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62、疯魔

　　“我答应了。”云颢抬起头，忍着心疼，平静的看着容寰宇重复道。
　　云颢在赌。
　　容寰宇的亲人皆因意外离世，而每一个意外都与他有关系。巧合也罢，当真克亲也好，这必然是他过不去的坎。即使这次说服了他，让他不推开自己，下一次呢？
　　往后那么长，再小心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受伤，每一次受伤容尘必然自责。那么分开的话迟早会重提，届时只怕更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是容尘自己给自己的枷锁。
　　云颢赌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没有劈开这枷锁的力量，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在赌。
　　虽然是赌，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可是云颢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容尘……一定比自己更疼吧！
　　他很想上去抱一抱他，可是他忍住了。
　　“你…答应了？”
　　好半响以后，容寰宇也跟着重复了一句，他的脸色平静极了，但是猩红的眼睛以及只有气息声的颤音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云颢被他这从嗓子口发出的声音震住了，这声音撕扯着云颢的心一阵阵疼痛。
　　他知道容寰宇一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答应得这么快，他知道容寰宇此时一定很失望，他知道容寰宇此时一定在心底自嘲：果然是这样的命，只配孤老一生。
　　“我听见了，你答应了。”容寰宇收回了视线，望着远方，平静的道：“云颢，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我……”
　　“我还想了好些说辞，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没想到你就答应了，你就答应了……哈哈……”容寰宇突然笑了起来。
　　云颢只觉那笑声如同一把锯子一样，在他喉咙上来回拉扯着，疼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容寰宇猛地转过头，看着他，“你就这么答应了！因为亲自体会到了我这杀人的命格对吗？你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当然，或许你也是不愿意的，可你还有家人，你还要照顾他们，所以你不能死，所以你不得不离开我，离开我这个灾星对吗？”他的声音依然是从嗓子口发出来，却因为用力过猛，哑得不像样，阴森森的如同鬼魅一般。
　　云颢从未见过这样的容寰宇，即使以前两人交手时，他也不曾这样。
　　容寰宇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怒道：“云颢，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答应得这么轻松？我说过摘了我，哪怕是用血，你也得把我供一辈子……”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
　　大病初愈的云颢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只能凭着本能的去掰容寰宇的手，喊道：“容尘，容…尘…你…冷静……一点。”
　　然而他的反抗与话语都于事无补，无力感越来越强烈，云颢抓着喉咙上的手，望着猩红得已经没有自己身影的眼睛，拼尽全力的喊：“容尘，容尘……我……”
　　濒临死亡的感觉将他笼罩，他很害怕，漫无边际的恐惧将他笼罩。
　　他怕的不是就这么死了，而是死在了容寰宇手上。他不知道容寰宇此时怎么了，但他知道待容寰宇冷静清醒过来，一定会痛不欲生，会成疯成魔。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跟他说“我爱你”，还没有让他把笑容常挂脸上。
　　云颢的双手一直在死死的推容寰宇的手，可越往后越像蚍蜉撼大树一般。
　　眼睛的光涣散开去，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泪水从眼眶滑落，云颢慢慢的放开手，想要去摸摸容寰宇的脸。
　　容尘，我好想再看你笑啊，好几天都没看见你笑了……
　　忽然，喉间一松，容寰宇放开了他，他摔倒在地。
　　容寰宇蹲下身将云颢搂进了怀里，口里喃喃道：“云颢，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云颢猛烈的咳着嗽，无法作出回应。
　　容寰宇又呢喃道：“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果然是个疯子。”
　　云颢的思维渐渐回笼，他抬起一只手回抱住容寰宇，轻声道：“容尘，容尘，我在，我在的，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云颢，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云颢现在的姿势其实是很不舒服的，也不知道容寰宇是怎么抱的他，他挣了一下，容寰宇将他箍得更紧了。他只得柔声安抚道：“我在，容尘，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容寰宇依然抱着他，云颢被他箍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闷声道：“容尘，先放开我好不好，不然刚才你没把我掐死，这会就要把我闷死了。”
　　抱着他的手臂一僵，慢慢的放开了他。
　　云颢缓缓抬起头，刚好看见一滴泪滑到容寰宇的下巴边，他一手撑着地，费了很大的力气，仰起头，把那滴泪舔进了嘴里，然后舌头一路上移，沿着泪痕停在了眼角上。
　　“别哭，我喜欢看你笑。”云颢吻了吻容寰宇的两只眼睛。
