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第二次初恋》爪哇王子

11、今晚和你一起睡

　　余炀先去机场接了姜由，他毕业后继续在本校读研，聚会的时间少了很多，但三人的关系一如既往地亲密。

　　这让新交的男友吃醋不已，姜由好脾气地哄着，他们都以为他找到真爱了。

　　直到前几个月姜由发现对方在外面给别人做狗，一把子把他踹了，临走还把锁扔江里，“去找锁匠开吧，让全世界都知道知道，你就是贱。”

　　不顾对方怎么在身后求情，姜由踩着十厘米恨天高拉着行李箱狂走三公里，心里的怒火才稍稍平息，掏出风衣口袋里的女士烟，手抖个不停，火点都点不着。

　　他一怒之下把整盒烟都扔了出去。

　　爹的，这算怎么回事。

　　姜由一路上把高跟鞋打火机皮夹子香水都扔了，眼睛肿成核桃，半夜接了个电话，上次接的私活出了问题，向导师提交了请假申请，乘着凌晨的飞机就飞外地了。

　　现在聚会的时候，姜由还会把前男友拿出来骂。

　　廖九贱兮兮，“你的文字还爱他。”

　　起初姜由还会跳脚，后面已经学会高贵冷艳地欣赏自己的美甲，状似怀念，“是有点爱，他那时候对我很好，半夜作妖说想吃甜品，他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出去买了。”

　　“对不起宝宝，是我不好。”姜由学楚英说话的语气，“你去求他原谅我，听说他后来真的找锁匠去开了，出大名了。”

　　廖九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决定转移战火，“我看炀哥挺好的，你们俩要不幸福一辈子就完事了。”

　　余炀一脸无辜，“我也忘不掉前男友，就等着他老人家从美利坚回来，我就去舔他。”他靠在软皮沙发上，像个木乃伊一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安详地闭上眼睛。

　　“一个牛头人，一个王宝钏。”廖九恨铁不成钢。“诶，对了，你和那小替身怎么回事？姜儿，他现在可算是栽了，又找了个年纪巨小的小男生。”

　　“我们喝酒。”余炀试图阻止，但已经晚了，“诶，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他苍白地解释。

　　“关键跟那个谁长得巨像，我看你是真饿了。”

　　姜由跷起二郎腿，表示理解，“人难免一饿。”

　　廖九有点喝多了，嘴比老头的棉裤腰还松，掏出手机，“你看嘛，真长一模一样。”姜由表情一下子冷下来，眼睛眯起来，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

　　“哎！我手机了......”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余炀立马坐正了，“报告长官，这孩子情况特殊，是个孤儿，虽然和程钰有血缘关系，但我只是收留，绝对没有坏心思。”

　　“啪嗒”，姜由没说话，点了根烟。

　　气氛一下子有些凝固。

　　“那就是说真有这回事咯。”

　　余炀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程钰有给钱。”

　　姜由几乎要被气笑了，说话凉丝丝的，“你是不是在小城市呆久了，觉得所有人都像胡清巷人一样单纯，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忽然靠近，一口烟全喷在余炀的脸上。“那个小子根本不是你那个恶毒薄情寡义黑心的前男友的弟弟，以及，你的账户上也根本没有一分钱来自美国。”

　　余炀两道剑眉皱起，他不喜欢烟味，甚至可以说很讨厌，但对姜由有种微妙的愧疚，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三个人心照不宣。

　　如果不是余炀非要多管闲事，就不会遇到那个谁，就不会忽略发小的感受，他们长达十几年的友谊中间其实是有道透明的裂痕。

　　大家像站在了十字路口上面，有限的精力有时候是不能被分割的，天平的一边要么是一，要么是零。

　　余炀是感情差等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陷入了一种压抑的循环。

　　我是一个失败者，他想。

　　“忘记了，你讨厌烟味。”姜由把烟掐灭了，“抱歉，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

　　“没关系。”余炀端坐着，目光聚集在自动滚动播放的屏幕上，迷离的灯光打在他完美的侧脸，看上去英俊又不近人情，实际上纯情又好骗，姜由看了几秒收回目光，好像是该谈个恋爱。

　　空气里混合着电子烟的香味和清新剂的味道，余炀开始有点想念家里的客厅，茶几上总有一盘柑橘和佛手。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我和他的关系也完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无论是开玩笑也好，还是真的这么觉得，但我，余炀和程钰早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经过狂潮般自我厌弃，余炀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包厢里面的温度有点低，廖九早就睡着，鼾声如雷。余炀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里面穿了件黑色的羊绒衫，和白皙的皮肤形成反差，倒显得他有点不近人情。

　　他看着姜由，认真解释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们，确实是我圣父心发作，没得到一分钱收留了他，我保证下次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欺骗，也请你们多给我一点信任。”

　　“你和小九一直是我的家人，我们三个永远不会分开，这些年我一直欠了你另一句‘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余炀摩挲着掌心的杯子，体温捂热了冰冷的杯壁，“我......”

