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47、红颜白发醉芳华11

　　大清早的，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两人就被一阵急切的狗叫声吵醒。

　　茶惊祭睁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只有窗沿上的骨铃一摇一晃。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

　　“不是，茶茶你干嘛呀？”
　　他说完再次蒙上被子。

　　“汪汪汪！”
　　“汪汪汪汪！”
　　一声高过一声，听起来非常急切。

　　“别叫了茶茶。”奈愿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道：“还没到九点呢，我再睡会儿。”

　　“汪汪汪！”
　　小家伙叫得更厉害了。

　　奈愿被吵得睡不着，只好从被窝里露出头来，看着不停绕着他们床跑的那颗毛茸茸的白色圆脑袋。
　　“汪汪！”

　　她皱了皱眉头，想要爬起来，可是刚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没力气，又瘫倒了下去。

　　“汪！”
　　谁也没反应。

　　“汪汪！”
　　还是没反应。

　　只好使用终极无敌大法了！

　　茶茶将两人的被子都拖拽到地上，然后跳到床上，张嘴就咬住茶惊祭的手指头。

　　“嗷！”茶惊祭吃痛，立刻睁开眼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纤细光滑的食指，现在却多出来两排牙印。
　　“茶茶！”

　　它立马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头，以示赔罪。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茶茶不听，又立马跳到另一张床上，趴在奈愿耳朵边咬了咬她的耳垂，舌尖轻舔。

　　“啊呀~”奈愿被它舔得一个激灵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坐直身子。
　　茶茶见她已经被自己舔醒了，立马摇摇尾巴。

　　“茶茶~”
　　奈愿看着这条白绒绒、肉乎乎的狗狗，又想起它的主人有花，瞬间瞌睡没了，“茶茶，我们起床一起去查明白有花的事！”

　　“汪！”茶茶尾巴摇得更起劲了。

　　“哎？我去你丫的，茶茶！”茶惊祭不满地瞪着它。
　　凭什么对奈愿这么温柔，对他就这么粗暴！

　　茶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跳下床，然后疯狂地扒拉着门。

　　它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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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艳阳高照，后半夜就下起了大雨。

　　预报还说，今日多云转小雨，温度在21到23摄氏度之间，风力不大，宜出行。

　　现下两人一狗正穿梭在田间，周围花草上带着的水珠毫不吝啬地洒在他们身上，微风吹来，奈愿冻一哆嗦，连忙扯紧了衣服。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喷嚏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突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给自己遮挡住了一点凉气。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他只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衬衫，唯一的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奈愿心底微暖。
　　“谢了！”她说。

　　“你也不跟我客气客气？”茶惊祭逗道。
　　“我两谁跟谁啊！”奈愿给了他一个眼神，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茶惊祭垂下头，看不清眼神，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哦。”

　　奈愿以为他不会再问了，刚要转身，就看到他抬起了头，向前一步，朝着自己微微弯下了腰，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充满旖旎的眼神直视着她。
　　“所以，我们，是谁跟谁啊？”

　　清早的风不大，田野间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轻轻晃动，好像夜晚流逝的星辰。

　　男生弯着腰，漆黑的眸子里溢满了小花，他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的眼神间。

　　奈愿一愣，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
　　他紧逼上前，势要得到回答。

　　“普通室友呗！还能是谁？”迎着他的视线，奈愿面不改色，心却砰砰直跳。

　　“是吗？”茶惊祭挑眉，一脸不信。
　　奈愿若无其事地从他浮想联翩的眼睛上移开视线，“不然呢？”

　　茶惊祭直起腰，双手插进裤兜，眼里星芒不减。

　　在前面带路的茶茶，看到两人停在小路中间不动，又折返了回来，围着他们转个不停。

　　“茶茶好像很急的样子，我们快走吧！”奈愿找到了借口，说完，就转身大步向前。

　　茶惊祭看着前面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笑容愈加深沉。
　　他明白了。

　　浓云重抹，万物静默，天地间一片白蒙蒙的。

　　好不容易走到田野的尽头，裤腿全湿不说，还粘上了许多的鬼针草。

　　“我去你丫的！”茶惊祭一走到水泥路上，就尽顾着扯掉那些烦人的草。

　　“喂喂喂！”

　　低头扯草的人被打断，一脸不耐烦:“别拉我了，我搞定这些草再说！”

　　“不是啊，你快看！”奈愿不断晃着茶惊祭的胳膊，眼神看向前方，声音里带着惊讶。

　　“汪汪汪！”
　　“快看快看！”

　　“啧。”茶惊祭实在被这一人一狗烦得不行，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怎么了？啥也没有呀？”

　　面前的场地很空旷，只有一排的白房子和地上无数的车辙印。看压痕，是货车的轮胎印。

　　“不是啊！”奈愿很激动，“你还记不记得有花曾经说过，她看到了一排的白房子。你再看这里，就只有面前的房子是白的！这里一定和有花有关系！”

　　“汪汪汪！”

　　“你看吧，连茶茶都赞成我的推论。茶茶，你要带我们来的就是这里吗？”奈愿蹲下身子摸了摸茶茶的脑袋。

　　“汪汪汪！”
　　“你看吧？”她得意地转身。

　　茶惊祭摩挲着下巴，努力回想着冬有花说的话:“死丫头满嘴鬼话，她说的你还相信？”

