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34、琴拨一弦断魂筝9

　　道路拥堵，不明真相的车主烦躁地将喇叭按得滴滴作响。
　　车鸣声不绝，连带着人的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奈愿和茶惊祭下了出租车，一见这场面，心里一怵。
　　街道两边的警车灯闪个不停，还有交通警察在一旁维持秩序，小巷里人满为患。

　　奈愿见状暗道不妙，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大喘着气，心脏不知所措地砰砰直跳，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似的。

　　她赶忙上前抓住人群里的一个大爷着急忙慌地问道:“大爷，这出什么事了？”
　　茶惊祭心里也紧张起来，面上却比奈愿要冷静多了，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大爷。

　　大爷倒是很镇定，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听说里面有个老师被人杀害了。”

　　奈愿的脑子轰地一响，强烈跳动的心脏骤然缩成一团，仿佛一整个地要蹦出胸膛。

　　怎么会这样……
　　奈愿不敢往下想，她脸色发白，眼神惊慌，嘴唇轻颤，背上、胸前、手心里全是汗。

　　大爷见状叹息了一声，还不忘安慰她：“小姑娘啊，你也不用害怕。这不警察来了嘛，他们会处理的。”

　　奈愿木讷点头，唇瓣仍旧紧抿着一言不发。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明明下午她走的时候喻瑞金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死了呢？

　　茶惊祭感受到奈愿的恐惧，连忙环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言:“说不定死的不是喻瑞金。”

　　直觉告诉奈愿死的人就是喻瑞金，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还心存一点辩白。

　　“那杀人凶手抓到了没呀？”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不能乱，不能慌。

　　大爷摇了摇头。

　　奈愿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里，她踮起脚尖，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巷里。
　　她的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千万不要是喻瑞金这个人渣，虽然他确实该死，可万万不能是王琴想不开……

　　“听说还是一个教乐器的。”
　　“他儿子就是个小混混，爹也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一个鳏夫，整天带着一群小姑娘，谁知道他教些什么呢！”
　　“就是就是。”
　　“我看啊，怕是罪有应得。”

　　人群里的大爷大妈们畅所欲言，议论纷纷。
　　奈愿将这些闲言闲语听在耳中，越发心惊胆战。
　　茶惊祭和奈愿皱紧了眉头，八九不离十，看来死的人确实是喻瑞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小巷外聚集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奈愿的心越跳越剧烈，她只能不断呼气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她焦虑不安之际，从前面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喊着：“快让开，快让开，警察来了。”

　　人群被疏散开来，奈愿和茶惊祭混在吃瓜群众里。不多时，几名戴着口罩手套的警察就抬着一个担架出来，尸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凝重之色。

　　这几名警察离开后，人群又蜂拥到小巷口。

　　奈愿刚准备上前，却被茶惊祭一把抓住了手，他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朝着她摇了摇头，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先回家。”

　　说着，拉起奈愿就拨开人群往外走。奈愿想了想，待在这怕会惹来麻烦，也只能先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奈愿一直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深吸口气，不安地看向茶惊祭：“你说会不会真的是王琴做的？”

　　茶惊祭没说话，但脸上的神色似乎默认了。
　　奈愿这下心更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真是王琴做的，那么下午踹门救她的人，也是王琴。她一直跟着自己，她知道了是喻瑞金害死的汪筝，所以她要报仇，她要杀了喻瑞金。

　　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她明明都要去派出所报警了，很快喻瑞金就可以被绳之以法，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奈愿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只能寄托于是喻瑞金得罪了其他人。

　　网络时代，信息传递得飞速。不消片刻，小巷老师被杀事件就在网上沸沸扬扬。

　　奈愿接过一旁茶惊祭递过来的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心里一颤:

　　【阴暗小巷滋生毒蟑螂，势弱蚂蚁奋起杀恶虫。】

　　她继续往下扒。

　　【揭开琴弦自杀案:到底是什么让花季少女绝望上吊。】
　　【五花音乐铸造的是“热烈梦想”还是“无间地狱”？】

　　甚至还有更邪乎的:

　　【枉死少女追魂索命，变态渣男缠弦自尽。】

　　奈愿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一下把手机扔回茶惊祭怀里。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茶惊祭看她脸色惨白，一身疲惫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关切道:“没事吧？”