　　话音未出，姜由抢走了他的杯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恨你。”

　　“我恨你不爱我又对我这么好，我恨你永远把我当小孩，我恨你永远照顾我，我恨你在我绝望暗恋的时候在想‘要是能重新回到兄弟的位置上就好了’。”

　　“我讨厌‘道歉’和‘照顾’这个词，当初在学校里被人骂死二椅子烂□□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姜由卸下坚硬的盔甲，重新变成无助的十几岁少年，回到噩梦的青春期，“我在想，不要让余炀看见，他会失望的。”

　　“你凭什么道歉，凭什么要照顾我，我们是平等的，我恨我身体长大了，在你们眼里却永远弱小。”他眼角一颗眼泪要掉不掉的挂着，“我恨你永远是对的。”

　　姜由又笑了起来，“你看，我也没有多大度，你拒绝我的告白，我也会在小号上发泄情绪，第二天再假装无所谓地跟你们称兄道弟。”

　　“我爱你，但是我最爱我自己。”酒一杯一杯地喝，他拿起酒瓶就往嘴里倒，大笑起来，“你不许道歉，也没有照顾我的义务，以后都不许照顾我，我们是平等的！”

　　“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余炀，余炀，你永远不必顾忌我的想法，你是自由的，你知道吗......”

　　余炀太阳穴直跳，酝酿好的氛围没了，但同时心里堆积的坏情绪也一扫而光，姜由的想法他懂，不希望自己再被过去牵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如果他真是自由的。

　　余炀认命般地打电话叫代驾，把两个人搬回自己家，都被发现了，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程钰的想法暂时没那么重要，起码他今天晚上是自由的。

　　他背着姜由回到家的时候，以为程钰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玄关的小灯还是开着，他把姜由放到自己卧室，路过餐厅的时候被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吓了一跳。

　　程钰本来想等余炀一起回来吃饭的。实际上短信发出去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条信息，大概是出于一丝丝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和占有欲。

　　程钰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真是魔怔了，他对自己说只是顺便等，拿出书本预习，看着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卷子也做完了一张又一张。

　　再等最后一小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坐在冰冷的客厅里面等待余炀回家，似乎只是为了确定他今晚会回家，这很奇怪。

　　但在余炀扛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到家的时候，程钰又感觉这种等待是正当的。

　　“怎么还没睡？”周围一片漆黑，余炀的眼睛是唯一的光源。

　　“我等哥回来。”程钰站起身帮忙，扛起司机大哥手上的廖九，差点被如山的压力压倒，踉跄了两步还是站好了。

　　“噗嗤。”余炀笑死了，“你把他放沙发上吧，我等下来搬。”

　　“没事——”程钰咬紧牙关走两步，脸和脖子迅速红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廖九也放到了主卧，和姜由两个人并排躺着。

　　“原来哥和廖老板认识。”

　　“嗯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去小九的餐馆上班。”他把二人的外套裤子鞋子袜子脱了，嫌弃地扔到阳台上，这床上四件套被两个酒鬼用过之后算是不能用了。

　　饶是体力一流的余炀也累得够呛，坐在地上喘口气，“吃过晚饭了吗，澡也洗了？”

　　程钰点了点头，想起余炀看不见，压低声音，“吃了，也洗过了。”

　　余炀擦了把汗，“不早了，快去睡吧，明早不用去上班了，老板开不了门了。”他站起身，把廖九的露外面的脚丫子踢进被子里，“我等会儿跟你一起睡。”

　　程钰的脑海里跟炸烟花似的，噼里啪啦的。

　　等会要干嘛？哦，睡觉。和谁？哦，和我。什么？和我？！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程钰才回过神来，他要把房间整理一下，急匆匆地往回走，不留神脚下被板凳绊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分钟被掰成八瓣，程钰换了磨毛床单，打开加湿器，点燃香薰，打开空调，把桌上的书本摆放整齐，再开窗通风五分钟。

　　做完一切，他躺在床上，时间被拉得很长。

　　床头的小夜灯静静地亮着，他听见了机器运转的声音，树叶摩挲玻璃的声音，翻身时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