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诞【无限流】》无言的延

5、槐灵Ⅳ

　　不理睬梦语的答谢，桑桑转过头去看向江礼：“木偶怎么处理？”

　　“嗯？”江礼将木偶掏出，“得到的线索我们共享，但是她是我的。”

　　“你的？”桑桑晃了晃脑袋，思考着，“也行，毕竟是你们的赌约，不关我事。”
　　“但是把她搞出来，把木偶还我。”

　　“再等等。”

　　“等？”女孩眯了眯眼，“等到什么时候。”

　　“我去找她的身体，等我找到，然后交给她。”江礼的语气染上了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冷漠，踏出门再次走向小屋。

　　注意到她语气的变化，桑桑不再开口，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人好像对她很重要。

　　对NPC有这样的情感，甚至还和那位有牵连。

　　真有趣。

　　走出去许久，江礼意识到桑桑并没有跟出来。

　　不过也是好事。

　　——
　　村中央的土屋前，江礼静静地抬起头，仰望天空。

　　屋子里一片寂静，那位老妇人透过窗户望着她，眼中情感复杂。

　　没有愤恨，没有怨毒。

　　但也没有昨天早上的慈爱。

　　“你知道我要来这里。”江礼平静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孩子。”老妇人说。

　　“我是这屋子的主人。”

　　“你几乎完全解锁了故事背景，我猜你会为了她来的。”

　　“只是屋子吗？”江礼轻声询问。

　　老妇人似是没有听到：“你想要她的身体，是吗？”

　　江礼不置可否：“我需要拿什么换。”随即一顿，“身体，灵魂，还是什么。”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为了一个NPC，你甘愿付出这么多代价。”

　　“无法否认的，”少女精致的脸庞在阳光下晕开一层柔光，表情却冷漠疏离，“她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江礼话锋一转，“赌约的内容你知道。”
　　“没恢复肉身算不算活着呢？”

　　“我不喜欢输。”

　　一番对峙，最终还是老人家败下阵来，答应带她去挖出岑阙疑的尸身。

　　天色渐沉，江礼不由得在心里再次吐槽这恶心的时间流速。

　　“天要黑了，明天早上我再来这里。”

　　老妇人摇了摇头：“你要是今天走了，就要输了。”

　　“什么意思？”

　　“阙疑那孩子求生意志很薄弱，拖不起。”

　　“如果我没猜错，你怀里的木偶已经有裂痕了。”

　　“走吧。”

　　老妇人从屋子中走出，带着她缓缓前行。

　　——
　　少女跟在老人身后行走，皱着眉思索着。

　　老人为什么会知道她揣着木偶。

　　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这个NPC的地盘内，那她对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是正常的。

　　可是她将木偶塞在哪里，以及木偶是否生出裂纹，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按照岑阙疑的说法，以前有人做过同样的事的可能性率先排除。

　　这个老人和岑阙疑又是什么关系？

　　会用孩子那样的称呼，似乎又对岑阙疑的脾性了如指掌。
　　甚至居住在了岑阙疑小世界的入口处。

　　让村民们都感到惧怕的东西，究竟是岑阙疑，还是这个老人。

　　她不知道。

　　但她觉得，也许今晚，她能知道。

　　系统面板冒出小红点，江礼打开面板，几行萤蓝的字浮在眼前。
　　「叮咚，恭喜玩家妄议解锁隐藏任务：探寻副本故事的真相。」
　　「隐藏任务带有丰厚奖励，请玩家积极完成。」
　　「任务完成度：75％」

　　任务解锁，江礼猜测这示意着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希望所谓的丰厚奖励不要让我失望。”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夏日的夜风清凉。

　　宁静村庄后的一片荒土，掩盖在夜色之下。

　　一个个坟包凸起，无人上供，无人烧香。

　　——甚至没有姓名。

　　“她的身体就在这里。”老人慈爱地注视着一个个凸起的小土丘，“她们都是我的孩子。”

　　“这里埋着的都是被绑来的女性？”

　　老人对她的用词有些不快，收起笑容：“是的，阙疑就在里面。”

　　“你可以去找她了。”

