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79、六难轮回

　　“容尘……”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容寰宇睫毛微颤，慢慢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何，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看不太清楚。
　　“容尘……”那人看着他笑。
　　容寰宇忍不住开口轻唤：“云颢？”
　　“容尘……容尘！”那人对他伸开双臂，欢快地喊道：“快来抱抱我。”
　　“好。”容寰宇连忙上前，可就在双手要触上对方时，那人却一下子不见了。
　　“云颢！云颢？”容寰宇慌乱地喊道。
　　“容尘，我在这里！”
　　容寰宇回头，那人站在了他身后。
　　“你怎么了？快来抱我，我好想你。”那人言语间带了一丝嗔怪。
　　容寰宇连忙迈步走了过去，可他依然没有抱上，那人又一次在他即将碰上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接连两次，容寰宇反应过来——这是幻觉，或者是自己的梦。
　　不对，为什么会做梦？
　　现实中的自己在哪里？
　　容寰宇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被外界干扰。
　　慢慢的，他渐渐回想起他被龙逸藏着又被梦丞盛发现，在龙逸那句“他有执念，不可以”里昏了过去。
　　后来，他似乎确实看见了云颢，在一片烈烈火焰之中。他什么也没有想便冲进火场里想要救云颢，但云颢却一把将他推开很远，之后他再次人事不省。
　　想到这里，容寰宇便慌了起来。
　　云颢！云颢怎么会被火包围着？他怎么样了？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容尘？容尘……”
　　容寰宇又听见了叩他心弦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没有去寻找声源。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容尘……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语气不安到近乎乞求。
　　容寰宇听不得云颢这样。他缓缓回头，费力地睁开眼睛，云颢的脸庞闯进他的眼睛里。
　　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惊住了。眼前这张本该白皙俊秀的脸，此时却红得不正常，还印着几道黑印。束得略歪的马尾软塌塌的垮在了一侧，松散着的碎发乱糟糟的散在两只耳朵上面。
　　他脑中闪过那片火海，竟不是梦吗？
　　他想要再看全一点，看看云颢身上的衣服有没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这时，自他睁开眼睛后一直愣着的云颢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哽咽道：“你醒了！容尘，你终于醒了！”
　　容寰宇被他箍得发疼，但更疼的是被他那哽咽砸疼的心。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回抱住云颢，虽然还不知道那片火海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晕倒，又为何一个晕倒让云颢反应这么大，但他还是柔声安抚道：“我醒了，我真的醒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云颢下巴抵着他头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不见，便用手轻抚云颢的后背。然后他摸出了云颢衣服上有许多破洞——是被火星烧过的。
　　许久之后，云颢情绪稳定下来不再将他抱得那般紧，他让他重新靠着墙坐着，问道：“容尘，你感觉怎么样？”
　　容寰宇却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看着他反问道：“云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云颢神情有变，他直接问：“你可有烧伤？”他刻意强调了“烧”字。
　　云颢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欲盖弥彰一般的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我脸确实挺疼的，都不敢摸，也没个镜子照照。头发好像也烧了些。……我不会是毁容了吧。”他状似轻松地摸了摸鬓角，有残留的头发灰烬落了下来。
　　容寰宇盯着那只本来白皙漂亮此刻却布满了水泡的手。他疼得呼吸都忘了，他想伸手去握住，却又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哑声道：“没有毁容，很好看。”
　　云颢好像没有看见他的伸出又收回的手，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倾国倾城的容貌还在。”
　　容寰宇看着他那不达眼底的笑容，听着他的自我调侃，心如同遭受着虫蚁啃噬。他紧握住拳头，缓了好一阵才道：“云颢，你不要这样笑。我会疼的。”
　　云颢笑容僵住，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低声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就好。若有外伤，你的血不会……”
　　“不用了。”云颢站起身来，“除了手上这点泡，没有别处受伤的。”
　　容寰宇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颢又道：“我们先出去吧。”
　　“出去？”容寰宇此时才分出神来看四周环境，他发现他们正身处一片墓地，而他靠着的根本不是墙，而是墓碑。
　　云颢抿了抿嘴，淡声道：“这里是魇族的祭坛。”
　　“祭坛？”容寰宇睁大眼睛，随即他也站了起来，“你去了六难轮回？你这些伤是不是在那里面受的，你分明答应了我不去的。”
　　云颢笑了笑，“没事，我不是已经安全出来了吗！你忘了大长老说的九死一生是对于不是族长血脉的人？”
　　容寰宇满脑子都是云颢闯了六难轮回，根本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他激动的道：“云颢，六难轮回里除了火还有什么？你让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你不能一直流血。”
　　云颢看着他，保证道：“真的没有什么伤了，也没有流血。最主要的是饿，我都饿了三天了，再不吃东西就成饿死鬼了，也太不划算了。”到后面他又开始说玩笑话了。
　　“三天？”
　　“对啊！”云颢转身往外走。
　　容寰宇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单从走路看不出破绽，可他总感觉云颢有很严重的伤在瞒着他。
　　云颢回头喊他，“怎么了？你也三天没吃没喝，你都不饿吗？而且外面的人都等着呢。有什么出去了再说，好不好？”
　　容寰宇蹙起眉头，跟上去追问：“外面的人都等着？是什么意思。”
　　“出去了你就会知道的。”云颢往左一拐，“跟上我。”
　　容寰宇抬脚跟上，继续道：“那我是怎么到的这里？我是一直昏睡了三天还是……失去了这三天的记忆。”
　　绕过一座石墓，入眼的是一簇簇的洁白的花丛，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挂着露珠。
　　云颢驻足，俯身闻了闻，惋惜道：“美是美，可惜没有香味，跟蝴蝶兰一样。更可惜的是这花一会就凋谢了，不适合送美人，不然我一定采了送你。”
　　容寰宇忽略掉他的调笑，他看着这些花肯定的道：“是空欢。”
　　花朵比云颢的寸心大，比石钟上所雕的要小繁花簇拥，比单支美了许多。
　　云颢起身往前，一边走一边道：“嗯。之所以叫空欢，是因为若沾上了它的花汁甚至上面的露珠，都有可能被迷惑，然后进入到一个自己最想要的美好梦境。梦里会让人享尽所有的美好，但是梦一定会醒，醒来就会发现这不过是空欢一场。而且这花成为魇族族花，也是想告诫族人凡事脚踏实地，而不要妄动痴想，否则到头来是空欢一场，还不如从来没有的好。”
　　容寰宇静静听着，很好奇云颢如何知道的，正欲开口询问，又听云颢道：
　　“还有，这花即开即败，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比昙花还短。我们现在一路繁花相送，不过一会就什么都不会有了，甚至连它们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容寰宇抬眸看向云颢：“那么他们是为什么而开？只有半个时辰，看起来它们是刚刚才开的，可是与你我有关？”
　　云颢笑道：“容尘，你真聪明，确实是跟我们有关。”他顿了顿，慢下脚步等着容寰宇跟他并排行走，才继续道：“更准确的说是为新任族长而开。魇族有规定，每一位即将上任的族长都必须去走一遭六难轮回，从里面安全出来才能接受族人膜拜，正式成为族长。”
　　“族长？我跟你并没有要做这个族长。”
　　云颢耸了耸肩，“恐怕由不得我们。他们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族长了。而我们作为族长血脉，又从六难轮回里走了出来，连这花都认了。我们……”
　　“我若不愿，他们又能怎样！”
　　“嗯。话是如此，但，我是觉得有个族长的身份，或许就能将那些困在梦里的人全部救出去了。”云颢看向他，微笑着道：“容尘，你不愿意没关系的，我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