　　奈愿勉强抬起头朝他挤出了一个无奈讥讽的笑容。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聪明地演了一场戏，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仅让茶惊祭受伤，还把王琴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当真是讽刺得很。

　　她深吸口气，转头朝窗外望去，外面好像下雨了，一片朦胧。

　　茶惊祭看着她的侧脸，眼里满是担忧。他看到奈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这样脆弱的她，茶惊祭还是第一次见。无论是在向迟暮还是远秀卿的事上，她一直都很勇敢，说到做到，自信骄傲，乐观独立，永远积极向上。

　　其实他和她也才刚认识不久，短到只有一个月零十三天。

　　奈愿的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将视线挪回车里，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低头扯了扯嘴角，然后瘫坐在了座椅上，装出一副轻松无事的样子。

　　茶惊祭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心里叹了口气，拿起怀里的手机再次递到她面前。

　　“这些帖子的矛头都直指喻瑞金，如果不是当事人很难会这么犀利。”他看着奈愿，一字一言沉着分析道。

　　奈愿一怔，她重新坐直身体，看向手机，这些帖子在出事后就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言辞犀利，瞬间引导了舆论。

　　“你觉得会是王琴做的吗？”她忐忑地开口。

　　茶惊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她，那也无可厚非。”

　　“可是杀人犯法，王琴一辈子就完了。”奈愿很激动，她紧紧握住手机，眼睛死死盯着茶惊祭。她实在不想看到王琴也毁在这个渣男的身上。

　　“现在还只是我们的猜测，不一定就是王琴。”茶惊祭叹了口气，淡淡开解她。

　　奈愿垂眸，“希望吧。”

　　今天小雨转多云，没有太阳，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两人穿过老街，沿着人行道缓缓行走。奈愿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茶惊祭:“对了，下午那群小混混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他顿了顿，仔细回想：“当时你一直不下来，我刚要进去找你，他们就从另一边围了过来，手里都拿着棍棒，似乎是早就在等我了。所以……”

　　茶惊祭也意识到了不对头，他猛地停下，眼里闪过一抹冷芒。

　　奈愿晃神：“所以喻兵知道他爹做的事。不仅知道，还助了一臂之力。”

　　茶惊祭看着眼前人的目光逐渐不对劲起来，刚想开口，就见她猛地抬脚跑向前方。
　　他赶紧跟了上去。

　　“嘭”地一声，蚕愿典当的大门被推得咣咣作响。
　　茶惊祭晚她一步进入当铺，就看到那门摇摇晃晃的，好像一碰就要“散伙退休”似的。

　　“茶惊祭，你快进来！”屋里传来奈愿紧急地呼喊。
　　他一凝神，直直跑进了屋，“怎么了？”

　　屋里奈愿呆呆地转过身，脸上一副绝望的样子，朝他打开了手上的红木盒子，“你看。”

　　茶惊祭闻言走上前，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那根断弦不见了。”奈愿双手颤抖，呆呆地说道。
　　“王琴肯定是在昨晚的时候就拿走了。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杀喻瑞金给汪筝报仇。”

　　“也许更早。”茶惊祭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我明明已经……已经……”已经找到了证据。奈愿支吾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她的一颗心在剧烈跳动，大脑缺氧，头痛欲裂。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半晌才睁开。

　　“我们，我们得赶紧报警，王琴说不定还会接着报仇。”王琴啊王琴，奈愿捂着胸口一阵心疼。

　　茶惊祭点点头，“我去找王琴，你去报警。”

　　“你要小心啊！”奈愿抓住他的手。
　　“放心。”他安抚地拍了拍。

　　奈愿定下心神，两人兵分两路。

　　小巷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门窗紧闭生怕自己摊上事。

　　茶惊祭隐约觉得王琴还在这，她不会轻易放过一切伤害汪筝的人。

　　他进入小巷，这里无比安静。往常叮当响的锅碗瓢盆，此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出奇得静谧。

　　小巷就像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黑线。茶惊祭观察得细致，但一直走到五花音乐楼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房子的大门口被拉了警戒线，门上还贴着“闲人禁止入内”的标识。

　　茶惊祭皱了皱眉，他在四周又寻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有股莫名的感觉，王琴应该还在附近。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往小巷深处更进一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他转过身，就看到在不远处的墙角下躺着一根弦。

　　茶惊祭似有想法地抬头向上看去。

　　“砰——”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