　　一阵风刮过，吹动江礼垂下的发丝，眼睫颤动。

　　“不愿意说实话吗？”干净好听的嗓音随着呼啸的风灌入耳膜。

　　——今晚的风，似乎大的有点反常了。

　　似是猜到她所想，江礼勾起一抹笑：“那就说明，今夜，注定不平凡。”

　　不过几分钟，老人被向日葵捆住手脚，按在地上。

　　桑桑单脚踩上她的脊背，用力往下压了压，江礼甚至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人惨白着脸，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哟，这么倔强。”桑桑抱着一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薯片，时不时丢一块进嘴，“下次有这种事还可以叫我。”
　　“好玩。”

　　虽然是对江礼说话，但却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江礼立刻发现了桑桑的情绪。

　　这是在气什么。

　　气自己刚刚在门口顶撞了她两句？

　　想着桑桑嘟嘴赌气的样子，江礼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桑桑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你还挺可爱的。”桑桑的话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切，”桑桑转过头，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活泼，“你下次再敢给我甩脸色，我就杀了你。”
　　语气生动，是小女孩恶狠狠的威胁。

　　江礼收了收笑容：“知道了，桑桑队长。”
　　“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此刻，江礼的情绪虽然仍在上下起伏，但早已没有先前强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情绪控制的人。

　　但那一刻，她忍不住抗拒所有接近她的人。
　　——不论他们是否心怀不轨。

　　或许是受游戏的影响，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不想深究，不愿深究。

　　来源于潜意识的抗拒，大脑的保护机制。

　　深吸一口气，江礼不再去看地上的老人。

　　“我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了。”
　　“她没用了。”

　　“杀了她。”桑桑双手抱胸，对着老人轻抬下巴。

　　“没必要。”江礼拦住了准备动手的向日葵，“留着她吧。”

　　惊奇地看向江礼，桑桑没忍住笑出声：“你心疼她啦。”

　　“我有用。”

　　“好啦好啦。”桑桑收了手，“不杀她。”
　　“你不许生气。”

　　几人一走远，地上老人的身躯就变化为了少女纤细的身影。

　　轻车熟路地解开绳子，她的大半张脸暴露在月光里。

　　只是江礼看见她的脸，便能轻易认出那是岑阙疑。

　　“我们的赌注，你还是输了。”岑阙疑低下头，“你果然没有认出我。”

　　“对不起。”岑阙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片坟地。

　　“对不起。”轻轻的呢喃，最终消失在风里。

　　“这么喜欢说对不起啊，”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那是不是要先和我道歉？”

　　猛地转过身，江礼从黑暗中信步走出。

　　“你把我骗得好惨哦。”

　　“助纣为虐的，”
　　“施暴者。”
　　一字一顿，几乎要刻进岑阙疑的脑子。
　　脑海中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她紧紧捂住脑袋，跪倒在地。

　　“你是那个带领大家走出去的人。”

　　“你也是那个，所谓爱上村民的人。”

　　“岑阙疑，你从来就无法脱罪。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那个无辜的人。”

　　跪倒在地的人浑身都在颤抖，止不住地深呼吸却依然无法平静。

　　几秒钟后，才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你怎么…发现…”

　　“我怎么发现的吗？”江礼笑眯眯地反问，“你太拙劣了，岑阙疑。”

　　“我难道没和你说过这句话吗。”

　　岑阙疑眼尾猩红，声音嘶哑：“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有很多哦。”

　　“首先，你是全局中唯一提供大量线索的NPC，又有一层被拐卖的受害者身份，我们很容易被你带着跑。”

　　“作为村民惧怕且憎恶的人，那位老妇人怎么会愿意为你看守小世界的入口。”

　　“你又怎么会相信她。”

　　“她也可能帮过我，所以我信任她，不是吗？”岑阙疑不甘地抬起头，想与江礼对视。

　　“我开始也这么想过。”

　　“在这个女性能被贩卖的小村庄，她作为女性，地位不会很高。”

　　“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你并获得你的信任十分困难。”

　　“可一旦获得看你的信任，你就会毫无保留。”

