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43、红颜白发醉芳华7

　　暑气热烈，夏花灿烂。
　　杨梅树里藏着的蝉昼夜不息地鸣叫，炎热难耐的气温上至最高。

　　“下雪了，下雪了！”
　　“我最喜欢雪了，我看见雪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像不要钱的棉花糖哗哗哗地往下落。厂房的屋顶，田地里的蔬菜，村后的群山，都是白毛毛的一片。

　　“当，当，当——”
　　思绪化作一只蝴蝶，悄悄寻着声音远去。

　　一块生了锈的铜片挂在小学门口的梨树杈上，上了年纪的老师拿着一把小锤轻轻敲着。
　　古早的敲铃方式，铃声传得很远，让人听得不大真切。

　　雪花没有飘进小学里，漫天遍野的白唯独遗漏了这一块褐色。梨树干枯，墙面灰褐，像是画笔没了颜料，随意勾勒出来的一角废图。

　　蝴蝶轻轻停留在锈迹斑斑的门匾上，褪到只剩一点橘红的“秋梧果”是这块褐色里唯一的鲜明。

　　它继续往前飞。
　　寒风吹过，冰雪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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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有花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片白色瞬间堙灭。

　　“有花，昆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大雪了。”奈愿第一次见大雪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尤其近几年，能见到空中飞的雪花已实属不易，更不要提堆积起来了。

　　“不过，你说到了一个重点！”奈愿朝一旁打了一个响指。
　　茶惊祭接过话:“秋梧果小学？”

　　那首童谣里的“秋无果”竟然指的是“秋梧果小学”，如此看来，“春之雪”“下村里”也不单单是字面意思！

　　“有花，只要我们知道秋梧果小学在哪里，我们就可以找到你的家了！”奈愿很激动，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真的吗？太好了！”冬有花捧着阿蚕，开心地在屋里转悠:“阿蚕，你真是太棒了，我可以回家了！”
　　手心里的小身影扭了扭身子，好似在回应。

　　“你看，春栀县秋梧果小学。”茶惊祭早就拿出手机百度了起来，“信息不多，离这还有点远。”

　　奈愿凑到他身边，“春栀县？你觉不觉得很耳熟？”
　　茶惊祭果断地再往下翻了翻，“夏村？”

　　“春之雪，下村里。”他突然厉声道:“死丫头净会误导人！”
　　“我哪有！”冬有花一脸不高兴地反驳。

　　“还说没有？你自己看看，人家是春栀县，夏村里，秋梧果！你说的是啥？春之雪，下村里，秋无果。”茶惊祭瞪着一双眼，“要不是你发音不正确，说不定我们早把你送回家了！”

　　“好啦，是我错了嘛。”冬有花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认错。
　　奈愿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现在也找到了，就别怪有花了！”

　　“就是就是！”茶惊祭一瞪眼，冬有花立刻瑟缩着脑袋。
　　阿蚕在她的手掌心里扭来扭去，似乎是在为她鸣不平。

　　“还有你！臭东西，刚说完你有用，就让我们绕这么大个弯子，你成心耍我呢？”

　　冬有花立刻护住阿蚕，“你骂我就骂我，别殃及池鱼啊！”
　　奈愿在一旁笑得不行。

　　茶惊祭一转眼又开始开炮:“还有你，笑什么笑！”
　　奈愿摊摊手，“别殃及池鱼呀！”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们！”茶惊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你这个死丫头送回家，这就清净了！就没人气我了！”

　　“哼，略略略。”冬有花说完就捂着阿蚕飞快地跑开了。
　　茶惊祭无奈地摇摇头，“死丫头！”

　　“以防再出变故，我们明天就出发吧！”奈愿说道。
　　“嗯。”他双手双脚赞成，把死丫头越快送回家越好，省得在这闹心，成天惹他不痛快！

　　春栀县离这有四十多公里，最多两个小时的路程。

　　“我们明天下午就出发，直接到达目的地！”奈愿说完还朝茶惊祭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嗯。”他点点头，又疑惑开口:“怎么不早上就去？”
　　“坏哥哥，你是有多想把我送走！”窗边传来一道气话。
　　茶惊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哼！”冬有花轻哼一声，“你可别等我走了之后，又想我！”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会想你！”茶惊祭傲娇转头，真是比他还能自作多情 。

　　“明天早上，吴奶奶叫……叫我们回家吃饭。”奈愿看着他缓缓道。

　　茶惊祭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头，眼睛转向别处:“我……我就不去了吧！”
　　那是奈愿的奶奶，他老去多不好啊！

　　“随便你吧！”奈愿收回话，反正她话是带到了，去不去由他。再说了以后时间还多，而且吃饭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得回去老房子打扫下卫生了。

