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月》八坂桂枝

8、包扎

　　周重樱还在一边思考是要给这些人留一条活路以待拷问还是直接杀了。

　　这群人不像北穆人，但是用的兵器皆是上乘，虽然有些兵器镖局可能也会有，但是其中几人手上的锥枪却是只有兵卒才可以用。此刻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她费了几番功夫，缠斗近半个时辰，才堪堪解决这些人。

　　黯淡的夜空能看见繁星闪烁，弦月散发着薄雾般的光芒。周遭的静寂都似乎暗示着不详。

　　周重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至少有三处，刀痕之深近乎可以看到皮下血肉。那种丝丝缕缕的疼痛缓慢啃噬着她的清明。对这些人搜身了一番后没发现什么线索，只有他们使用的兵器能说明他们来历不一般。她带走了其中一把锥枪，继而沿着刚刚这些人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想寻找湖水来清洗伤口，但是没有找到。走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一个山洞，正好可以休息。她在山洞倚着石头坐下，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疼痛与疲惫交织侵袭的后果就是她终究是忍不住昏睡过去。

　　*****

　　今夜在云台山本应有一场交易，但是现在却看起来无事发生。那几个北穆商人却发现自己损兵折将，出去的二十几个人再没有回来过。

　　周重樱所料的事是，这些盐商在私自蓄兵，而在韶南能够私藏兵力，还能够方便交易的地方就是这荒山，云台山。她本也不知道韶南有什么别山或者地方可以练兵，也不可能每个镖局都查过去。只是这里位置幽僻，人烟稀少，但是显然行车方便，要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就很容易。她思忖着回去禀报此事以后，就是都察院接管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司雾因为失误，身份被撞破，也被带到这里。
　　而有能力对这些私兵进行练兵之人，应该也与军中关系甚密。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韶南知府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当然他是默许此事还是同谋就不知道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也从中获益。

　　天色微瞑之前，云台山的山路上有一阵马蹄声传开。李玄受不了这山里的寒气，不禁拢紧了身上的大衣。
　　“你说的意外收获是什么？”李玄问。
　　”一会儿你就见到了。”慕容曜似笑非笑。
　　两匹马停在山路边，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
　　待见到了山洞里那个靠在石根下的人，李玄颇为讶然，”她是……”
　　“她就是你说的，玉阎罗。”
　　李玄端详了周重樱半晌，见她身上都是尘土与血污，感慨道：”她也是舍得性命啊。居然为了一个下属孤身涉险。这个肮脏样子可不像是那个杀神。看来说她说玉阎罗也不大对。”
　　慕容曜看到眼前受伤昏睡过去的人那一刻还有一瞬间的怔忪，也许是因为她此刻的模样与之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相差甚远，脸色苍白无血色，眉眼似乎也温柔起来。
　　她会在此他对此也十分意外，他本来只是想借锦衣卫之手让皇帝发现此事，所以让办法让那个锦衣卫副指挥使暴露了行踪在那些假冒的商人的面前。没想到这位右都督会为了下属亲自前来。不知是该说她重情义还是办案太过认真。
　　”你说，你的皇帝表兄会为了她严惩这些人吗？”李玄开始思维发散。
　　慕容曜皱眉，不知如何回答。半晌，他嗤笑一声道：”不知道。自然是越乱越好，我等着看戏。”

　　韶南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谁也不会料到会有盐商敢在皇城脚下私自蓄兵，虽然这种事前朝也有。知府丁易本不是他所要寻仇的人。只是恰巧可以发挥这件事当作筏子，加重皇帝对朝堂中与边境有勾结或者是私交的担忧。
　　那几个商人确实是北穆人没错，但其实他们在中原经商多年，生活已久，除了面貌无法改变，生活与言语方式皆归化汉人。而为了能惊动锦衣卫，只能拿这点来做文章。

　　李玄拍拍慕容曜的肩，赞叹道：“不错，一来就能干这么大的事。你小子前途无量。”
　　”没有你的份吗？”，慕容曜微微一笑。
　　”我只是听听你的主意。”李玄谦虚道。

　　慕容曜紧盯着她许久，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蹲下来想细看她的脸。手抚过她手臂上的伤口，突然站起来撕下自己的白色衬衣成条，浅浅擦拭干净手臂上的血迹以后替她包扎起伤口。
　　李玄一愣，也蹲下来。渐渐长大的慕容曜让人愈发难懂，但他也习惯了不多问。
　　修长的手指将白条围着手臂一圈又一圈，他很有耐心得把事情做完，眼前昏迷过去的人似乎眉间也舒展了一些。
　　失血很多，应当还有救吧。
　　好好养伤。慕容曜心里默念。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你的。

　　***

　　周重樱是被折颜摇醒的，朦胧中看见是折颜，有些不耐烦地蹙眉，这丫头还是一惊一乍的样子。
　　“大人，大人！快醒醒！”
　　意识慢慢回笼，等完全睁开眼睛，眼前的山洞里除了折颜和青爻，还站了好多缇骑。自然是折颜自作主张带人来的。
　　青爻也凑上前，惊喜道：“大人，您醒啦？！我们已经找到司雾大人了。”
　　周重樱在听到这句话以后顿时更加清醒几分，起身问道：”在哪里？”
　　”我们昨夜都不敢睡着，果然收到了您的木鹊，跟着木鹊到这里。方才我们一队人守着您，另一队人去搜山，在山脚下的小屋里发现了副指挥使大人。这就都回来等您醒来了。”青爻解释道。
　　木鹊是缇骑之间用于传信和传达位置的木质器械，但是精巧逼真，看起来与真的鸟类无异。只有缇骑之间知道这种传信方式。
　　“我看东南面山坡上有好多尸体，我昨夜就该来的。”折颜有些忿忿。
　　周重樱此刻精力恢复，重点问道：“山脚？我去看看。”
　　“可是大人，”青爻迟疑开口，“陛下安排来查案的都察院巡抚马上就到。我们还要查吗？”
　　“锦衣卫要想查案，三法司都得让路。”周重樱淡淡道，管他什么巡抚。
　　折颜觑着两人，打岔道：“我看那山脚下有不少遗留兵器，还有一个仓库，分明是有人驻地于此，今早却一个人都没有，四下凌乱，想来是人走得匆忙，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留几个人照顾好司雾。我们走吧。”周重樱道。

　　手臂上细微不同的触感突然引起了她的主意，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简单包扎过。
　　“我的手，是谁包扎的？”她问。
　　青爻和折颜闻言都愣住，还以为是她自己包扎的，两人摇摇头，一脸茫然。
　　周重樱眉梢一挑。