蜜里调油，我留在那做什么？”
　　“哼，一听就是桓衡没来陪你。”
　　“提他做什么？谁稀罕他来了？”
　　看着玉殿春嘴硬的样子五皇子毫不客气地拆穿道：“玉姐姐好小气，只许你和桓衡订娃娃亲还不许别人提了？”
　　一提到桓衡玉殿春很明显就招架不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五皇子了，于是扯起他的手便打算上楼：“看来大公主今日也不顶用了，刚好太子殿下也在，走吧，咱们一块去找太子殿下玩。”
　　提到太子殿下五皇子也怂了，他着急挣开玉殿春的手却挣不开于是慌忙求救：“四姐救我！”
　　玉殿春停下循声望去，近日在京中引发巨大讨论却鲜少露面的长公主就站在不远处，她依旧像第一次见时穿着素丽，再见面心境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