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大秦人

2、被整

　　陈宝源早早醒了，窗外透进一点微光，头顶的白墙被照得有点发灰，天还只是蒙蒙亮。

　　昨天她蒙在被子里哭了会儿，心情平复一些后就那样闭眼躺着，直到室友们回来，耳朵里传来一阵阵她们洗漱的轻响，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又躺了会儿，天色越发亮起来，室内完全被照亮。陈宝源起床洗漱，轻手轻脚地收拾妥当后直接去了图书馆。

　　陈宝源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高考成绩在那里还算不错，但放到全国范围内就不太够看了。她读的这所大学是个挺好的重本，当时她是吊车尾进来的。大一开学时同学们基本都会讨论自己的高考分数，她比较了一下，她可能是这个专业的倒数几名。

　　她不属于学霸，考上重本完全靠拼命般的努力，进大学后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是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学习，生怕跟不上学习进度。

　　今天是周六，陈宝源照例在图书馆待了一天，她活动一下酸涩的肩颈，收拾东西去吃晚饭。

　　到食堂刚打上饭菜就遇到了黄珊珊和郭美夏，黄珊珊挽着郭美夏向她招手：“元宝。”

　　陈宝源也向她们挥挥手打招呼，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打了饭菜，黄珊珊拖着郭美夏往陈宝源的方向走来，郭美夏面上带着些许不情愿，但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在陈宝源对面坐下了。

　　三人边吃边聊，主要是黄珊珊和郭美夏说，偶尔带上陈宝源一两句。
　　聊着聊着黄珊珊像是想起什么，小声对陈宝源说：“我听说，你昨晚和班长一起回来的啊？”

　　陈宝源夹菜的手一顿，心里一紧：“谁说的？”

　　“就听班上同学说的。”黄珊珊摆摆手，一脸好奇道：“你说说呗，怎么回事呀？”

　　这一问让陈宝源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掀起一阵波澜，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珊珊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毛一挑，往她那边靠了靠打趣道：“难道说…你们有什么奸情？”

　　“才没有！”陈宝源立马反驳，声音急促又恼怒，招来四周同学的打量。

　　“小声点！”郭美夏瞪她，没好气道：“没有就没有，你吼什么吼。”

　　陈宝源抿起嘴，眉毛紧皱，明显是不高兴，黄珊珊连忙拍拍她的手，“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啦。”

　　“昨晚我走的后门，半路有人抢我东西，班长帮了下忙，所以我们才一起回学校的。”

　　陈宝源思考了一瞬，半真半假地把事说了。
　　“哦哦，这样啊。”黄珊珊手肘撞撞郭美夏，“不聊了，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郭美夏撇撇嘴，没再说话。

　　陈宝源心里还存着气，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话一落，端着盘子就走了。

　　陈宝源脑子乱糟糟的，她第一次被人传闲话，还是用“奸情”这种词，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昨晚她和赵南又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没看见同班同学，不知道是谁传的。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她和赵南又是同学，一起走一段路有什么问题吗？他们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思乱想间，她猛地被人拽住，耳边传来一道男声：“想什么呢？”

　　“啊？”陈宝源踉跄一下才站定，寻着声音望过去，男生的额发有些许长，盖过眉毛搭在眼眶上方，他垂下眼正看着她，眼神示意道：“你快撞上墙了。”

　　他的眉眼深邃，睫毛浓密，五官像西方人一般立体，但整体轮廓又兼具了东方人的精致，这样的搭配，常常会有人以为他有混血基因。

　　是赵南又。

　　陈宝源有些恍惚，赵南又收回拉着她衣袖的手，她猛的回神。原来正前方一臂长的距离有一根柱子，再往前走两步就会撞上。
　　陈宝源吓一跳，连忙往后退。

　　赵南又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

　　陈宝源想到刚才她一副蠢样，有些尴尬，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磕巴道：“啊，谢谢班长提醒。那个，没什么事我走了。”

　　“嗯。”赵南又点了点头，陈宝源小心瞄了他一眼后转身走开。

　　陈宝源一离开，落后赵南又两步的室友张培杰就上前撞一撞他肩膀，挤眉弄眼，打趣道：“怎么开始关心起这么一只丑小鸭了？”

　　赵南又撇他一眼，反问：“你不知道丑小鸭是天鹅？”

　　张培杰瞪大眼睛，惊讶道：“不是吧，你真看上了？”

　　赵南又淡漠回道：“怎么可能。”