　　奈愿一瞬间情绪低沉，倒不是因为有花记忆错乱，而是一想到现实和她的向往相距十万八千里远，她就为有花不值。

　　“算了算了，反正我相信有花就可以了。茶茶，我们走！”她猛地站起身，不给某人一点眼色，就带着茶茶向前走去。

　　这就生气了？
　　“等等我呀！”茶惊祭耸耸肩，他也没说不去啊！

　　走近看，才知道白房子原来是一个冷库，就叫“夏村蔬菜冷库”。

　　门边的墙上张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许多的条例条规。
　　总结下来就是:闲人禁止进入。

　　茶茶一直绕着这个白房子转悠，犬吠不停，很着急的样子。

　　“所以这个白房子和死丫头到底有什么关系？”茶惊祭坐在门口，杵着下巴，眼神迷离。
　　奈愿听着茶茶焦急地叫声，心也慌乱起来，可脑子里毫无思绪。

　　“你们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大场上传来。

　　两人抬起头，就看到场上不知何时站着几个小孩。有男有女，大概和冬有花一个岁数。他们背上背着竹箩筐，里面放满了草，手里还拿着镰刀。

　　“汪汪汪！”
　　听见这声音，茶茶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茶茶！”奈愿惊呼。

　　“啊！”
　　“又是这只疯狗！”
　　“死开！”
　　小孩们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镰刀不断朝着面前的疯狗挥舞。

　　茶茶及时停住脚步，半弓起身子，嘴里不断低吼，眼睛仇恨地盯着他们。
　　奈愿和茶惊祭生怕会伤到任何一方，赶紧走上前去抱起了茶茶。

　　“这死狗怎么还在这里！”
　　“白毛怪在这它肯定还在这里呀！”
　　“你们说，不会是白毛怪的鬼魂还在这里吧？”
　　“啊啊！别瞎说！”
　　“我说了别走这条路，你们非要走！阴森森的！”

　　小孩们都很害怕两人后面的白房子，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茶茶在茶惊祭的怀里依旧低吼着。

　　听着他们的絮叨，奈愿呼吸一滞，“你们是说冬有花……她就是死在这里的？”

　　“汪汪汪！”

　　！

　　有花死在了冷库里，死在了白房子里……

　　“我看见下大雪了，周围白茫茫的。”
　　“我还看到了许多蝴蝶！我好喜欢冬天！”
　　“奈愿姐姐，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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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有花说的话，此刻如走马观花般在奈愿脑海里闪过。
　　怎么会这样？

　　“汪汪汪！”
　　“汪汪汪汪！”

　　茶惊祭脸上涌起戾气，手骤然缩紧。
　　茶茶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所以面前的这群小孩也不是啥好东西！

　　“冬有花是怎么死的？”他厉声厉气。
　　“汪汪汪！”茶茶一边助阵。

　　面前的小孩被陌生人一质问更加慌乱，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岂有此理。

　　茶惊祭将茶茶再次塞进奈愿怀里，照旧挽起了袖子，“我可跟你们说，这是人命案，要是你们知情不报，小心我……”
　　他按了按拳头，恶狠狠地道。

　　“你是警察？”里面的一个小男孩出声。

　　茶惊祭眼珠子一转，没说话。
　　看着他气势凌人的样子，小孩们都默认了。

　　“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

　　“叔叔？”茶惊祭一瞪眼，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看着像是叔叔吗？”

　　“嗯哼！”奈愿在一边看得干着急，他能正经点吗？

　　“行吧行吧，叔叔就叔叔。”茶惊祭一抬手，又恢复刚刚恶狠狠的模样继续质问道:“从实招来。”

　　小孩们窸窸窣窣，半晌才有人开口:“白毛怪……”

　　“嗯？”茶惊祭一个眼神瞪过去。

　　“冬、冬有花，她就是死在冷库里的。但她是自杀，跟我们没关系。”

　　“对啊对啊，她是自杀。”
　　“警察那时候也来了呀，确定就是自杀，对不对？”
　　“对啊。”
　　其他的小孩都附和。

　　“那她为什么会自杀？”茶惊祭叉着腰，一板一眼地问。

　　原本还闹嚷的声音此刻又寂静下来，他们看着彼此，依旧慌乱。
　　不过这一次，奈愿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心虚。

　　心虚？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们知道秋梧果小学在哪里吗？”
　　他们绷直了身体，但没一个人说话。

　　“你们是她的同学，会不知道？”奈愿十分肯定的语气瞬间激起千层浪。

　　“我们只是跟她开玩笑，什么也没做！”
　　“而且每个人都这样，又不只有我们这么对她。”

　　茶惊祭疑惑地看了奈愿一眼，又了然地转头继续盯着吐真言的他们。

　　“对啊，连她家里的人都这么对她！全村人都知道她是没人要的小孩！”
　　“我们也只是逗逗她而已，她的死肯定不关我们的事！”
　　“谁知道她一时想不开会去冷库、自杀啊。”
　　“就是就是。”

　　他们一人一句地撇清自己所做的坏事，也许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冬有花的死让他们感到了害怕，也仅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