　　“哦。”茶惊祭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现一丝落寞。
　　真是奇怪！

　　蝉鸣声声唤起清晨。
　　老小区里的蝉鸣比之当铺还要聒噪。

　　日出的光晖透过防盗窗整整齐齐地铺射进地板，将外头槐树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老房子里，奈愿擦拭着相框。
　　要是思念能带给里面的人，那该有多好啊！

　　她摩挲着爷爷的脸，眼里渐渐闪现了许多晶莹的珠光。

　　爷爷他一直都很瘦弱，身体黢黑，皱纹满面，和白白嫩嫩的自己对比起来，真看不出会是亲爷孙。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爷爷还没有生病的迹象，当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四年后就和爷爷天人永隔。

　　“小愿啊，你打扫完没呀？吃饭啦！”门外的吴奶奶已经开始催促了。

　　奈愿放下相框，高声回应:“好了奶奶，我马上就来！”
　　幸而还有吴奶奶陪在自己身边。

　　“快尝尝，快尝尝！”

　　餐桌上又是琳琅满目的饭菜，全是她爱吃的。
　　奈愿照旧夹起最大的一盘，刚放进嘴里，便给力地称赞道:“嗯~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没想到这一次吴奶奶没有和往常一样露出笑颜，反而一脸的难过。
　　奈愿心里一跳，“奶奶，你怎么了？”

　　“你一定是在骗我，奶奶其实做的一点都不好吃。”

　　“怎么会呢？奶奶你怎么会这么想！您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奈愿听完便慌了起来，她再三肯定道:“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吃，我怎么会骗您呢？”

　　吴奶奶终于被逗笑了，她嗔怒道:“如果好吃，怎么小茶就不来了？他是不是还在为我上回说的话生气呢？”

　　“奶奶，您放心吧，他心眼子没那么小，他怎么还会生您的气呢！”奈愿安慰着，“他还和我说了，您做的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了！”

　　“那他今早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啊？”吴奶奶说到底还是怕茶惊祭生了自己的气，上次也确实怪她好端端的干嘛要提人家父母。

　　奈愿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下心来，“我不是和您说了吗？我们下午啊要去别的地方一趟，他得收拾收拾呢！他要我向您问好，还说回来之后，就来家里吃饭。”

　　“真的？”
　　“那当然，我还会骗您嘛！”

　　这下，老太太终于宽了心，赶忙给奈愿夹菜，“多吃点，下午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注意安全啊！”
　　“嗯嗯嗯。”奈愿吃着菜疯狂点头。

　　一茬完了另一茬又起。

　　老太太坐在奈愿旁边，慈祥地看着她:“那你和小茶发展得怎么样了？”

　　“啊？什么怎么样啊？”奈愿被问蒙圈了，她眨眨眼，“没怎么样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我说小茶啊，人长得俊，性格也温文尔雅，懂礼貌，尊老爱幼，是个非常不错的男孩子呢！可惜了，我们洋洋不争气，要是他能有小茶的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一问:“你们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
　　“咳！咳！咳……”奈愿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我们……”奈愿想说他们没关系，可她仔细想了想，要说没关系的话，他们还住在了同一个房间。可要说有关系，也要追溯于那一张古怪的契约……

　　“奶奶，我们没什么关系啦。”
　　她觉得还是早点理清得好。

　　“你这孩子，可别骗奶奶了！要真没关系，你两天天在一处玩呢！”

　　“可我们真不是男女朋友啊！”奈愿急急辩解，她不明白老太太怎么总是热衷于她的终身大事，以前爷爷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催过她。

　　“你别骗奶奶了！”老太太明摆着不信。

　　“哎呀，奶奶，我和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奈愿低头看了一眼，赶忙找好说辞:“奶奶，我得赶紧吃完走了，要出发了。”

　　说完，她立马埋头苦吃。

　　“你就搪塞奶奶吧！”老太太嘴上生气，手下动作不断，一直给奈愿夹菜，“吃慢点，别着急，小心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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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从吴奶奶手下逃脱，一到当铺门口，就看到茶惊祭正坐在花坛边，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着，又细又白的手指间缠绕着从枝丫上取下来的骨铃，姿态慵懒而冷酷。

　　“我去屋里抱上阿蚕，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奈愿说完抬脚进了门。

　　盛夏天里，空中只有几许薄云，烈阳乐此不疲地照射着大地。

　　不一会汗水就浸湿了衣衫，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坐在网约车里，窗子大开，风呼啸刮过，好歹带来了些许凉意。

　　天气燥热，人也困倦。
　　奈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头顶刺眼的日光被一个冷酷骑士一箭射跑了。

　　太阳走了，整个人都变清爽了，微风拂过自己的脸颊，头发丝任意地扫在脖子上，痒痒的，她皱起了眉头。可下一瞬，不乖的头发丝就被拨走了，轻柔的凉风一阵接一阵地涌过来，她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真是好惬意，好舒服呀！

　　谢谢骑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