　　离开的陈宝源对这些对话丝毫不知情，她匆匆放下餐盘离开食堂。

　　晚上宿舍里，陈宝源在学习桌前刷英语试题，后面的黄珊珊和郭美夏一起吃着薯片聊天，郭群的家就在本市城里，今早就回去了。

　　陈宝源皱着眉做题，耳朵里不时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更多的是两人说个不停的聊天内容，到兴奋处越发的大声。

　　聊的似乎是明天她们要去市里逛街，在讨论穿什么衣服鞋子之类的。

　　突然，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拿笔的手向前一错，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大截黑色的印记，耳边传来雀跃的声音：“元宝，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原来是黄珊珊两步跨上来靠在她肩上。

　　陈宝源摸了下那道笔迹，未干的油墨被抹得晕染开来，她瞧了一眼手指上的墨迹，明确拒绝道：“明天我还要去图书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啊…”黄珊珊发出遗憾声，随即又想起什么，迟疑道：“可你鞋子不是都坏了吗，得买一双吧？”
　　说着看向陈宝源的床底，那里有两双鞋，一双板鞋，一双运动鞋。

　　陈宝源听了心里泛起一片酸涩，感到一阵难堪。她家不算穷也不算富裕，家人都是普通打工的，父母经常耳提面命要节约俭省，衣服鞋子这些身外之物能穿就行，别学那些个穿得花里胡哨的。
　　所以她常年就两双鞋换着穿，尽管很爱惜，但现在这两双鞋已经穿了三年多，避免不了鞋子受损，运动鞋鞋面有几处裂痕，板鞋开了一点胶，鞋底也有些断裂。本来她打算运动鞋继续穿个一年，放假回去再买双板鞋就行。

　　“鞋都坏成那样了还不换，有那么穷吗？”
　　身后传来郭美夏的冷嘲热讽，陈宝源霎时间感到一阵热气上涌，脸颊火辣辣的。她垂下眼皮，五指蜷缩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黄珊珊轻斥一句，转身搂了下陈宝源肩膀安慰：“别理她，明天我们去买双新的就好了。”

　　这下陈宝源没再拒绝，轻轻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郭美夏哼了哼，不屑道：“一副可怜样，装什么啊。”

　　“好了。”黄珊珊拉着郭美夏出去到了阳台上，寝室安静下来。
　　陈宝源的眼睛仍盯着试卷，抓着笔的手却再没动一下。

　　第二天陈宝源依着生物钟醒来，寝室里很安静，她躺了一会儿，看黄珊珊两人似乎还在睡，忍不住探头悄声喊：“你们醒了吗？”
　　仍然没有动静。

　　她看一眼时间，只好先起床洗漱，收拾好就坐在桌前用手机背单词，直到把今天的单词全部记完两人还没醒。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快到九点了。

　　陈宝源肚子传来饥饿感，她在犹豫是叫醒她们还是出去吃早饭，踌躇一会儿才决定去叫人。她慢吞吞地走到黄珊珊的床边，轻轻掀开一点床帘，轻声喊道：“珊珊，起床了。”

　　见黄珊珊没有反应，陈宝源又喊了几声。

　　“吵死了！”
　　“唰”的一声，旁边床位的帘子拉开，郭美夏一脸怒容地瞪着陈宝源。

　　陈宝源被吓一跳，结巴道：“快九点了，不是还要去逛街吗。”

　　这时黄珊珊也醒了，揉着眼睛迷蒙着说：“九点啦，那该起床了。”说着坐起身对郭美夏道：“夏夏快起来了，我们还要化妆打扮呢！”

　　随后黄珊珊两人说说笑笑地梳洗，陈宝源只能继续背单词。就这样等着黄珊珊两人化完妆、搭配好衣服，坐车到商业街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哎呀都中午了。”黄珊珊看着手腕上的手表道，“我们吃了午饭再去逛吧。”

　　“正好我想吃那家黄焖鸡米饭了。”郭美夏拍手回应。

　　“我也是！”黄珊珊点着头回道，然后拉着郭美夏就走：“走走走，他们家生意超好，晚了没位置。”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叫陈宝源：“元宝快跟上。”

　　陈宝源只好跟在她们身后，她其实已经后悔答应黄珊珊一起出来了。看她们两个兴冲冲的模样，陈宝源心里不免一阵烦闷。

　　那家店生意果然很好，她们过去的时候刚好剩一张桌子，点餐后等了好半天才上菜，饭后时间接近下午两点。

　　等黄珊珊两人补好妆，终于开始逛街了。

　　三人先去服装店，黄珊珊和郭美夏兴致勃勃地选衣服试穿，陈宝源就在旁边看着，黄珊珊偶尔会穿着新衣服来问她意见，但陈宝源刚说一两个字黄珊珊就自说自话地摇头说：“不行不行，这件上衣显胖。”或“裙子不显腰身。”

