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108种人间吃法》有杏在野

58、寻哥

　　套房里弥漫的绝望几乎凝成实质。
　　现代医学的结论如同冰冷的判决，而寻哥那通过意念传递的、关于“冰泉凝音”与寻声鸟的往事，更是让阿忠明白，这已非寻常手段所能解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在人间经营多年，建立的人脉多是娱乐圈和商业圈，真正触及“那个世界”的少之又少。他和寻哥一样，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份，不与同类过多交往。
　　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阿飙。
　　那是一只猎豹，多年前曾在西北的深山里有过几面之缘，算是有几分同属山野精怪的香火情。后来听说他来了滨城，似乎过得还算安稳。
　　他走到窗边，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很久以前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阿飙那标志性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喂。”
　　“阿飙，是我。”阿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我在滨城，我老板身体出了状况，非常规手段能解决。你在滨城住得久，认不认识真正有本事、能处理这种‘疑难杂症’的高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阿飙似乎在快速权衡。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情况有多糟？”
　　“非常糟，”阿忠语气沉重，“可能……涉及本源。”
　　“……知道了。”阿飙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给出了明确的指引，“地址给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和当年一样，没有多余的废话，阿飙直接挂断了电话，这让阿忠感到很安心。
　　十分钟后，阿忠在楼下看到了阿飚的出租车。车子载着他来到一条被梧桐树荫笼罩的老街后巷，停在“蔷薇秘境”的铁艺大门前。
　　阿飙领着阿忠，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条隐蔽的通道，直接进入了红蔷的私密会客室。
　　红蔷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目光在阿忠身上流转一圈，带着审视。
　　“红姐，”阿飙微微点头，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这是阿忠，他老板寻哥遇到了麻烦，医生没办法，我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
　　红蔷妩媚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看向阿忠：“寻哥的事，我隐约听到些风声。连你们都束手无策，看来确实不简单。”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但阿飙带你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在滨城，若论及谁最有可能解决这种涉及本源、甚至触摸到‘规则’层面的麻烦……”
　　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
　　“只有一个选择——沈闲，沈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一旁沉默如石的阿飙，眼神微微一凝。
　　红蔷看着阿忠，语气带着一丝告诫与提醒：“沈先生修为深不可测，但其性情……颇为随性。他若愿意出手，难题或许也能迎刃而解；他若不愿，谁也强求不得。我只能代为传话，成与不成，看你们的机缘，也看沈先生的心情。”
　　阿忠心中凛然，连忙躬身：“多谢红姐！无论成否，这份情谊，他和寻哥都铭记于心！”
　　红蔷点了点头，指尖萦绕起一丝淡淡的蔷薇花香，一道无形的讯息已然传递出去

　　红蔷的传讯化作一片带着清香的蔷薇花瓣虚影，落在沈闲窗台那盆绿萝的叶脉上。沈闲正对着罐罐进行每日例行的“规劝”，感受到波动，他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倒是来得快。”他低声自语，算是给了罐罐一个交代，“看来今天这茶是喝不成了，有事要忙。”
　　罐罐依旧沉默，但罐体似乎没那么冰凉了。
　　沈闲回复过红蔷，便溜达着下了楼，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小区后街那家他常去的“老四豆浆铺”。此时已过了早餐高峰，店里人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咸豆浆，两根油条，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辆熟悉的蓝白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街对面。阿飙从驾驶座下来，后面跟着神色凝重、带着几分忐忑的阿忠。
　　阿飙隔着窗户，对沈闲微微颔首示意。阿忠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进豆浆铺。
　　店内弥漫着豆香和油炸食物的热气，充满了市井的喧闹。阿忠在沈闲桌前半步远处站定，恭敬地欠了欠身：“沈先生，冒昧打扰您用餐了。我是阿忠，红姐介绍来的。”
　　沈闲放下咬了一口的油条，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目光平静地看向阿忠：“坐吧。红蔷跟我说了。你家那位……寻先生，情况不太好？”
　　他的直接让阿忠有些意外，但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阿忠在对面坐下，语气恳切：“是，非常不好。突然就……说不了话了，什么都检查过了，找不到原因。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红姐说，或许只有您……”
　　沈闲抬手，轻轻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目光似乎透过窗户，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轻声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有些声音，不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断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阿忠，语气变得干脆：“走吧，带我去看看。”
　　阿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要费尽唇舌，甚至准备好付出巨大的代价，没想到对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
　　“啊？……好！好！谢谢沈先生！太感谢您了！”阿忠激动得站了起来，“车就在外面，您看……”
　　沈闲点点头，扫码付了早餐钱，然后便跟着阿忠，走出了这充满烟火气的豆浆铺，坐进了阿飙的出租车。
　　阿飙依旧沉默地开车，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比平时更稳。车子平稳地驶向寻哥住的酒店。
　　车厢内，沈闲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阿忠则心潮澎湃，既充满希望，又难免担忧。他不知道这位深不可测的沈先生会如何诊断，又能有几分把握。
　　但当车子停在酒店楼下，沈闲睁开眼，平静地推开车门时，阿忠看着他那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或许，寻哥的声音，真的有救了。
　　他连忙快步跟上，引着沈闲，走向那间被焦虑和绝望笼罩的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