　　容寰宇先是怔了怔，似乎是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推开云颢，一只手扶着他肩膀，再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响，才哑着声音道：“你不怪我？”
　　云颢回望着他依然红着却已然清明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方才差点杀了你，你不怪我？”容寰宇手臂微微发着颤。
　　云颢语气坚定的道：“不怪。”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知道你刚才怎么了，但是我知道你本意不是这样的，而且……你没有杀我不是吗？”
　　话音刚落，容寰宇又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可是我真的……我是个怪物，我是个灾星！云颢，我是个疯子，很早的时候他们就……”
　　“你不是！容尘，不要管别人，相信我，我说你不是就不是。”
　　容寰宇的心跳很快，云颢听得清楚，他继续道：“如果你不信也没关系，无论你是怎样，我都爱你，死心塌地的爱着你。”
　　“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容寰宇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推离怀中。
　　趁此时机，云颢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堵住了他的嘴，以行动作出了回答。
　　两人就着一蹲一倚的奇怪姿势，吻了许久，先是云颢温柔的安抚，很快便成了容寰宇的惩罚式的掠夺，再接着是云颢报复性的啃咬，最后双双霸道的攫取着对方的空气，舔着对方舌齿间的每一寸领土。
　　直到两人都支撑不住，一起滚在了地上，却依然不舍不分。
　　郝多钱提着两条鱼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衣衫半褪的两条紧紧缠在一起的身体，自两人口里发出“啧嘬”之声。
　　“啪嗒”，郝多钱手里的鱼掉在了地上，惊动了缠绵的人，两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郝多钱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你们继续，我走…我马上走。”
　　说完也不管还在地上蹦跶的两条鱼，转身就跑了。
　　云颢红着脸，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把人喊回来。却忘了他们的唇瓣一直贴着，根本没分开，容寰宇垂眸看了他一眼，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瓣，然后才分离开来。
　　他扶着云颢坐在地上，帮他把褪至手臂的衣服穿好，又把落在地上的腰带给他系上。将云颢收拾妥当后，容寰宇才不紧不慢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再弯腰把云颢抱了起来，“去床上躺着。”
　　云颢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容寰宇固执的摇了摇头，抱着他往山洞走去。
　　地面传来的“啪”的一声，云颢循声望见裹得满身是沙的两条鱼，依然生机勃勃的蹦跶着。
　　他拍了拍容寰宇的胸膛，道：“我要下去捡鱼，我想喝鱼汤，你给我熬好不好？”
　　容寰宇果然停下，回过头看了一眼鱼，道：“好，我先抱你去床上。”
　　云颢忙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我要下去，我可以自己走路，不放的话，我……”
　　“你待如何？”
　　“我…不如何？我生气。”云颢气呼呼的说道。
　　容寰宇勾起了唇角，柔声道：“那你就气着吧。”
　　“诶，你笑……”脱口而出两个字，云颢才想起自己应该在生气的，忙闭上嘴巴，强迫自己把上扬的唇压了下去。
　　容寰宇笑出了声，停下脚步，低头，弯腰，吻了吻怀里的人，然后敛了笑容，正色道：“谢谢你，云颢。”
　　云颢撇了撇嘴，“谁要你谢了？”
　　容寰宇嘴角挂着微笑，不再说话，进了山洞。
　　“容尘，我想去幽篁里，现在。”云颢刚被放在床上便道。
　　“为何？”
　　“不为何，想去就去了。你不愿意？还是说我不能去你的床上睡觉，这几天我们可一直都同床共眠呢，不愿意？晚了。”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
　　“什么？”
　　“那阿多呢？”
　　云颢挑了挑眉，这人分明就会在意旁人的感受的，只是把自己封闭的太久，连他自己都被骗了。
　　“我猜他不想再撞见刚才那样的场面了。”云颢嘴里调笑着，而刚刚褪下去的血色却再次泛了上来。
　　“……”
　　容寰宇抄起他的膝弯，又把他抱在了手上。
　　云颢知道拗不过他，便也没再拒绝，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回幽篁里再跟容寰宇好好谈谈。
　　刚才的事，不可能这么揭过去的。
　　虽然自己不怕死，可是也经受不住如此时不时的死亡威胁。而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帮容寰宇处理好情绪。他想弄明白容寰宇为何会这样。
　　其实竹林之战的那一晚，容寰宇就有这种迹象，但那时还不甚明显，又或许……是当时刺激不够大。
　　短短时间里，云颢脑子里百转千回。
　　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救容寰宇。
　　他能预料到，只要一开口，就必然会揭开容尘过去的伤疤，那必然会引起他情绪不稳定。所以云颢才想到要回幽篁里，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里。
　　如果那样还是压不住，那就用吻，用激情回应他。
　　那是他的心上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独自在阴暗里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