　　“溺水之人看见的稻草，不管是否有用，总要拼尽全力去拽住的。”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那么她就会在这段灰暗的日子里做你最耀眼的光。”

　　“你会努力保护她的。”

　　“而不是在知道我是玩家，有能力杀死她时在故事里丝毫不提及。”

　　“这不合理。”

　　“所以两种可能。”江礼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第一，她足够强大让你不用担心以上我提到的内容。”

　　“第二，没有这个人，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相比之下，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大很多。”

　　“还有，”她顿了顿，“你想营造老人料事如神的设定，让我不敢得罪她，跟她去墓地找你。”

　　“可是你忘了，她会知道这件事，本就是不合理的。”

　　江礼低下头，俯视着这个狼狈的少女。

　　“你明明有机会逃离这里，”
　　“到底是什么，让你没有这么选。“

　　“就只是一个男人？”

　　岑阙疑愣住，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其他的都猜的大差不差了。”

　　“但是我要纠正你，不是为了男人。“

　　“那样恋爱脑的死法太蠢，我很厌烦的。”

　　江礼安静地注视着岑阙疑。

　　“我在等一个人。”

　　江礼马上要嗤笑出声。

　　“你可别笑我。”已经缓过来的岑阙疑向后一靠，单手撑住地。

　　“我曾经每晚诚心许愿，祈求离开这个地方。”

　　“神不予回应，我就独自筹划。”

　　“我把一切都计划好，虔诚的期盼神明保佑我成功。”

　　“神明从未理睬我。”

　　“可是直到那天晚上，有神明回应了我。”

　　“那天，是我的计划实施的前一天。”

　　“神明降临，却不是为我祝福。”

　　一切期盼，一切祈愿。

　　——酿成灾祸的源头。

　　“神说，这里是祂创造的。我无法私自离开。”

　　“祂说，除非我等到一个人来到这里。”

　　“祂说，我要亲手杀了她，将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祂说，只有我杀死了那个人，我才能真正离开。”

　　“否则，不管我想出什么办法，祂都会永远将我们困在这里。”

　　“我不相信，可祂只是挥了挥手，我所在的那一户人家便安静了。”

　　“安静的夜晚，连呼吸声都被剥夺的死寂。”

　　“你看，我想过办法了。”
　　“没有用。”岑阙疑又有些崩溃，却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我只是人，就算我愿意和祂拼命，其他女孩子怎么办呢？”

　　“我想拦住那些女孩子，让她们不要再按照计划出逃。”

　　“可是她们已经憋疯了，好不容易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说着，泪水从岑阙疑的眼角滑落。

　　“她们不能死，我答应她们要保护她们的。”

　　“所以当晚，我带着所有村民去堵住了她们。”

　　“我忘不了，她们看到我时眼里的不可置信。”

　　岑阙疑自顾自说着，不在乎眼角的泪水，一脸颓败：“我没能拦住暴怒的村民，她们被我害死了。”

　　“我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挡在她们身前。”

　　那天晚上，是所有村中被拐女孩的地狱。

　　锄头斧子往她们身上砸着，没有人是幸存者。

　　就连告密者也没有留下。

　　“是那位老奶奶为我们掩埋的尸体。”

　　“可那群村民杀红了眼，暴怒下将奶奶锁紧屋子，不许她再为我们收尸。”

　　“奶奶年纪大了，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就那么走了。”

　　“我记得她的样子，她的手掌，很温暖。”

　　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岑阙疑闭上了双眼。

　　她从没感觉活着是这么疲惫的事情。

　　不过她也不算活着就是了。

　　死都死过一次了。

　　就连副本入侵她被复活的时候，她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活不活的，她早不在乎了。

　　“你不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岑阙疑。”江礼蹲下，认真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

　　望着眼前葱白细嫩的手，岑阙疑出了神。

　　“呆什么，站起来。”

　　另一只手搭上，岑阙疑借力站了起来。

　　“你的队友也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没有，他们被我支开了。”

　　“嗯。”岑阙疑扬起一个笑容，眼底有泪光闪过。

　　“这下，我彻底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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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上头，多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