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75、哥哥？

　　容寰宇真切体会到何为咫尺天涯，他想往前，却不敢，想说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
　　云颢眼眶充血，全身都微微发着颤，他站在原地看着容寰宇，满目哀伤与绝望。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望着，就那样对望着，脑海里闪过相识相知相爱的画面，耳边是说过的一辈子的誓言。
　　亲兄弟……
　　相爱的两个人竟是亲兄弟！还有什么比这更荒唐吗？
　　这可真是缘分从娘胎里注定的了！
　　梦丞盛蹙着眉头，开口打破了僵局，道：“但是云公子身上没有空欢的香气。”
　　闻言，云颢看向梦丞盛，容寰宇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问梦丞盛道：“没有空欢香气？”
　　梦丞盛点头，“没有。若有，在我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会察觉出来的。”
　　容寰宇立马看向云颢，开口道：“所以云颢，你不是族长的孩子。我们不是亲兄弟，不是的。”
　　云颢也看向了他，道：“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能梦见那扇子？就连石钟都只认我的血而不是你的，以及刚才说的那一系列又该怎么解释？”
　　“可是你身上确实没有空欢香气。这最重要的一点标志你没有就够了。”
　　云颢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不，不够。”容寰宇手指蜷缩成拳，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够，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点，忙开口道：“年龄，年龄不对的。”
　　他甚至因为这一点开心起来，吐出揪在心头的那口气，继续道：“你只比我大一岁，可你说你母亲离开时你已经三岁了，所以年龄对不上的，我们的母亲不会是同一……”
　　话未说完，他看见云颢身子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脸色也越发差了。
　　云颢喃喃道：“是同一人，是同一人。”
　　容寰宇看着他毫无生机、摇摇欲坠的身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骗你了。”一滴泪从云颢眼角滚出，他突然笑了起来，“我骗你了，容尘，年龄是对的。我今年二十四，比你大四岁。四岁！刚刚好。……不该骗人的，报应来了。”几句话间，有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
　　容寰宇僵住了，直直的看着云颢。
　　梦丞盛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已经预见接下来便是相爱不能在一起的悲情故事。他有些不忍心的道：“不要急着下定论，也许哪里存在误会巧合，也许不是这样的。”
　　“误会巧合？”云颢的心沉得彻底，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他看向梦丞盛，淡声道：“没有误会，我跟容尘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听着那刺耳的“亲兄弟”，容寰宇忍着心痛，问道：“还有其他什么方法能证明我们的身份吗？”
　　梦丞盛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容寰宇对云颢以外的人没有多少耐心，追问道：“有吗？”
　　梦丞盛沉默片刻，道：“有。确实有一地方能验证，但是那地方十分危险。”
　　容寰宇：“危险？”
　　梦丞盛点头道：“不是危险，是九死一生！”
　　容寰宇道：“怎么讲？”
　　“祭坛下的六难轮回，只有族长及其后人能进去。外人若是进去了，便是有去无回。”
　　容寰宇蹙眉，“假若有族长一起呢？”
　　“是一样的结果。”
　　“可你先说的是九死一生，为何后又说有去无回？”云颢终于开口了。
　　闻言，容寰宇心头立马敲了警钟。
　　梦丞盛道：“因为警示写着九死一生，但几百年来进去的除族长以外的人没有谁再走出来。”
　　云颢道：“我想去试试。”
　　容寰宇立刻反对：“不行！”
　　云颢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梦丞盛看了看两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公子脸上均有疲态，也到了晚餐时候。无论去不去，都先吃饭，然后休息一晚，一切待明天再说吧。”

　　说是吃晚饭，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后，云颢先开口说想休息便进了梦丞盛安排的卧房，将门关上了。
　　已近子时，容寰宇依然坐在床上，毫无睡意，他知道隔壁房间里云颢肯定也没有睡下。
　　他很想去找云颢，可云颢明显在躲他。
　　这时，隔壁房间忽然有了响动，是开门的声音。
　　容寰宇想也没想地立马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天上没有月亮，却依然有淡淡的银光笼罩着整个大地，想必这是魇族与外界的不同之处。
　　容寰宇拉开房门便看见朦朦胧胧的银光下，云颢正站在那一丛鲜花前。
　　容寰宇减缓了脚步，走了过去。
　　开门声，脚步声，云颢肯定听见了，但他没有回过头来。
　　容寰宇来到他身边，与他并排站着，也不说话。
　　如此沉默片刻后，云颢扭头看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容尘，你也没睡？”
　　那笑刺得容寰宇的心一痛，“嗯。”
　　云颢笑道：“是因为没有抱着我，所以睡不着吗？”
　　容寰宇觉得嗓子被什么堵得发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颢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花丛，平静的道：“我也是，没有你，我睡不着。容尘，你说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在幽篁里不足一月。一个月，那么短，比起过往二十几年，当真不值一提。都一个人睡了二十几年了，怎么现在一个人睡就不习惯了呢？”
　　容寰宇心疼的道：“云颢……”
　　云颢俯下身，盯着一朵蓝色形似铃铛的花看了一阵，然后采了下来，送到容寰宇面前，“给你。”
　　容寰宇不懂花，但却从云颢的眼神里看出这花一定有什么含义，他不敢伸手去接。
　　云颢笑道：“拿着呀！说好的，要每天送你花的，凌晨了，已经是新的一天了。现在这里既有现成的，自然不能错过，以后……以后可就没有了。”
　　“云颢……”
　　云颢却不回答他，只倔强地把花递在他面前。
　　容寰宇只得把花接过来，也学着云颢的样子，用轻松的语气问：“这是什么花，为何不采最艳最大的那一朵了？”
　　“这要什么为何？刚好入了眼，就摘了送你了。至于你说的最艳最大的那一朵我找找啊……”
　　分明是笑着说的，可是每一句都直往容寰宇胸口上捅。容寰宇手中控制不住地一用力，花梗被捏断，那朵蓝色的小花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他连忙把花捡起来，但是其中有一片花瓣被摔掉了。
　　他盯着花瓣，轻声道：“碎了。”
　　云颢将花瓣捡起来，道：“对不起啊，我好像不该采你的。”
　　“你采都采了，又说不该采，现在不要了，他就只有死了。”容寰宇平静的说着，忽然伸出手一把把云颢搂住，吻了上去。
　　感受着云颢的挣扎，他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滑进了两人嘴里。
　　怀里的人忽然就不反抗了。
　　容寰宇放轻了力道，温柔的吻着。云颢也温柔的回应，无限缠绵，又无限苦涩。
　　末了，容寰宇将他紧紧按在怀里，道：“云颢，别不要我，我会受不了的。”
　　云颢的身体一僵，抱着容寰宇的手慢慢放开，方才的吻是沉溺也是结束。他从容寰宇怀里挣脱，往后退了一步，温声道：“容尘，你现在真的要叫我哥哥了。”
　　“哥哥？”
　　“嗯，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所以不会不要你的。”云颢笑了一下，“就算想不要你，也不行了。”
　　“哥哥？”手里的花被他彻底捏碎，第三次重复道：“哥哥？”
　　“容尘……”
　　容寰宇整个身子开始发颤，吼道：“云颢，你既然分得这么清楚，那你刚才那又算什么？”
　　他的眼睛慢慢变得猩红，神情变得陌生，他喊道：“我不要哥哥，我只要你！云颢，我只要你。”
　　说着，他的右手直接朝着云颢而来，云颢站在原地，没躲没闪，平静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