　　这样逛了一家又一家，试穿了一件又一件，最终黄珊珊两人各买了一两件。

　　陈宝源活动一下酸涩的脚，看她们还在往前走没有停下的趋势，唉声叹口气，正打算跟上去就看见黄珊珊停下对郭美夏说了什么，接着回头喊陈宝源：“元宝，你不是要买鞋吗，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指向面前的店铺。
　　那是一家鞋店，透明玻璃窗前摆了许多高跟鞋。三人进去后店员立马热情地上前招呼：“欢迎光临，几位想看什么类型的鞋子？”

　　“我们随便看看。”郭美夏摆摆手，接着随手指向陈宝源：“哦，她要买鞋，不用管我们两个。”

　　店员听了向陈宝源问到：“您想要什么鞋呢，我给您推荐一下。”

　　陈宝源环顾一周各种各样的鞋，回道：“平底鞋就行。”

　　店员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陈宝源，转身拿上一双整体是奶白色、鞋面勾勒了少许棕色的帆布休闲鞋：“这双您看行吗？”

　　“可以。”陈宝源点点头。其实她觉得平底休闲鞋都长得差不多，穿什么样的都大差不差。

　　她正要拿上新鞋试穿，一旁四处转悠的黄珊珊突然说：“哎呀，你怎么又看平底鞋，来试试高跟鞋。”说着从旁边鞋架上拿了一双全黑亮面尖头高跟鞋，鞋跟偏细，大约有五六厘米高。

　　陈宝源一看就立刻摇头道：“我不会穿。”

　　“你还没穿过跟鞋吧。”黄珊珊直接递给她：“试试嘛。”

　　黄珊珊不等她做其他反应，直接上前拿走平底新鞋，把高跟鞋塞进她手里。

　　“这…”陈宝源提着鞋有些手足无措，十分不想试穿。

　　“啧。”郭美夏看不惯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不耐烦道：“试个鞋婆婆妈妈的，又不要你出钱。”

　　店员见气氛不对，出声打圆场道：“买鞋就是要试的嘛，不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来，我帮你穿。”说完店员就要蹲下帮陈宝源脱鞋。

　　陈宝源急忙缩回脚，连连叠声道：“我自己来。”

　　她换上新鞋，怎么都感觉不舒服，脚趾被箍着，脚跟也使不上劲。陈宝源动动腿，想把鞋脱了：“还是算了吧，穿着不舒服。”

　　“第一次穿高跟鞋是有点不适应的，穿一会儿就好了。”黄珊珊状似安慰道：“站起来走走看，我来扶你。”

　　黄珊珊扶着陈宝源站起来，等她站稳后就松了手。

　　“哎！”
　　黄珊珊突然走开，陈宝源心里慌了一瞬。她的双臂不自觉张开保持平衡，腿为了维持重心，膝盖向前微屈，整个人像只企鹅一般定在原地。

　　黄珊珊两人憋着笑，提醒她：“走两步啊。”

　　陈宝源试着动动腿，但脚却像被上了胶水黏在地上，动不了分毫。她难受道：“我、我走不了。”

　　“噗呲。”她这副模样戳中两人的笑点，纷纷笑出声。郭美夏更是夸张，捧着肚子笑得“哎呦、哎呦”地叫唤。

　　还是店员看不过眼，搀扶着陈宝源慢慢挪着脚走路，走了两圈陈宝源适应一些后店员放手让她自己走。

　　郭美夏歪头看陈宝源一拐一拐地走着，与黄珊珊对视一眼，说道：“这双鞋还挺适合你的，就买这个吧。”

　　“啊？”陈宝源有点迷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连忙拒绝：“高跟鞋试试就好了，我还是要买平底鞋的。”说着就往凳子上坐去，要把鞋子脱下来。

　　“别呀，这鞋子你穿着多好啊。”黄珊珊按着她的手劝：“而且都大学了，没穿过高跟鞋怎么行。”

　　郭美夏在一边帮腔：“以后毕业工作了也要穿的，你现在买了适应一下，以后工作才好穿嘛。”

　　这么一说陈宝源有些意动，但还是有一点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买吧。”黄珊珊示意店员：“买单，就这双高跟鞋。”

　　店员上前向陈宝源确定：“确定要买这双是吗？”

　　陈宝源迟疑地点点头，店员笑着回道：“好的，那我给您拿双新的包上。”

　　等陈宝源买了鞋，黄珊珊两人又拉着她去小吃街吃串串，差不多天擦黑的时候才回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